女孩从书柜取下那五本书一一放在书桌上，快速翻到第88页完整撕下来，她迭好那五张纸，将书放回去，然后从容走回卧室锁上门。
她懒得去地下影院了，好在窗帘也很遮光，将窗帘拉上关完所有灯后，房间里晦暗一片。
董昭月坐到单人沙发边，打开一盏小台灯，拿出那五张书页一一在灯下找角度，终于在第四张发现了荧光笔的痕迹。
她拿出来，找好光线角度看向反射出来的字迹。
【董小姐，我联系上你哥哥了，请你在下午两点后来书店一趟，我们会等到你出现为止。】
太好了……董昭月捏紧纸张，抬眼看了下挂钟，现在十二点五十六分，昨天耽搁了一天，今天过去也不算迟。
她拿上陆聿森留在床头柜的打火机，走进厕所将那五张纸给烧了，然后用马桶冲掉，转身走出去换衣服。
下楼的时候，爱玛正好从房间出来，看见她穿戴整齐，问道：“董小姐，你等会儿又要出去吗？”
“嗯，想看点漫画，打算再去书店转转。”
“噢，今晚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好。”
董昭月走出一楼客厅门口，看见她出来，一个男人走过来问道：“小姐，您要出去？”
“嗯，去那家书店，走吧。”她抬脚走下阶梯。
想起好几天没看见王飞和骆奕了，她不咸不淡地问道：“这几天他们在忙什么？”
雇佣兵走在她旁边，回道：“您说谁？王哥还是老板？”
“都有。”
“他们确实很忙，但我不太清楚，我只负责您。”雇佣兵给她打开车门，委婉说道。
董昭月懒得探究他清不清楚了，揽好裙摆坐上后座，不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国际书店门口停下。
两个便衣雇佣兵依旧和上次一样，紧跟着她走进去。
董昭月去文创区逛了一圈，买了点小物件，又去漫画区买了几本漫画，路过某个书柜的时候，整理货架的琳达像是忽然看见了她一样，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小姐，你又来啦？”
董昭月笑着点了点头：“过来买几本漫画，光看书好无聊。”
“是吗，我正好有几本喜欢看的，可以推荐给你。”
“好啊。”
琳达带着她走向少女漫书架，随便抽了两本自己看过的递给她，快速低声道：“员工休息区。”
“谢谢。”董昭月接过来，微笑着再次点头，用正常音量道：“我请你喝咖啡吧。”
“可以啊，今天人流量少，我还挺闲的。”
她让身后一个雇佣兵去书店吧台点了两杯咖啡，两人坐在靠近窗户的矮沙发上，一边翻看漫画书一边小口酌着冰美式。
董昭月抿了两口咖啡，低头翻了一页少女漫，将杯子放上桌子时故意没放稳，一个不小心咖啡全撒腿上了。
她低呼一声，将腿上的漫画本移走。
琳达和两个雇佣兵听见动静，也朝她看去，琳达着急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董昭月摇摇头。
“你看你裙子都湿了，我在员工休息间放有备用的衣服，给你拿一件换上吧？”
那两个男人朝她腿上看去，女孩浅粉色的裙摆脏了一大片，连白皙的腿上都染了褐色的咖啡液，看着就狼狈，其中一个开口道：“董小姐，你去换一下吧。”
董昭月接过琳达递过来的纸巾擦了下腿，站起来道：“那麻烦你了。”
“跟我过来吧。”琳达站起来带路。
员工休息区分男女，门对门，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有了上次的经验，雇佣兵在琳达开门后进去看了一圈，检查好没有能逃跑的窗户后，站在门外守着。
琳达关上门上锁，走到高大的衣柜前打开门板：“董先生，出来吧，你妹妹来了。”
“谢谢。”
熟悉的声线响起，董昭月朝走出衣柜的高大身影扑过去，环住他的腰，眼睛忍不住泛起湿润：“哥……”
“嗯。”董昭年垂睨看着她的发顶，抬手揉了一下，“这段时间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
董昭月吸了下鼻子，摇了摇头。
“妈妈在家还好吗？”她闷声问道。
“你要是问身体的话，还行，心情的话，一般般，每天傍晚吃饭的时候总是盯着手机发呆。”
她听得又要哭了，吸着鼻子从董昭年怀里出来，抬手抹了下眼泪。
董昭年看着她红红的眼圈，想起刚刚在衣柜缝隙里瞧见的男人，轻声问道：“你出门都要受着他的监视？”
琳达整理了一下沙发上的物品，招呼他们过去坐着聊，然后拿起自己的头戴式耳机听歌，坐上单人沙发玩手机。
董昭月揽好裙摆坐下，抿唇没出声。
董昭年也坐下来，轻哼了一声，脸色不太好地说道：“大使馆有我的朋友，他这样扣着你也没用，你等会儿直接跟我走，发生什么哥哥来处理。”
她睫毛轻颤，盯着桌子上的绿萝轻声开口：“哥……我、我今天还不能跟你走。”
“董昭月，你别跟我说你喜欢上了他，喜欢到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和家人，还愿意留在这种地方陪他趟脏水。”董昭年忍不住皱眉，语气带着愠怒，“你已经成年了，不是个小孩！”
“哥，我没有。”董昭月闷着脸看向他，抠弄着指尖，想起某人那天晚上气到至极对她放的狠话，缓缓开口道，“我就这样走了，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如果她今天真的就这么走了，可能到时候连飞机都上不去，还要闹得哥哥和他又打起来，她不想弄成这样，而且，他之前说过会尽快处理这边的事情尽快回去，不像要在这边久待的样子，再者……
“所以你现在怎么想的？”董昭年问道。
“哥，你再等我几天，我要想个好方法……”想一个，他不会记恨哥哥，又能放她走的方法。
“什么办法？哄他几句，他就乖乖听你的放你走？董昭月，你的脑子还在不在？”董昭年又皱起眉，觉得她说的话一点都不靠谱。
“哥……你又不懂，凭什么说我蠢。”她嘟囔起来，难道她现在走了，置身事外，让他们两个为了自己闹得不可开交就是好方法吗，至少现在的事态还可以控制一下。
“你现在住哪，安全吗？我听说他现在——”
门外响起了两声敲门声，打断了董昭年的话，“董小姐，请问你换好衣服了吗？”
“快了。”董昭月提高音量朝门口应道，站起来看向董昭年，“哥，你给我点时间吧，我得走了。”
“把这个带上。”
董昭年从外套口袋取出一个细链条的白金手表，拉开她的包给她放进去，不容分说道：“别乱扔，里面有定位器，要是十天后你还没想好你说的那什么好方法，我会直接带上大使馆和警署的人过去接你，无论后果。”
她垂睨看着包里的表，点了点头。
琳达将怀里早就找好的半身裙递给她，董昭年转过身去背对着墙壁，等她换好才转过去。
董昭月走到门前，扬起浅浅的微笑朝董昭年挥了挥手，转头打开门。
董昭年走到衣柜边避开门外的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出了门后，外面两个男人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紧跟着她下楼。
和琳达告别后，她让人去结账今天买的东西，便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后，已是下午四点多。
董昭月让人把东西放好，拒绝了爱玛做好的下午茶，一个人抱着抱枕坐在靠窗的摇椅上，静静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
她坐到太阳落山，姿势也没变化过。
爱玛见她回来后愁眉苦脸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给她泡了杯蜂蜜柚子茶，轻轻放在她旁边的原木桌上。
“董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
爱玛站在她旁边待了好一会儿，正要走人，董昭月喊住了她，眼里带着几分犹豫：“爱玛，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活和世界吗？”
“嗯……看情况吧，我现在并没有喜欢的人，所以能坚决地说不会，但沉入爱河里的男女一般都不太理智，理智的话就不叫爱情了，那时候，我应该也会犹豫这个问题。”
今天哥哥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他，喜欢到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和家人，她说她没有，她撒谎了，但也没有撒谎。
她多多少少确实喜欢他，但并没有喜欢到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和家人，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那他呢，他总是一半温柔一半强势地把她紧紧攥在身边，似乎离了她就不行，他对她的喜欢，应该不比她对他的喜欢要少吧，那他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现在的生活吗？为了她放弃这个她不敢踏入的灰色世界。
他会吗？应该不会的。
就像那天在亭子下王飞对她说的那些话，他们习惯了在灰色地带制定规则，以黑吃黑，那么多年来都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她改变十几年来保持的价值观？
董昭月浅笑了一下，看向远处的夕阳，继续问道：“那你喜欢一个人，你会伤害她的家人和朋友吗？”
“当然不会啦，爱屋及乌嘛，不过也不一定，情况总是多样的。”爱玛看着女孩的侧脸，她的笑浅得若有若无，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愁恼，还不如不笑呢，“怎么了董小姐，你和陆先生闹矛盾了？”
昨天早上不是还……
董昭月摇摇头，转头看她：“我没事，你去做晚饭吧，我有点饿了。”
“好吧。”
女孩看着爱玛离开的身影，收回眼神，脸上那点笑也不见了。
她不知道陆聿森对她放的狠话到底是真是假，但他有前科，她没法因为这些天他表现出来的好脾气就忘了他对哥哥的恶意，她到底要怎么办，才能让他放自己走，又不让他对哥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