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阻止你？”
天敌的声音带著戏謔，继续开口道，
“你在我的领域当中，吞噬我的力量，逐渐成长，逐渐膨胀，最终达到你口中所谓的圆满。
你以为我只是杀死了九枚螻蚁，便会耗尽力量，陷入沉睡，所以无暇顾及？
太天真了，我是眼睁睁的看著你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走到圆满。
直到確认拥有圆满的你，比起那具容器而言，要好上太多，才真正做下了决定。
你的躯体，將……承受我的復甦与降临。”
他的语气当中，带著几分欣喜，但听在余琛的耳朵里，却让他感觉混身冰寒。
先前他也曾怀疑过，为何自己杀进黑暗领域中吞噬那些天敌余孽，但眼前的天敌存在却完全没有阻止，任由自己进化到占据了时空乱海所有的位格。
这完全不合常理。
但在紧急的局势之下，余琛不得不搁置了这些猜疑，只认为天敌那是因为动用真正的力量杀死那一位位古老者以后，陷入了沉睡。
但不曾想，他一开始就无比清醒，无比清醒的看著这一切的发生。
而目的……竟然是在余琛和那太初世界当中挑选出一具完美的容器。
这般一来，无数的问题都已经能够得到解答。
无论是太初世界诞生在禁区当中，还是黑暗的力量只会腐朽他的神智但不会破坏世界本身，亦或是眼前的“天敌”眼睁睁的看著余琛成长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不说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但却是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太完美了。”
天敌继续开口，那一瞬间，余琛只感觉有一道可怕的视线，扫过他浑身上下每一处，就好像將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那样。
“我一直沉迷於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当中的感觉，不允许任何的意外和巧合发生。
但不得不说，你的诞生的確是一个意外——你被那些渺小的螻蚁所创造，一开始我並没有將你放在眼中，却不料到最后，你却能够取代出我精心创造的容器。
真是……精彩绝伦！”
天敌的声音，迴荡在余琛的耳畔，带著无比的从容和平静，却隱约能够听出那其中蕴含的一丝惊喜。
“那又如何。”
余琛冷漠的望著周遭的一切，开口道：“如今我確实无法给予你最后一击，但……我就不信方才的所有破坏於你而言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伤势。我找不到你最后的根源存在，也无法彻底杀死你，但你……就有把握能够稳胜我了么？”
“天敌”听到这番话语，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说，哪怕你无限接近於那个傢伙，却仍然和我们有著天堑一般的差距……”天敌开口道：“低位格的事物无法影响高位格的一切，这是你早就应该明白的道理。”
说话之间，前方的无尽黑暗雾气，缓缓重新匯聚起来，化作一抹灰濛濛的可怕人形——他的浑身上下犹如半透明虚幻那般，就好似无尽灰色的炊烟若凝聚的一枚影子，看起来轻若无物，没有任何一点重量。
但与此同时，这灰濛濛的人形身上，散发出的是一股古老而恐怖的无穷威压。
让余琛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但……
经过和那天敌的对话，相当长的时间过去了。
而在这些时间当中，余琛消耗的精神和力量也得以补足。
——他一直在拖延时间。
如今的他虽然不是全盛之境，但却也有了一战之力！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天敌继续开口道：“——你借我们交谈的时间，疯狂的汲取周遭的力量，补足自身，孤注一掷。那么，为了断绝你最后的念想，来吧。”
余琛目光一凝，死死盯著那灰濛濛的身影。
——对方看来早已胸有成竹，甚至任由他恢復力量和精神。
那么……
“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
余琛平静而冷漠的声音，迴荡在虚空当中，下一瞬间，他整个身躯，完全破碎。
这一幕却是將那天敌都完全看愣了——他还以为余琛是要兵解羽化，也不让他夺舍重生。
但很快，天敌就发现了不对劲。
虽然余琛的形体破碎了去，但他的气息却没有半分衰弱的跡象！
反而，隨著余琛身躯的崩解，一股无穷诡异的气息开始在周遭蔓延起来！
只看那无穷无尽的黑暗的躯体，转瞬灰飞烟灭，化作茫茫黑色的光晕，飘散在整个虚空当中。
然后，那些光晕好似遵循著某种奇异的规律，开始构筑出奇妙的结构和形状！
转瞬之间，一个无比庞大的恐怖圆形框架，便將原本进去的范围完全覆盖！
与此同时，在这无尽庞大的框架当中，所有的一切开始诞生！
时间。
空间。
虚无。
存在。
世界。
……
这一幕和当初余琛施展源海领域的时候，颇为相似。
但天敌却是眉头一皱，看清楚了其中完全不同的“本质”！
如果说先前的余琛，是將他所掌握的本源时间和本源空间之道融合起来化作领域，从而达到模擬和演化源海本身的手段的话。
那么如今的余琛，便是將自身打碎重组，朝那无尽源海的方向演化而去！
比起先前的源海领域而言，可怕了不知多少万倍！
按理来说，这种行为无异於自寻死路，哪怕是古老者都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但对於已经圆满了的余琛而言，却並非完全不可能之事！
只见转眼之间，无穷无尽的恐怖空间，便將这一片区域笼罩了去。
而在这虚空当中，本源时间和本源空间交织绵延，时间与空间的碰撞当中，万物萌发和诞生，余琛的气息也和这一片“源海”完全融为一体，开始不断的向上攀升，犹如那无穷无尽的烈火熊熊燃烧，冲天而起！
天敌的眼眸当中，流露出一缕惊讶的神色。
然后，余琛平静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这並非是因为余琛此时的心境古井不波，而是他在朝著那真正的源海转化之时，似乎已经在朝著那同包括天敌在內的那两位古老存在的位格进化！
空洞，冷漠，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既然低位格的一切事物，无法影响到高位格的一切。”
余琛的声音继续响起：“那么……我便成为和你们一样的存在！”
余琛所化作的源海，疯狂向著周遭膨胀而去，无比恐怖的力量浩浩荡荡，翻涌而起！
而在这一方世界的中央，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此时此刻的他，浑身上下縈绕著乳白色的光雾，却完全不属於本源时间和本源空间的任何力量，而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无比神异的力量！
位於这一片源海的最中央，宛如神明！
身化源海！
这是余琛最大的底牌！
或者说这不是底牌，只是一种猜想罢了！
——在他突破到“圆满”以后，自然而然出现在他脑海当中的一条“路”。
沿著这条路走，最终的尽头便是那位早已经死去的伟大存在！
同样因为余琛只是在黑暗领域当中仓促的突破了“圆满”，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时间去推演和验证这一条路的可行性。
只能凭藉著那股本能，將这条路走了出去！
而这条不知前途为何的大道，第一个大前提便是——不可逆转。
也就是说，已经將自身完全崩解了的余琛，已经无法变回原本的存在！
只能永世作为这一片源海而存在了！
——而源海的真正本质，乃是那位无比伟大的存在，死去以后所化作的残骸！
所以，余琛知晓，他的神志也必然在这源海化的过程完成后，彻底消散和湮灭！
——这和死亡並没有太大的区別，唯一的区別只是他的力量和化作的源海能够永远保存下来！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趁我虚弱的时候，斩草除根。”
此时此刻，余琛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感，就好像完全蜕变为了那无比恐怖和伟大的存在。
他很清楚的知道，用不了多久，他的神志就会溃散在这无尽源海当中。
但一切……都是值得。
他必须杀死天敌。
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否则等待整个时空乱海的，就是彻底的毁灭。
那个时候，无论是余琛还是任何世界，都將彻底覆灭。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下一瞬间，那无尽的源海，完全演化而成！
与此同时，余琛的身影也变得无比凝实！
伸手一点！
剎那之间，无穷无尽的恐怖白光骤然自他的指尖爆发，好似滚滚的海潮一般，瞬间將那天敌完全淹没！
——他惊讶的神色，残留在脸上，被无尽的光辉淹没，再也不见！
这般攻势，看起来平平无奇，並没有如何动盪和恐怖的声势。
但无论是余琛还是那天敌，都知晓……这是凝聚了这一片源海最强力量的一击！
无限接近於曾经的那位“古老伟大的存在”！
如果单单论其恐怖的威能的话，足以一击毁掉大半个时空乱海，摧毁所谓的禁区和黑暗领域，更是无比轻鬆！
只不过这次攻击发生在余琛所化的第二源海当中，並不会波及到外界就是了。
只看那苍白的光晕，一闪而逝！
所有的一切回归平静之时，天敌的身影，再度从那光辉褪去之地浮现出来。
那张灰濛濛的面孔之上，终於不在那般高高在上，而是带著几分难以掩饰的后怕！
——这是从来未曾出现在他脸上的情绪。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毫不吝嗇讚美之词。
“真是……不得了啊……”
天敌望著眼前逐渐消散而去的余琛的身影，喃喃自语。
——此时此刻的余琛，完成了此生最强大，也是最后的一次攻击以后，神智和生机都缓缓溃散。
这是他早就知晓的结局。
甚至他无法確定这一次攻击究竟是否能够彻底杀死天敌。
但……他尽力了。
他只能做到这样了。
而很明显的是，天敌，还活著。
望著逐渐消散而去的余琛，天敌好似自言自语地开口。
“只差一丝，就真正成为了『混沌』，真正达到了我们的位格，真正站在了一切之上。”
然后，那张脸庞上居然流露出遗憾和庆幸两种完全不搭边的神色。
“——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丝。”
话音落下，他伸出双手，逆向拨动。
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无穷无尽的灰意瞬间笼罩了整个第二源海。
然后，明明已经完全化作了第二源海的余琛，竟然开始……时光倒流！
那早已构筑完毕的第二源海，缓缓开始破碎和崩解，重新化作无数的漆黑光晕，然后那无数的黑暗光晕开始融合，最后化作了……余琛的模样！
那一刻，余琛的眼眸当中第一时间显露出来的，是……迷茫。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为了能够杀死天敌，走上了身化源海这条不归之路。
他也清晰的感觉到，神志和生机的溃散与消失。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看著眼前的天敌，茫然无措。
“不是你的梦，也不是错觉，我只是將化作了源海的你重新塑造了而已。”
天敌双手之间，灰意涌动，就好像只是说了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但听在余琛的耳朵里，却让他感觉头皮发麻，心生绝望！
天敌……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够做到吗？！
“这並不是很困难的事。”
天敌缓缓摇头，把弄著手中的灰意——那並非光芒，更不是雾气，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就是我的『力量』，你可以称之为『源质』，和那个傢伙的混沌相同层次和位格的事物，对於低位格的一切，都能够隨心所欲的构筑和重组，这也是你重新『復活』的原因。
毕竟，我已经决定了，你的躯体，是我的容器，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去？
另外，刚才你施展的力量，只差一丝，便达到了和我们同等层次的位格，但终究是差了那么一丝，否则你恐怕真有能够杀死我的可能。
现在，玩闹结束了。”
说到这里，天敌深吸了一口气，那手中的“源质”，瞬间洞穿了余琛的胸膛。
“——奉献你的躯体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