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74号星域。
虚拟战场的至高对决，在此刻轰然落幕。
那并非寻常的能量湮灭。
亦非神体崩碎的惨烈终结。
当叶辰那平静到极致，却又冷酷彻骨的声音，吐露出送给卡尔的“问候”时。
整个虚拟宇宙的核心运算空间，为之凝滞。
高高在上的神圣凯莎。
桀骜不驯的恶魔女王凉冰。
她们那庞大到足以计算整个星系的运算核心，在这一瞬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近乎宕机。
她们的意识体，如同两尊被时间瞬间石化的神像。
静静悬浮在虚拟宇宙那浩瀚无垠的核心空间。
她们的“目光”，如同穿透无尽虚妄的真实探针。
径直跨越虚拟与现实的壁垒。
她们死死锁定着星图上那片区域。
那里被清晰标记为“冥河星系”。
那是卡尔的死歌书院所在的真实宇宙位置。
然后，在无形的信息流中。
她们“看”到了。
看到了那超越所有已知宇宙法则的恐怖一幕。
现实宇宙的物理层面。
那片曾经繁盛的星系，此刻却诡异地平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超新星爆发时吞噬一切的璀璨光芒。
也没有行星崩塌引发的引力紊乱。
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能量辐射，都没有从那片区域逸散而出。
仿佛一切都未曾存在。
冥河星系。
就那样，在她们的“注视”之下。
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它并非被常规力量彻底摧毁。
更非被爆炸撕裂成碎片。
它，是被……彻底抹去。
从宇宙的三维存在中，被强行删除。
就如同一位无上的造物主。
对一幅描绘宇宙的宏伟画卷感到不满。
随手用橡皮擦去了其中一个碍眼的污点。
那个位置。
只剩下了一片绝对的、纯粹的二维平面。
令人灵魂战栗。
一个被永远固化在宇宙时空背景上的……“痕迹”。
如同烙印般触目惊心。
“这……这是……”
凉冰那张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
此刻血色尽褪，苍白得如同死尸。
她那由无数数据构成的意识体，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对未知伟力的本能颤栗。
这不是她以往面对强大敌人时的兴奋或愤怒。
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对更高维度力量，最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战栗。
是对自身存在意义的颠覆。
她自诩为混乱与堕落的化身。
曾以摧毁凯莎的正义秩序为乐。
亲手制造过无数的死亡与毁灭。
她见过无数种残酷的死亡方式。
也曾亲手将无数生灵送入虚无。
但眼前这种“死亡”形式。
彻底颠覆了她数万年来建立的认知体系。
让她引以为傲的混乱与破坏，都显得如此渺小。
这已经不是她所理解的战争。
不是她所熟悉的杀戮。
更不是任何已知科技能够达到的破坏。
这是……降维。
是更高维度存在对低维度存在，最彻底、最无情、最不讲道理的……抹除。
“降维打击武器。”
凯莎女王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干涩与沉重。
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宇宙深处传来。
她那庞大的天基知识宝库，此刻正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运转。
试图解析、理解刚才发生在现实宇宙中的现象。
然而。
所有的分析模型。
所有的理论框架。
在“降维打击”这个残酷而血淋淋的事实面前。
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如同孩童的涂鸦。
她的知识宝库中，确实有过关于高维攻击的理论猜想。
也有过基兰校长对“终极恐惧”的模糊描述。
那都是宇宙中最顶级的奥秘。
但那些，都只是纸面上的推演。
是隔着无尽迷雾的窥探。
从未在现实中真正被验证。
直到此刻。
当叶辰真正将这种只存在于理论顶端的终极武器，活生生地展现在她面前时。
那份震撼才真正击穿了她的神体。
凯莎才真正理解了那份足以让神都为之绝望的恐怖。
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直击存在的虚无。
“他……怎么会拥有这种东西？”
凉冰的声音有些飘忽。
仿佛是从遥远的回音中传来。
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下意识地看向叶辰那平静得可怕的意识体。
这个男人，身上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这已经不是已知宇宙的科技范畴了。”
“这……这是禁忌！”
凉冰颤声说道。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叶辰缓缓收回目光。
他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甚至不值一提。
他那深邃如同星辰大海的眼神，看向了凯莎和凉冰。
其中蕴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深意。
……
现实宇宙中。
一片远离已知文明航道的荒芜星域。
此刻正悄无声息地漂浮着一艘隐秘的舰船。
这里是宇宙的垃圾场。
充斥着衰亡恒星的残骸、破碎的行星带。
以及足以撕裂任何常规物质的强引力区。
是生命难以涉足的禁区。
一艘造型奇特，仿佛由无数不规则黑色晶体拼接而成的隐秘舰船。
正悄无声息地悬浮在一颗巨大气态行星的阴影之中。
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它的表面，没有任何舷窗。
没有任何可见的推进器。
仿佛一具漂浮在深海中的古老棺椁。
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舰船内部。
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纯白空间。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只有冰冷的科技感。
空间的中央。
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人形，此刻正剧烈地颤抖着。
正是死神卡尔。
“咳……咳咳……”
一阵源自意识核心的剧烈“咳嗽”响起。
那是他的意识体遭受重创后，本能的反应。
在他的“面前”。
大时钟的虚影若隐若现。
其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碎。
原本流畅运转的符文暗淡无光。
其中超过二成的部分已经彻底熄灭、死亡。
象征着大时钟遭受的巨大损伤。
就在刚才。
当那股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二维化”浪潮席卷冥河星系的瞬间。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
卡尔凭借着与大时钟的高度融合。
以及他对虚空理论的深刻理解。
在万分之一秒的刹那，做出了最疯狂也是唯一可能生还的决定。
他动用了大时钟超负荷运算核心。
将所有能量瞬间集中，以求一线生机。
他利用那瞬间产生的、足以撕裂维度的庞大能量。
强行在自己周围炸开了一个极其微小、极其不稳定的临时“维度泡”。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正是依靠这个连普朗克时间都未能持续到的“维度泡”。
他才堪堪躲过了被直接“拍扁”成一幅画的命运。
险死还生。
但代价。
是惨烈到无法想象的。
几乎耗尽了他亿万年的积累。
他的意识体。
连同与他融为一体的大时钟。
几乎被那场降维打击给深深地重创。
濒临崩溃。
他失去了死歌书院。
失去了他亿万年积累的所有物理资源。
那些珍贵的虚空研究资料也尽数化为乌有。
更重要的是。
他失去了与已知宇宙大部分区域的直接信息连接。
沦为一个信息孤岛。
他不知道叶辰用了什么方法。
竟然把他和宇宙的联系隔离了起来。
让他无法再窥伺星河。
如今的他。
就像一个被从互联网上强行拔掉网线的超级计算机。
虽然处理器还在。
却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信息孤岛。
“叶……辰……”
卡尔的意识体，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
也没有他以往对世间万物的漠然。
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混杂着极致狂热的痴迷。
那双眼中，闪烁着对未知力量的渴望！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连存在的根基都被彻底动摇。
他失去了所有物质依托。
但他，也看到了！
看到了他梦寐以求，耗费数万年光阴追寻的，那扇通往更高维度世界的大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才是真正的虚空！这才是终极的真理！”
卡尔的意识体剧烈波动。
那是知识被颠覆后，重新构建的狂喜。
一种混杂着顿悟的狂喜。
以及失去一切的巨大痛苦。
这种矛盾情绪，让他既兴奋又绝望。
他一直以为，自己通过大时钟“借用”虚空的力量，研究死亡，就是通往终极的道路。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所追求的，不过是虚空边缘的皮毛。
叶辰所展现出的力量，那是更高层次的。
是对宇宙基本规则的理解和应用。
远超他的想象。
“我需要……我需要得到它！”
“不惜一切代价！”
卡尔的执念，在这一刻，升华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变得更加偏执与狂热。
他缓缓抬起那由能量构成的“手”。
轻轻一挥。
一道极其微弱，却又极其纯粹的虚空波动，从他指尖散发出去。
这道波动，无视了距离。
无视了物理法则。
直接穿透了这片荒芜星域。
向着某个未知的、隐藏在更深维度中的存在，发送了一段简短而急促的信息。
【坐标（已丢失）发现疑似‘维度武器’使用者。】
【请求……‘观察者’……指引。】
……
g-74号星域。
虚拟宇宙的核心空间，在短暂的死寂后，凯莎女王的声音终于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他逃了。”
凯莎女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语气却无比肯定。
她感知到了卡尔的残余波动。
她的目光从星图上那片代表“虚无”的区域移开。
重新落在了叶辰的身上。
眼神复杂。
“嗯。”
叶辰微微颔首。
对此并不意外。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以卡尔对大时钟的掌控，以及他对虚空理论的了解，想在一次攻击中将其抹杀，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更何况，叶辰这次的目的，是“威慑”，以及“教训”。
并非“灭绝”。
卡尔还有更大的用处。
他需要卡尔活着。
活着，去替他向那些隐藏在宇宙更深处，正在窥伺着一切的“东西”，传递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
“你这么做，不怕他彻底倒向虚空，引来更大的麻烦吗？”
凉冰的声音响起。
带着一丝担忧与不解。
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撼中恢复过来。
眼神复杂地看着叶辰。
试图从他平静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他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蕴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深意。
深不可测。
“他早已倒向虚空，不是吗？”
叶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眼神中带着对卡尔本质的洞悉。
“而且，我就是要让他去引来更大的麻烦。”
叶辰的语气平静得令人心寒。
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只有当真正的威胁降临。”
“当所有人都感受到那份足以粉碎一切的绝望时。”
叶辰的目光扫过凯莎和凉冰。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彻灵魂。
“我们所谓的‘融合’，才能真正地、毫无保留地进行下去，没有任何私心。”
“否则，永远都会有侥幸，永远都会有私心。”
叶辰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刃。
剖开了她们内心深处那最后一丝对未来的幻想。
直指文明的弊端。
凯莎和凉冰再次沉默了。
她们的意识体静止不动。
消化着叶辰那残酷却又真实的预言。
叶辰的话，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刀。
剖开了她们内心深处那最后一丝对未来的幻想。
让她们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是的。
即便已经达成了虚拟宇宙决战的协议。
即便已经知晓了虚空威胁的存在。
她们心中仍有保留。
但在内心深处，无论是天使的高傲，还是恶魔的自由。
都未曾真正做好彻底融入另一个文明的准备。
那种融合意味着自我牺牲。
而叶辰，正在用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
逼迫她们。
也逼迫整个已知宇宙。
去面对那个不得不接受的未来。
没有任何退路。
“好戏，该回到我们的主场了。”
叶辰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片仍在激烈交火的虚拟战场。
那才是他真正关注的焦点。
“卡尔这条小鱼，已经被我扔回了深渊。”
叶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蔑。
仿佛那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
“现在，让我们看看，这片池塘里，还能养出怎样的大鱼。”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深意。
预示着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
他的话音落下。
整个虚拟宇宙的战争烈度，仿佛在他的意志下。
再次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战火瞬间燃遍星河。(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