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08.1005：『晨昏相交之时』
“地平线突袭”在技术上的实现难度远高于想象。
它要求舰队指挥官必须在水平方向上刚好沿着星球晨昏线那条不断移动的、分割光明与黑暗的锋锐交界处进行机动，同时在竖直方向上保持高度不变。
哪怕只是像这样行驶，便已经是钢丝上跳舞般的高难度动作，但霍雷肖要做的可不仅仅是表演一场杂技，他还要在此种情形下战斗。
下方紧挨着星球的重力井，稍有不慎就会被这‘看不见的流沙’拖入大气层化作漫天燃烧的碎屑焚毁。
这意味着，留给他思考与决策的时间窗口极为短暂，稍有不慎，便会面临战舰坠落、暴露行踪、错失突袭机会等几种恶果。
当舰队以10虚空节——一个最接近密涅瓦行星自转同步的速度——悄然接近敌方舰队时，霍雷肖正倚靠在他那高耸的指挥王座上，双目紧闭。
从舰桥上其他船员看来，他们的舰长似乎很喜欢在战斗前进行片刻的“小憩”。
但只有霍雷肖自己知道，他正将战前必不可少的“预兆”占卜，放在了与敌人接触前的最后时刻——这样既能保证所获信息的时效性，也能在接敌前，最大限度地窥探到敌人的部署与意图。
在黑暗视域的感应中，虚空不再是原先那般冰冷死寂。
他看见了一道道奔涌的“流向”。
其中一道，浑浊而迟滞，如同银河分出的、被淤泥堵塞的支流，正笨拙地侵入这片空域。
经验告诉他，那就是塞维鲁舰队的动向。
而在它的旁边，还有更多、更狂野的流向，它们如同嗜血的鲨群，正汇聚向仍在远方激烈进行的启示录级虚空大战。
那是绿皮，以及其他被大战的血腥味所吸引而来的异形与叛徒。
它们都在耐心地等待着，等着在这场盛大的宴席结束后，分一杯羹——因为虚空大战后所遗留下的高价值残骸，实在是太多了。
“e-99号攻击舰汇报，敌方舰队已经停靠在星球内环轨道。e-99号已成功识别其中大部分战舰的级别与武备。”
一名中尉的声音打破了舰桥的宁静，他的汇报通过数据链，在霍雷肖面前的全息战术台上投射出敌方舰队的幽绿色轮廓。
“其中，旗舰‘公爵之傲’号，是一艘老旧型号、早已从帝国海军现役序列中淘汰的复仇者级大型巡洋舰。
根据记录，它曾属于卡利西斯第9‘塞维鲁雄鹰’次星区边防舰队。
在叛首塞维鲁十三世叛变期间，这艘正停泊在军港进行维护的古老战舰，被叛军所控制。
连带着护航她的其他军舰，也一同落入了敌手。
其中就包括敌方舰队中的独裁者级‘至高力量’号，和统治者级‘绝对统治’号。”
“独裁者级？”霍雷肖的眼睛依旧闭着，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如果我没记错，它似乎搭载了舰载机联队。”
“没错，舰长。”在露易丝缺席后，接替她指挥职责的作战部中尉立刻回答道，“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正是地面上那些塞维鲁叛军航空器的来源。”
“现在驾驭这艘战舰的，是塞维鲁的士兵，还是投降的海军官兵？”
霍雷肖缓缓睁开眼，凝视着e-99攻击舰发回的全息点位图。
他发现，塞维鲁叛军的舰船停得杂乱无章，而且他们距离行星的重力井异常遥远。
哪怕在那个高度，已经绝无可能被重力井拉入大气层坠毁，但他们仍在绝对的安全与作战效率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哪怕这样做，会导致他们的运输船需要多航行上万公里，才能抵达地面。
对于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帝国海军舰长来说，精准地把控近地轨道的高度，都是最基本的素养。
“根据情报显示，塞维鲁的叛徒们，已经让所有不服从他们的人‘人间蒸发’了。
忒伊审判官留下的文件中显示，他们似乎将那些反对者，当作货物卖给了黑暗灵族异形，但这一观点尚缺乏直接的证据支持。”
“不过，以此可以推断，现在驾驭这些舰船的人员，应该绝大部分都已被替换成了塞维鲁叛军自己的人。
他们的舰船操控水平不详，但我认为，应该不足以与我们强大的帝国海军官兵相抗衡。”
“好，我知道了。”霍雷肖的心中已有定数。
缺乏证据支持？不，那就是事实！
他作为一个看过“背景板”的穿越者，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叛徒的卑劣行径。
反观到当前的战局上，现在塞维鲁舰队上的人员素质必然参差不齐，军心不稳，更谈不上团结。
无论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去驾驭这些庞大的战争机器，只要他们不是原班人马，只要他们的来源五八门，他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凝成一股绳。
帝国海军的每一艘军舰，其船员都至少需要经过数年的严酷训练与生死磨合，才能基本满足对一艘战舰的完全掌控。
“舰长，我们预计还有三十分钟，抵达中程炮击距离。”动力部军官汇报道。
霍雷肖的眼前，恒星光芒与行星表面的无数切点组成了晨昏线，它正在星球的表面上缓慢移动着。
现在是对应地面时间凌晨4:50。根据气象部门的推测，日出时间大约在5:20。
届时，他的舰队将正好抵达敌我双方的中程炮距射程范围。
“各位舰长，作战方略大家已经很清楚了。”
霍雷肖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回荡在分舰队每一艘战舰的舰桥上。
“我们将在黑暗的掩护下，悄然靠近敌方舰队。
在晨昏线经过敌方舰队、造成其光学与感应设备出现短暂致盲的一瞬间，发起突袭。”
“我们将全速冲向敌方舰队。他们虽然会占据‘t’字头优势，而我们则会处于被动挨打的火力弱势范围。但是，我们将依靠我们战舰坚固的撞角和致命的鱼雷，来弥补这些战术上的短板。”
“战斗安排很简单。”
“三艘主力战舰，将在舰载机的掩护下，分别朝着敌方舰队的核心目标冲去。
其中，速度更快的‘迅捷天鹰’号，将先行瞄准敌方的大型巡洋舰‘公爵之傲’号。
但由于我们缺乏重型撞角，我们将不发起冲撞，而是在近距离倾泻全部火力后，一击脱离。”
“而暴君级的‘赫敏’号与‘三色冠’号，则分别瞄准敌方的独裁者级巡洋舰和统治者级巡洋舰。在发射全部鱼雷后，给我发起撞角冲撞！”
“遵命，司令官。”两位来自卡利西斯舰队的舰长沉声应道。
“斯特林上校。”霍雷肖将目光转向那个浑身散发着钢铁与机油气息的男人。
“有何指令，司令官。”
“空域的争夺，我相信你的方案规划，也相信法夏的战术指挥。
不过，对于空袭任务，我只有一个要求：兼顾作战效率与飞行员的安全。”
霍雷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还需要这支英勇的轰炸机团，在后续的战斗中继续为我们发光发热。
别把她们当成一次性的炸弹搬运机。航空部制定的所有作战方案，先发送到我这里过一遍。
我会快速审核，并提出修改批示，然后再行执行。”
“如您所愿，司令官。毕竟，您的尉官生涯就是在航空部度过的。在这里，没有人比您更懂得如何运用我们这些航空队了。我说实话。”
“战情会商就到这里。至于e-99和e-103号攻击舰，以及‘阿卡利之剑’号的特别作战方案，我会让通讯部以最高加密等级的简报形式，分别发送到你们各舰之上。你们只需按照简报执行即可。”
“最后二十分钟。让船员们用餐、沐浴、休整。然后，等待朝着分离主义叛徒的炮火打响吧。解散。”
“遵命，司令官。愿神皇保佑我们旗开得胜！”
几位舰长的全息影像行礼后，接二连三地从战术台上淡化、消失。舰桥，再次恢复了大战前的宁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