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吼声未落，丈六金光自身后冲天而起，一尊怒目金刚法相拔地凝形，肌肉虬结如金山盘绕，手持佛光所化的巨大戒刀，周身“卍”字金轮飞旋，散发著破邪显正的浩瀚佛威。
巨人感知到威胁，那由无数碎片构成的、如山岳般庞大的巨爪，撕裂空气，裹挟著毁灭性的混沌风暴，直直朝著顶天的神桩与柱前的孙悟空悍然拍下！
“给我——定！”
孙悟空狂啸，背后金刚法相发出同频的咆哮，巨大的金色戒刀化作一道开天闢地的金虹，並非硬斩，而是带著降服外道、镇压八极的佛门真意，狠狠迎向那遮天蔽日的紫黑巨爪！
“鐺——！！！！！”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的巨响撕裂了整片天空，金芒与紫黑邪气如同泼入油锅的水，狂暴地炸开，气浪化作实质的衝击环，將方圆数十里內残留的千年冻岩、残破法阵瞬间夷为平地。
金刚法相怒目圆睁，臂上金芒流转不休，硬生生顶住了这毁天灭地的一爪。
邪神巨爪砸在佛光戒刀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和结构崩塌的碎裂声。
碎裂的並非佛光，而是爪上几块较弱的碎片，但巨爪蕴含的澎湃混沌巨力，让金刚法相也不由得微微一滯，金身光芒略显黯淡。
孙悟空本体只觉得一股阴邪粘稠的巨力透过金身反震回来，左臂上的紫晶裂纹猛地一痛，如同被注入冰刺。
就在巨爪与佛光僵持、万千碎片激射拼杀的核心能量点即將被狂暴对冲引爆的剎那——
“开！！”
一声断喝似惊雷炸响，是杨戩！
他眉间那道竖眼此刻已怒睁至极限，竖眼中不再是清朗洞察的金光，而是化作了两团急速旋转的、由无数复杂星轨符文和丝丝劫雷构成的混沌漩涡，这漩涡之眼死死锁定了邪神巨人胸腔核心，那巨大如月的幽暗碎片。
碎片周围瀰漫的、如亿万毒蛇纠缠的混沌能量流向，此刻在那天眼的解析下，竟变得无比清晰。
一道道或粗或细、如同生命线般连接碎片与巨人躯体的紫黑色“脉络”，被明明白白地从迷雾中勾勒出来。
“哪吒！！节点在此！！！”
杨戩的嘶吼带著撕裂喉咙的决绝。
他手中三尖两刃刀化作一道跳动著电弧的银白流星，刀锋所指，非是坚硬的晶甲，而是那些“脉络”交匯最密集、最脆弱的一个无形结点。
这一刀，蕴含了他参悟到极致的“破”之真意，更灌注了天眼洞悉根本的全部力量，无视物理防御，直刺能量流转的核心死穴。
刀光快逾疾电，狠狠贯入邪神巨人胸口那巨大碎片侧翼——並非击中碎片本体，而是点中了那能量流转交错的“结”。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进了冰水里，刺耳的能量湮灭声伴隨著巨灵惊怒的嘶吼响起。
巨人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周身沸腾的紫黑光芒骤然散乱、黯淡，那巨大碎片搏动的节奏瞬间被打乱，无数连接“脉络”仿佛被斩断了“根”，狂暴抽动，邪神巨爪上倾泻出的混沌力量瞬间变得无序、迟滯，与它角力的金刚法相压力骤减，金芒暴涨。
“来得好！！！”
哪吒眼中精光爆射，他等待的，就是这核心被短暂“凝滯”的一瞬。
他双手向上猛地一托！那方青玉莲台脱手飞出，於风暴中心骤然绽放。
“嗡——！”
莲开六叶！
无穷无尽的玄奥道蕴如同潮汐般扩散开来，莲心处並非蕊，而是一片旋转不休的混沌漩涡，但这漩涡並非黑暗混乱，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包容、仿佛万物归墟又蕴藏生机的“有”之初始態。
净世青莲光华流转，莲心漩涡对那核心碎片陡然爆发出恐怖绝伦的“吸”力。
这股“吸”力异常特殊，它並非强行夺取碎片实体，而是精准地剥离著碎片表面粘附的、翻滚纠缠的浑浊业障，如同精妙的剥蚀，將那最污秽、最暴戾、驱动巨人行动的漆黑怨念煞气，直接从碎片本源和巨人躯干上强行“撕扯”下来。
“嗬……呃啊——！”
碎片內传出的意志发出了痛苦且惊惶的嘶鸣，无数道比墨汁更粘稠、比深渊更绝望的黑气，如同亿万条被惊扰的毒虫，纷纷扬扬脱离了邪神巨人和月牙碎片的控制，在惨嚎尖啸中被那莲台中心的漩涡一股脑吞没进去。
巨人周身的紫黑光芒迅速变得“乾净”了许多，虽然能量依旧磅礴，但那引动心魔的囈语却大大削减。
更关键的是，它庞大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溃、溶解！
失去了业障污染作为粘合剂，那些强行熔铸在一起的碎片结构开始失效、解体，碎片间发出令人齿酸的摩擦与剥离声，连它胸口的巨大月牙碎片本身，也猛烈波动起来，光华中透出一丝惶惑与虚弱。
就在这时——
“阿弥陀佛……”
一声平和悠远的佛號，毫无徵兆地在激战中的崑崙墟上空响起。
这声音不高，却仿佛响在每个人的心头，带著抚平焦躁、洞彻迷雾的无量智慧。
混乱的战场陡然凝滯了一瞬，飞溅的碎石停在半空，狂躁的能量风暴像是被投入了凝滯剂。
无量的纯净佛光自九天洒落，並非炽烈灼目，而是温润如月华普照。
光影匯聚，一尊顶天立地、慈悯庄严的如来法相於云端显化。
佛掌微抬，五指间蕴含著包容诸天的无垠寰宇，垂下的目光，越过崩溃的邪神残躯，越过那依旧在剥离业障的青莲莲台，甚至越过孙悟空坚韧的金刚法相和杨戩持刀挺立的身影，如实质般穿透虚空，直接落入了那枚巨大月牙碎片的核心深处。
在那里，透过层层被剥开的、尚未散尽的怨毒黑气，一个由纯粹意念构成的、极其虚幻暗淡的人影正剧烈震动——其貌古拙沧桑，身披残破的星辰法袍，双目紧闭，面孔因极度的仇恨与不甘而扭曲，周身缠绕著足以將大罗金仙拖入深渊的沉沦怨念。
这正是暗星最后的核心意志，寄身於混沌源力碎片中的“引路人”余孽——“虚幽”。
“虚幽……”
如来的声音平静，却又带著勘破万古轮迴的深邃力量，如清泉般直接流入“虚幽”那被蒙蔽了无数岁月的核心意识。
“汝曾为天工殿掌炉仙官，號曰『匠神』，执掌崑崙地火，以巧思通玄，铸神锻岳以护三界九幽，功业巍巍，万神敬仰。彼时，汝以心为熔炉，锻造寰宇秩序，何其光明坦荡？缘何弃昔日『护持苍生』之初心大道，墮入这『毁灭共生』之执魔深处？”
每一个字，都如同宏大的晨钟，敲击著被混沌怨念层层包裹的沉沦灵台，试图唤醒那被压在最底层的、已蒙尘万载的本真灵性！
“啊——！！！”
碎片中的虚影猛地睁开双眼。
那已非瞳孔，而是两团燃烧著混乱紫炎与无边黑气的疯狂漩涡。
无数尖利的驳斥、控诉、充满刻骨恨意的囈语，以疯狂的精神衝击从碎片中喷涌而出：
“护持？！哈哈哈——我为崑崙铸骨，为地脉铸脉，为三界铸造不灭根基！耗费心血无穷，寿元燃尽！然那天庭腐朽！高位者只顾爭权夺利，何曾念过我一分功绩？万载之后，他们视我功业如尘土，甚至企图熄灭我铸就的地脉神炉，以他们那虚妄的『秩序』取而代之！凭什么？！我不甘！！”
疯狂的意念如同钢针，扎向如来法相。然而，那宏大的、包容的佛光，柔和却坚韧地裹住了这份滔天的怨愤。
“万般执念，皆是业障自缚。”如来声似幽谷清泉，穿凿而下，“汝观崑崙神桩，乃悟空甘舍神铁，承百世业重，化骨为钉，此非锻造乎？兜率宫中，哪吒融莲为舟，纳秽蓄怨，为眾生引渡，此非守护乎？杨戩天眼如刃，斩断混沌枷锁，此非维序乎？汝昔日之『铸造』，乃是为『造器』。然此刻吾等所为，何尝不是以心为炉，以道为火，锻造那更宏大之『器』——此器者，名『解脱』！”
“解脱……解脱？？”
虚幽意识中的疯狂似乎因这二字而凝滯了一瞬。他引以为傲的“铸造”，是为了什么？
为了证明自我？
为了永恆存续？
还是……为了那份被天庭践踏、却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守护三界”的本愿？
如来看似未动，但那无量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万载沧桑与厚重业墙，直视虚幽本源。
一点微弱、纯净如未雕璞玉的金色光点，在虚幽意念核心深处，被佛光猛地触动。它像是一颗沉睡在混沌淤泥下的莲子，源於他最初成为“匠神”时那份纯粹的热爱与守护之心。
“嗡——！！”
净世青莲再次剧震！莲心漩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
伴隨著如来宏大的佛力感召，虚幽周身，那万年积压的、如同脓血般的怨煞之气，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杂质，疯狂地被剥离。
黑气被青莲无情吞噬！
同时，那点被如来佛力点亮的、虚幽本源深处的“善愿”金色光点，如同初生的星火，瞬间被佛光点燃、催化、蔓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碎片核心中，虚幽那疯狂嘶吼的意念陡然转为一种穿透万古、洞察轮迴的悲愴低语。
怨毒的黑气，在万分之一息內尽数褪去，显出最纯净的精神本质。
那巨大的月牙碎片中，传出一声悠长的嘆息，包含著解脱与释然：“…执著铸造熔炉万载，欲得永恆之功业…却不知，炉火不灭…需承薪柴…需合天地…非强求也…”
声音渐渐消隱，带著万古的寂寥与最终的顿悟。
碎片骤然光华尽敛，从幽深恐怖的暗紫色瞬间化为温润柔和的琉璃宝光。
虚幽那仅存的意念，不再是扭曲的怨灵，而是化为一滴蕴含无量大悲大智的金色露珠。
露珠之中，隱约可见一个闭目低眉、双手结著宝器法印、通体如琉璃金身铸就的罗汉影像。
金露冉冉升起，如同朝圣般，悬於如来巨大的佛掌之上，滴溜溜旋转，散发出清净寂灭的智慧菩提气息。
它如同一颗新生的星辰，映照著下方因战斗而破碎的山河，也映照著孙行者、杨戩、哪吒三人复杂而震撼的面容。
那滴露珠，是千年执念化为的纯粹觉悟，是业障尽头绽放的菩提之果。
失去了虚幽意志为核心驱动，也失去了残存业障的粘合力，那千丈高的邪神巨人发出最后一声空洞的哀鸣。
构成它躯体的万千碎片瞬间失去了所有维繫的力量，如同沙滩上的堡垒遭遇海啸。
庞大的紫黑色晶体躯干开始大面积崩溃、瓦解！不再是被外力打击的碎裂，而是如同被抽掉了骨架的腐肉，在重力与能量反噬下自行塌陷！
轰隆隆隆——！！！
山崩海啸般的巨响声中，邪神巨人的胸腔最先塌陷下去，那枚巨大的月牙碎片被杨戩三尖刀钉穿能量节点后，又被哪吒净世莲台抽取了最后一点粘附的怨气，此刻在巨人崩解的瞬间，也失去了邪异的光泽。
它伴隨著无数崩飞的、大小不一的混沌碎片，如同被狂风捲起的紫黑色冰雹，密密麻麻地砸向满目疮痍的崑崙群山！
“收！！”
哪吒眼中精芒爆射，强忍著催动莲台后的虚弱与元神震盪，双手疾挥！
净世青莲滴溜溜急速旋转，青玉色的莲瓣在旋转中如同形成了一层致密的能量滤网。莲心那深邃的漩涡骤然爆发强烈的牵引之力！
嗖！嗖！嗖！
无数崩散的混沌碎片，无论大小，仿佛受到了母体召唤，无法抗拒地改变了下坠的方向，纷纷朝著青莲莲心激射而去！
小的碎片如同细沙般被漩涡吞没，大的残片则在触碰到青莲光辉的剎那，被一股柔和的“化”力包裹，迅速缩小、黯淡，最终也被吸纳进去！
大地剧烈震颤著，烟尘如同灰色的海啸般瀰漫开来，久久不散。
当巨人的最后一块如山峦般的脚掌在坠落中撞上焦土，砸出惊天动地的深坑后，那瀰漫天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终於如同潮水般褪去。
尘埃落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