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无瑕之足
汉撒城，总督府邸。
这里是整个苏赛克斯帝国甚至整个自由联盟的焦点。
虽然汉撒不是帝国首都，但女皇和副皇帝都在这里，帝国的权力核心自然在此。
总督府内的每个人都在急匆匆的加快脚步奔走着。
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甚至有些焦虑。
就在几天前，帝国海外领地的门户法兰克斯要塞陷落，通往汉撒城的大门被撬开，前往汉撒一路畅通无阻。
为减少不必要伤亡，罗兰下令将沿途几个城市全部放弃。
人员来不及疏散的就让他们留在原地，只撤去军队。
按照这個时代的惯例，非军事化城市只要及时投降都会被善待。
弗拉基米尔帝国和普鲁登王国好歹也是文明世界的成员，自然不会违背这些原则。
当然，罗兰也不打算给敌人留什么东西。
能破坏的东西都得破坏，特别是战略物资。
宁可战后钱重建，绝不战时便宜敌人。
三月正值春季播种的季节，为保证敌人今年无法在土地上获得粮食，他下令在耕地上种上生命力极强的野草。
野草的生命力远超小麦，只要原野遍布野草，今年的庄稼不能说是产量锐减，至少也是颗粒无收。
在这个化工行业还在摸索期，农药发明遥遥无期的时代，野草一旦占住生态位，麦子想翻盘就难了。
必须除草、翻地、焚烧，才能斩草除根。
等这些事都做完，春种时间也过去了。
将大片良田变成草场很残忍，但罗兰别无选择。在这件事上，他拒绝任何反对意见。
总督府五楼的办公室，罗兰正站在窗口遥望东方。
这些天从这个方向传来的都是坏消息。
无论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缘由，法兰克斯要塞的陷落还是会沉重打击军心士气。
他能看的出来，这场“溃败”不但影响军心，甚至让汉撒城都有些人心惶惶。
看着窗口发了会呆，他返回桌案，目光锁定面前的沙盘，不断挪动代表军队部署的棋子，皱眉沉思。
这段时间，瓦尔德老先生的复出让他轻松了不少。
既然老先生不辞辛劳，罗兰自然不会客气，毫不客气的将不少事务交给老头，他本人将主要精力放在军事上，打算亲自.看克莉丝汀微操。
罗兰对自己的军事能力有清醒的认知。
集古往今来、两个世界军事理论大成的顶级理论家，实操经验不足的合格军事指挥官。
简单来说，就是异世界罗括，收拾普通敌人问题不大，遇到顶级名将当场完蛋。
他的军事理论加上克莉丝汀的具体实施才是天下无敌。而他在其中做出的卓越贡献大约相当于“我和科比合砍81分”。
他很有自知之明，从不微操，大胆放权。
盯着沙盘，罗兰感到一阵头痛。
虽然已经疏散北部平原的居民，并且进行了必要的破坏，保证敌人就算占领也捞不着好处，但他还是得面对严峻的问题。
如何挡住普鲁登军队的乘胜追击。
他的防守重点在瓦尔城，决战地点在白山，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扔下汉撒城撒腿就跑。
仗还没怎么打就放弃副首都，傻子都知道出问题了。
汉撒城必须守，而且要让敌人觉得他不得不放弃。
然而十几万普鲁登精锐马上就要越过法兰克斯要塞的废墟，一路向西杀来。
以汉撒城现在的防御能力，挡得住这一拳吗？
如果在普鲁登人的攻势面前就汗流浃背，还拿什么挡更强大的弗拉基米尔大军。
看着被标红的法兰克斯要塞以及驻扎在要塞附近的四个普鲁登王国整编军，罗兰有些头大。
击败这支军队或许不难，但要抵消要塞陷落的负面影响，必须全歼或者重创他们，而不是简单的击败或击退。
按照围歼战通常调动五倍战力来计算，至少需要五十万大军才能完成这一战略目标。
那可太狼狈了。
罗兰有些好奇，圣女小姐会怎样破局？想来想去罗兰也只想到固守汉撒城，挫败敌人的锐气然后围歼的常规套路。
这套打法的好处是稳，缺点是太稳了。
如果敌人不冒进，而是守在法兰克斯要塞，不断蚕食领土，压迫他的生存空间，想围歼就难了。
想来想去，罗兰最终做出正确选择。
把球传给科比。
不对，是把难题交给克莉丝汀。
这两天克莉丝汀还在前线，等她回来再说吧。
摆烂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留在作战指挥室也没什么用，不如去别处看看。
前往政务厅的路上，工作人员无论多焦急都会停下脚步向他行礼。
看着罗兰平静的表情，这些工作人员双眸中都是由衷的崇拜。
不愧是伟大的凯撒，还是这么淡定。他肯定有对付敌人的办法！
若是这些工作人员若是知道他们最崇拜的凯撒大人正在悠闲的摆烂，只怕会一头栽倒在地。
走进政务厅，罗兰看见几名高级官员正在向临时调来汉撒负责主持工作的阿多斯汇报工作。
他们的语速很快，语言也很干练，完全没有苏赛克斯本土官场惯用的不传递任何信息的长难句。
这也是希芙的要求。
禁止使用官话套话，有事说事，没事别来打扰。
废话太多轻则扣工资，重则扣绩效。
罗兰推出的绩效考核制度狠狠的拿捏着想进步的官员，绩效点已经成了官员们的命根子。
他们什么都不怕，唯独不能动他们的绩效点。
整个政务厅都在忙碌，就连瓦尔德老先生也在翻阅着文件，偶尔写下几行字。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拥有单独办公室的希芙安静的躺在沙发里，背对房门，面朝落地窗，看着窗外的罗迪尼亚河，神态自若，比罗兰还悠闲。
感知到罗兰靠近，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打着招呼。
罗兰微笑着揶揄道：“大家都这么忙，你倒是清闲。”
他自来熟的在希芙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自己老婆面前，没必要太客气。
希芙用余光看着他的面颊，轻声呢喃着：“看到我如此放松，是不是没那么焦虑了？”
罗兰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希芙的意思，专业的事情让专业人员去做，身为领导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
希芙在专业领域肯定不如层层选拔的专业人员。
既然如此，维持轻松镇定的姿态，给这些官员吃定心丸总好过事无巨细都操心。
什么事都管，只会让自己累死。
罗兰还需要分心军事，希芙只需要为最终决战做准备。
她和索菲娅之间隐约有种默契，决战之前王不见王。
但她和索菲娅终究要分出胜负，以及生死。
这是她逃不开的宿命。
三年多来，她无数次想要逃避，无数次垂头丧气，无数次自暴自弃，现在她终于不再畏惧，甚至充满期待。
魂血链接的出现，让她充满信心。
阿丽娜和莉莎是链接的供养者，罗兰是催化剂和链接核心，而她却是链接的顶端。
她不但每天都在变强，还可以与罗兰分享感悟。
而罗兰又可以分享来自阿丽娜和莉莎的修炼成果。
简单来说，罗兰单方面从阿丽娜和莉莎那里汲取能量，她却可以和罗兰交换。
或许是因为蹭到来自她的经验，原本对阿丽娜还有几分敌意，现在也烟消云散。
如果她们都能活到最后，些许风霜不过是漫长人生旅途的风景。
魂血链接改变的不止是她，还有她们。
她们的命运早已链接在一起，除非都突破位阶三才能解除链接。
可若是她们携手走到第三回归日，还有解除的必要吗？
至少希芙觉得没必要。
“前线如何？”见罗兰始终不说话，希芙随口问道。
“没有更新的情报。”罗兰双手一摊，摇了摇头。
不用罗兰说，希芙也知道答案。
军事情报在报送罗兰的同时也会给她抄送一份，她获得情报的速度并不比罗兰慢。
“看来我们的圣女军神也遇到麻烦了。”
希芙耸了耸肩，神态轻松的说着。
魂血链接建立后，她逐渐认识到第六回归日的决战形式。
军队对军队，强者对强者。
索菲娅和其他强者都不会对普通人组成的军队出手，但强者可以实施斩首行动。
希芙闭上双眼，仿佛看见尸山血海和在这种环境中显得有些突兀的精灵海。
她还看见海中举起长枪斩断一切的精灵皇女。
当她再次睁眼时，余光看见罗兰眼角不经意闪过的疲惫。
“累了吗？那就休息一会吧。”
希芙站起身，随手关好房门，将嘈杂关在门外。
她指着旁边柔软的大床，示意罗兰躺上去。
虽然是白天，但罗兰没有拒绝，他确实有些累，心累。
虽然他每天都能吃饱喝足，但始终关注着战局变化，不断的进行战场态势推演。
这种等待劳心费神，很容易耗尽人的精力。
既然是自己老婆，倒是没必要矜持的像朋友。
罗兰脱去外衣和靴子，拉开天鹅绒毯子，和衣躺下，没过几秒钟就进入深层睡眠。
睡梦中，他再次进入梦境海。
他缓缓走近，却看见精灵希芙躺在丛中，安静的说着。
罗兰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的侧颜，有些失神。
或许是错觉，他总觉得精灵希芙的尖耳朵正在逐渐变短，越来越像人类而不是传统精灵。
不仅如此，她的容貌也越来越像希芙了。
虽然她们本来就像，但更多是形似而不是神似。现在她安静的躺着，居然有九分像希芙。
罗兰心中的疑团越来越浓。
他总觉得精灵希芙和希芙之间似乎有某种说不清的联系。
他最初也怀疑过希芙是精灵希芙的轮回转世，然而精灵希芙并没有进入轮回，这种猜测很快被打消。
精灵希芙很清晰的记得从冥界逃亡后的所有事情，包括三重死亡。这些记忆是编不出来的。
希芙从何而来，与面前的精灵真的有关系吗？
就在罗兰发呆时，一阵清风吹过，将精灵希芙的裙摆吹起。
罗兰猛地歪过脑袋，避免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想到精灵希芙每次都会将不小心露出来的玉足缩进裙摆，他赶紧伸手按住裙摆，保护她最娇嫩的隐私部位。
然而在裙摆被按下的瞬间，罗兰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光洁如玉的双腿从脚踝处断开，那双始终被精心保护的玉足，早已不知去向。
罗兰的手颤抖着，面容也扭曲了。
谁干的？！
虽然精灵希芙已经死去多年，留下的只是意识体，但他依然愿意将她当做活人而不是意识体。
精灵希芙帮他成为双职业的瞬间，和他交换故事的过往，一桩桩一幕幕浮现，仿佛在昨日。
然而她却安静的离开了。
罗兰猛地扑上去，双手穿过裙摆，仿佛穿过空气。
精灵希芙的身体逐渐变的透明，虚无，消失在空气中。
罗兰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海，想要愤怒呐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悲伤哭泣却流不出眼泪。
在这个梦境中，他不再是实体，而是变成虚无。
他悲从心起，却什么都抓不住，甚至无法退出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他眼前一黑，在梦中晕了过去。
就在罗兰经历炼狱般的梦魇时，原本在旁边看着他的希芙莫名的有些困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她的从容淡定都是骗人的，其实她和罗兰同样焦虑。
越是变强，就越能感受到索菲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她不怕索菲娅，甚至有着莫名的迷之自信，但索菲娅自从出道以来从无败绩，甚至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无论多么出名的强者，在面对索菲娅时都会像小丑一样被碾碎。
这种同级碾压的战力表现，她能做到吗？
希芙沉默了。
虽然虚空对比战力没有意义，但强者之间是有感应的。
就像豹子在野外见到老虎一样，虽然在牛羊眼中它们都是猛兽，都是恐怖存在，但豹子就是知道它不是老虎的对手。
没有理由，仿佛刻在骨子里。
希芙克服了心里的恐惧，建立了不管建立在什么上的信心，然而她的灵魂深处依然镌刻着莫名的恐惧。
算了，不要为无法解决的问题烦恼。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对，就是罗兰。
看着罗兰帅气的侧颜，希芙心中的些许风霜瞬间消失。
最近大家都好忙，不记得多久没有安静的抱着罗兰小憩一会了。
她反锁好房门，脱去外衣和长裙，钻进罗兰怀中。
唇角上扬着可爱的弧度，她也很快进入梦乡。
梦中，希芙惊讶的睁开双眼，看着绮丽绝美的风景，一时间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若是现实，为何美丽的如梦如幻？
若是梦境，为何真实的触手可及？
在一片浓密的草原中，有一株高耸入云的大树，树下是红色海。
这是精灵海，传说中的精灵海！
希芙有些激动。
她虽然是人类，但在选择精灵皇女作为超凡之路后，她现在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
甚至可以说她就是新时代的精灵。
同时拥有人类的创造力与精灵超卓天赋的新时代精灵。
她内心对精灵一族有着特殊的感情。
这也是她将决战地点选在白山的原因。
白山之巅是茫茫雪山，掌控凛冬的女皇索菲娅当然不会拒绝这种主场环境的决斗地点。
但她早有准备，白山随时可以变成精灵海。
双足留下血迹的大地，皆为海。
当索菲娅信心满满的驱动暴风雪，却发现满山冰雪变成繁，想必表情会很精彩吧。
然而她的海并不完美，总觉得少些什么。
能见到真正的海，哪怕是在梦中也是好的。
希芙加快脚步，向海中央的银杏树走去。
海的核心是银杏树，更是精灵。
她是精灵女皇，这里有海和银杏树，如果顺利的话，她或许可以掌控这片海。
虽然这片海是在梦境中，暂时想不出有什么用，但她总觉得这不是无用功。
走在绯红海中，她的脚底传来一阵痛楚。
希芙低头看去，她站立的地方突然出现荆棘。
居然想阻拦我？
希芙轻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果然是无主的海，所以才是这种软弱无力的本能攻击。
虽然每一步前进都会从脚底传来钻心痛楚，但比这更痛的海开拓之旅她都经历过，这点痛只不过是斜风细雨。
银杏树越来越近，荆棘丛的攻击也更加疯狂。
希芙的双足血肉模糊，她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她看清了银杏树的每一分细节，巨大的树冠，茂密的枝叶，金色的树叶正在缓缓飘落。
因为无主，银杏树正在失去生命力。
我是来拯救你的，蠢货！
希芙心中暗骂一声，继续向前。
她终于站在银杏树下，然而双脚却已经被荆棘和隐藏的食人吞掉。
好在这是梦境，虽然痛楚却不是真的失去双脚。
就算失去也没什么。
希芙对自己的双足始终有种别扭的感觉。
虽然它们格外美丽，精致的像玉雕，罗兰每次抚弄时都忍不住轻吻，但她总觉得这双脚在阻碍她前进。
如果不是罗兰喜欢到爱不释手，她甚至萌生过斩断无用之足换上机械脚的想法。
现实中没法扔了它们，那就在梦境中尝试吧。
希芙割破手掌，按在银杏树正在枯萎的树皮上。
“森林伙伴，苏醒吧，你的精灵朋友来了！”
随着冗长咒语吟唱，原本狂躁不安的银杏树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它能感受到希芙的友善。
它别无选择，只能接受新伙伴。
可是这位新伙伴为何如此熟悉？银杏树尚未完全苏醒，髓心深处只有模模糊糊的意识。
既然是熟悉的伙伴，它选择完全放开心智防御，任由希芙施展。
消耗了不少血液，经过漫长的施法后，银杏树和海终于接受了新的伙伴。
刚才还在疯狂攻击希芙的荆棘从和食人都摇曳着枝条，向希芙表达欣悦之情。
希芙松了口气，瘫坐在地。
她看向血肉模糊的双腿，那对精致漂亮的玉足已经消失。
看来在梦境世界她要成为失足女孩了。
希芙自嘲的想着。
就在她准备休息一会时，一株金色向阳不断向她挥舞盘，仿佛在向她倾诉什么。
“你是说，有好东西给我？”
希芙听懂了向阳的倾诉，疑惑的问道。
向阳兴奋的摇晃着，表示肯定。
虽然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希芙还是按照向阳指的方向走去。
好在她已经收服海，倒是不用再承受荆棘缠绕之苦。
咬着唇走向向阳指的地点，希芙仔细搜索，很快找到了目标。
在一株淡黄色美人蕉下，摆着给她的礼物。
真正的艺术品。
一对粉雕玉琢般可爱粉嫩的玉足。
血肉纹理清晰，甚至连青红两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若是这对玉足长在某个漂亮女孩的腿上，别说罗兰把持不住，她都想伸手摸一摸。
就连向来挑剔的希芙看了都说好，那就是真的玉。
希芙收起好奇心，捧起这对玉足。
双手刚刚触及，她就吓了一跳。
这对玉足居然不是雕塑，而是真正的血肉之物？
她的手在颤抖，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这对可爱粉嫩的玉足长在她腿上，魔镜还敢给她打99分吗？
她做梦都想要一对完全适配，没有半点瑕疵的脚，现在终于有了。
既然是梦，那就大胆点，换上！
希芙可不是那种在梦境中见到喜欢东西还畏畏缩缩不敢伸手的白痴，说干就干，她直接将这对艺术品般的玉足对准断掉的脚踝。
柔和的绿光从对接处亮起。
没有痛楚，没有灼烧，只有柔软的触感。
绿光如水，亲吻着伤口，断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希芙激动的全身微颤。
虽然这是梦境，但她还是忍不住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的梦想终于实现，她现在是完美无瑕的存在。
她再也没有遗憾。
如果这是梦，她宁愿永坠梦境，终生不醒。
但她很清楚，这真的只是梦，现实中也有最重要的人在等着她，她不能沉睡梦境，她必须苏醒。
她在心中默默许愿。
若现实如梦境，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只要能保住这双无瑕之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