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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古代爱情 > 问九卿 > 第442章 情终尽
  第442章 情终尽
  文嘉眼眶泛红,声音被风吹得散碎。
  “皇姐,你放开童童,莫要再错下去了。你要我死,我便死给你看。只求你,放过孩子……”
  平乐眼神疯狂地盯著文嘉。
  “那你去死啊!还囉嗦什么?现在就从这城楼上跳下去……”
  文嘉咬了咬下唇,压下心底的恐惧,转身冲向城墙。
  “公主不可!”陆佑安心胆俱裂,一个箭步衝上前,长臂一伸,死死將文嘉箍进怀里,转而看向平乐,气得痛心疾首。
  “平乐,一切是非纠葛,都是陆某一人之过。是我对不起你,与旁人无关。你醒醒吧,不要再造杀孽了……”
  “陆佑安!”平乐嘶吼。
  眼睁睁看到爱慕的夫君將另一个女人护在怀里,不惜以身为盾,对自己刀兵相向,她只觉心如刀绞。
  “陆郎……我们多年夫妻情分,竟比不上这个克夫的寡妇几句挑拨……”
  “她没有挑拨。”陆佑安语气沉冷,眼神里满是失望,“你与我的缘分走到尽头,皆因你罔顾人命,错不在旁人……”
  “你还护著她?”平乐死死攥著匕首,满是怨恨,“文嘉,你个贱妇,我要杀了你……”
  她抬高袖管,作势要扑向文嘉。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陆佑安將文嘉往身后一拉,挡在她身前。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彻底击碎了平乐最后一丝幻想。
  她的心仿佛沉入了冰窟,笑声愈发悽厉。
  “好,很好。既然你们如此恩爱难捨,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她將匕首重新攥紧,又抵上童童的脖颈。
  “我成全你们……跳啊!你们不是情深义重吗?一起去死,一起跳下去就双宿双飞了。不跳,我现在就杀了孩子……”
  她手臂用力,疯狂地嘶吼著,嚇得童童闭眼尖叫,“爹……娘……”
  “不要——”陆佑安目眥欲裂,飞扑上前。
  千钧一髮之际,一道人影鬼魅般从平乐侧后方掠出,动作极快……
  只听见鐺的一声。
  平乐手中的匕首被一剑挑飞。
  同时,那人手臂一揽,已將嚇呆的童童牢牢地护进怀里,迅速后退几步,与平乐拉开一段距离,剑尖稳稳地指在她的咽喉上。
  平乐踉蹌一步,愕然转头。
  “顾介?”
  顾介依旧穿著那身半旧的青袍,黑髮被风吹乱,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见往日的怯懦与颓唐,只有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公主,收手吧。”
  他护著怀中瑟瑟发抖的童童,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你没有退路了。”
  平乐手腕被震得发麻,她看著空荡荡的手,又看看用剑指著自己的顾介,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连你……也背叛我?”
  顾介看著眼前这个癲狂的女人,想起自己荒唐的过往,声音沙哑:“公主,你我的债,今日也该算个清楚。”
  平乐一怔,仰头大笑,声音比哭还难听。
  “哈哈哈……好。好一个顾五郎!果然……这世上的男子,没有一个靠得住……”
  顾介冷眼看著她发疯,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好像那些暗夜里温柔体贴的纠缠,缠绵悱惻的情义,全是假象……
  平乐笑出了眼泪,面纱下的脸剧烈地扭曲著,终於笑累了,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猛地掉头看向薛绥。
  “是为了她……原来你心里从头到尾,装著的都是薛六……不是薛月盈,也不是我……”
  “我赌上半生命运的信任,竟是再次错付了……”
  她绝望的自嘲。
  想到当初薛六回京时,顾介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到薛月盈死后,他执意不娶的坚持……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骗子,杂碎!”
  平乐低啐了他一口。
  “薛六,你满意了吗?”
  她轻声问,声音飘忽在风里,“看著我眾叛亲离,看著我身败名裂,看著我被天下人厌弃……这就是你要的,对不对?”
  薛绥静静回视她,看了很久,然后,非常缓慢地点一下头。
  “是。”她没有喜悦,也没有怜悯,只有看尽悲凉后的平静。
  “你应该为你做过的孽付出代价。李玉姝,我等今日,等了很多年。”
  平乐气极冷笑,“那你不是很有本事么?为何不早点杀了我?为何要留我到现在?就为看我受尽屈辱?”
  薛绥往前走了一小步。
  声音很低,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平乐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死,从来不是最难熬的。活著受罪,才是至苦。”
  “你在意的人,一个个弃你而去。你珍视的情感,一寸寸碎成齏粉……你的眷恋是笑话,你的渴望是愚蠢,你的执念是妄想,你的尊荣是泡影……你活著受够了煎熬,心力一点点被耗尽,最后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慢慢死去……”
  “李玉姝,这才是你的结局。”
  平乐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这些话抽空了力气,“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就为报当年之仇?”
  薛绥低低的笑了一声。
  “原本是如此,可回京发现,想你死的人太多了,你也足够愚蠢,根本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就会毁掉一切,当真省了我许多事……”
  世间最极致的侮辱,也不过如此。
  不曾想有一天,她竟被薛六视为螻蚁……
  平乐歇斯底里地大笑,“当初我就该猜到,那一切都是你搞的鬼。薛六,是我小看了你……”
  薛绥平静地一笑,走近她身侧,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嘲弄地道:“你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旧陵沼詔使,就是我。”
  平乐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
  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死死盯著薛绥。
  “今日之事,也是你计划好的?”
  “嗯。”薛绥微笑,“喜欢吗?这个结局,够不够惊喜?”
  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当她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边躲著搜捕,一边疯了似的寻找那位无所不能的旧陵沼詔使,把他当成翻盘的唯一指望时,薛六就那样静静地躲在暗处,冷眼看著她像一个跳樑小丑般上躥下跳,再为她布好死局……
  这哪里是看笑话?
  这是把她的尊严、她的挣扎,都揉碎了踩在脚下,再揭开真相,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留,让她生不如死……
  “噗!”
  喉头涌上一阵腥甜,平乐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她胸口剧烈起伏著,环视四周……
  楼下是黑压压的百姓,无数的视线紧紧盯著她,或憎恶、或鄙夷,或事不关己地看热闹,但没有一双是同情。
  她倾慕的夫君护在別的女人身前,满眼憎恶。
  她的儿女义无反顾地奔向情敌,对她只有恐惧。
  她的情郎也反戈相向,剑指她的要害,不念半分旧情。
  她苦苦等待的救命圣旨,迟迟未到……或许,根本就不会到了——她的曾外祖母就算拼死去宫中为她求情,她病重的父皇,大约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没有人会来救她了。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辈子,从金尊玉贵的公主,落到眾叛亲离、被人玩弄的境地,最后连仅存的希望,都是敌人早就设好的陷阱。
  一片死寂中,她忽然安静下来。
  不疯了,也不笑了,
  她诡异地平静著,从怀里摸出那一枚赤金的鸳鸯坠。
  “陆郎……”平乐举起那枚鸳鸯坠,声音轻得像嘆息,“这是你我大婚之日,你亲手为我系上的……你说,愿如此坠,相守一生。”
  陆佑安闭上眼睛,不肯再看。
  她声音哽咽,“我这一生,骄纵任性,害人害己……或许,真的错了太多……可我从未后悔过,从未后悔当年嫁给你。”
  金坠子在风雪里,闪著微弱的光。
  她看向陆佑安,眼泪无声地往下滑落,冲了妆容,更显狼狈,
  “你我夫妻一场,我纵有千般错万般错,也为你生育了一儿一女,你对我……难道就没有半分情意?”
  陆佑安眼神微微一暗,“没有。”
  平乐身子晃了晃,踉蹌著退了两步,脸色白得像纸。
  “陆郎,我最后问你一句……”
  “你说。”陆佑安皱眉。
  “结髮多年,可有片刻倾心?”
  “从未。”陆佑安道。
  他的话连同风雪打在脸上,疼得她眼眶发痛,哭极而笑。
  “好,很好。从未爱过,也好。”
  她目光扫过还在瑟瑟发抖的童童,以及拼命流泪的观辰,眼底终於流露出一丝母性的柔和,带著所有不甘和屈辱,低低祈求。
  “观辰和童童……是我的骨血……別让他们……忘了我这个娘……”
  话音未落,她深深看了陆佑安一眼,不等任何人反应,猛地转身,在眾人的目光中,奔向城楼边缘的垛口……
  楼下百姓震天惊呼。
  平乐纵身跃下——
  高高的城楼上,那身华丽的红衣,好似一朵淒艷的朵,急速坠落……
  砰!一声巨响。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雪地上,红衣和鲜血交织,刺目的红晕染开来,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像一朵骤然绽放又迅速枯萎的。
  那枚赤金鸳鸯坠,从她鬆开的手中滚落,停在雪地里。
  几乎同时,城楼的另一端响起小太监尖厉焦急地高呼。
  “圣旨到——陛下有旨——”
  四周一片死寂。
  小太监捧著明黄圣旨,气喘吁吁地跃下马来,看到那一片迅速扩大的血红,顿时瘫软在地。
  “晚……晚了……”
  崇昭帝终究念及父女情分,捨不得要平乐的性命,在最后关头,传了赦免的圣旨。
  可惜,平乐不会知道了。
  陆佑安闭上了眼,身体绷得僵直。
  顾介默默还剑入鞘,转身拂去衣袖上的雪沫,走下城楼,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恩恩怨怨,一死皆空。
  只有两个孩子的慟哭声,断断续续地飘在冷风里……
  薛绥走到垛口边,垂眸望著楼下被官兵围在中间的那一抹艷红,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茶楼窗口,李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下頜线终於鬆弛下来。
  他抬手,轻轻一挥。
  “清理现场。”
  元苍低声领命:“属下明白。”
  李肇来到城楼下,看著现场混乱的景象,吩咐俞千山疏散百姓、处理后续。
  然后抬头,望向城楼上的薛绥。
  四目相对,风雪漫天。
  他朝她微微頷首,目光沉静而温暖。
  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
  薛绥轻轻吸一口气,释然地笑著,走下城楼。
  一场闹剧,以最惨烈的方式落幕。
  李肇立在雪地里等著她,声音放得很轻。
  “冷不冷?我让来福备了薑茶,在马车上温著。”
  薛绥点点头,拢了拢披氅,跟著他走向马车。
  风雪依旧未停……
  身后,监刑官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压下了所有的骚动与窃窃。
  “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的刀,闪著寒光落下。
  一刀,又一刀。
  悽厉的惨叫声响彻刑场……
  旧的罪恶在鲜血中终结,而新的故事,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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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