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斩念
温和的柔光化为紫色的星辰，在季然触碰的瞬间，那痴兽的血肉就开始了消融。
一尊精致的半脸菩萨像出现在了季然的眼前。
仙法六逆，是一种“状态”的逆转。在被仙法命中的瞬间，这头痴兽身上的紫肉尽皆消散，刹那化为了一尊被削掉半张脸的菩萨塑像。
嘭！
塑像砸落在了季然的脚下，一头5级的痴兽在仙法的针对下，烟消云散。只是那一缕紫色星光，在空气中好似流水一般涌入了水稻人的簇拥之中。
“救……救……我，哥哥……”
此刻，那水稻人的面孔也瞬间干瘪了下来。
女孩的面孔带着浓浓的褶皱，逆三尸逆转的不仅仅是塑像，还有她。水稻人明显也是在痴念作用下，人与水稻形成的融合物。此刻三尸气逆转，女孩显然也要不活了。
而季然手中浮现出了一颗基因种子。
现在的他拥有了浊仙体，入门了因果道，已经可以看出基因种子的本质——那是一种对于嗔念的激活与实化。
只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控制嗔怒，如果嗔怒只是情绪的话，当情绪发泄后，便会回归正常。但基因种子在这个过程中，会将嗔怒实体化，激发人的潜能。当无序的嗔怒实化，往往会直接将人血肉崩解。
而现在，他可以利用浊仙体的纯粹嗔意，压制这种畸变。也就是说，他可以制造出可控制的异噬体。
或者说……嗔兽。
“离我闺女……远点！”
突然！
水稻人中，一股冷冽的杀机爆发而出！
轰！
一尊泥塑佛陀撞碎殿门，裹着漫天木屑冲入大殿！佛像在疾冲中血肉疯长，紫黑色的筋肉瞬间撑破石壳，转瞬间化为了一头四米高的紫面怒佛！
那佛像挥舞着巨大的拳锋，笔直的砸向季然！
噌！
大横刀凌然而起，刀锋逆挑而上，瞬间撕裂痴佛的手臂！
咔嚓——
季然的身形轰然而动，化出了一丈高的本尊！原本还显得巨大的横刀，在此刻却恰如其分，被季然挥舞出一抹冷光，直接连带着紫肉与石骨一刀两断！
泼洒的血水间，一株株水稻人低吼着杀来！它们的身影畸变，生长出布满紫色血肉的畸形身躯，手中握着的兵刃、农具，也都蒙上了狰狞的紫色角质！
窗棂外，老人的四个年纪所化为的水稻人，婴儿头颅的依然懵懂，但少年与中年的水稻人，已经对着季然怒目而视，翻身就要冲入大殿！
“不要！不要啊！！”
那苍老的水稻人死死拉扯两人，却被那中年水稻人挣脱，只能抱住那少年模样的稻梗，不让他冲入其中。
密密麻麻的水稻人身上翻涌起入了品阶的实力，好似一群吊诡的人头提着刀刃扑来！
熊！
季然手腕火浣布闪烁出灿金的阳焰，刀刃横起，侧身拧腰，一道炽烈先是随着刀尖一闪，旋而煌煌而出！
“燎原！”
嗡！
翻涌的火刃骤然斩出！
刀锋震鸣，一道翻涌的炽焰之刃破空而出！金芒如烈日崩解，瞬间蒸腾漫天雨雾！在地面撕出十余丈焦痕！火径所及，水稻人连嘶吼都未发出，便在一息间爆燃成纷飞灰烬！
“啾！”
金乌发出欢快的啼鸣，雀跃起火刃，绞杀着所有的妖邪！
漫天火焰燃烧，将整个大雄宝殿点燃。
嘭！
此刻，季然身侧再度冲来一头痴佛！
在那！
这一次，季然看到了那痴佛的右手，正托举着身形佝偻的刘大脚！
砰！
季然的身影瞬间一烁，刀尖撕裂痴佛的血肉与泥塑，直点老人！粉碎的石块飚射，在刀光中尽皆绞碎！
而刘大脚的眼眸低垂，侧头露出一抹紫意，道：“有人告诉你，这座山寺，都是我一寸寸带着人给雕出来的吗？”
嗡——
坍塌的大殿中，每一处碎石，浮雕着的不是佛祖菩萨，而是大乘弥勒教的邪法。
刹那间！
无数阴鬼魔罗，被痴念赋予实体，那些雕刻先是凸起，旋即化为了真实的鬼怪！
铮！
季然神色不变，气力翻涌，沙场八斩横起刀弧，撕开了一片群魔乱舞！
嘭！
他寸界一烁，避开浮雕群鬼，大横刀纵起贯穿，直刺老人头颅！
砰！
砰砰！！
此刻，殿外余下的痴佛尽皆冲来，没有攻击，而是用那厚重的泥塑血肉，阻隔了季然的刺杀！
大横刀锋锐难当，却也在贯穿数名痴佛后止住。
嘭！
但随着最初的痴佛碎裂，刘大脚还是摔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他踉踉跄跄的起身，直奔快要枯萎的人头。
“妮子……”
他抱着那女孩，声音平静温和：“你是最后一个喜欢爹的记忆了，我不会让你死。”
噗通！
刘大脚抱着已经快要化为一层皮的水稻人，直接跳入了血池！
而他的身后，金色的火焰席卷，那些密密麻麻的浮雕恶鬼，不过阻止了季然两个呼吸，便被金乌焚烧一空。
冷风激荡，整个大雄宝殿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阴沉的天光洒落在焦黑的青石，映照着那紫色的血光。
砰。
金乌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季然身后的黑树，它的身上一丝金芒缓缓消散。
“痴……”
季然看着荡漾起涟漪的血池，想到了那女孩之前的话。这个老人很有能力，几乎各种行业门道都有涉猎。甚至这个大雄宝殿，与那些菩萨佛陀，都是他雕刻出来的。
而现在，自己已经能够看到【痴】所表现出的一个能力——控制自己的造物。
哗啦——
水潭中，刘大脚的身影浮现出来，他的胸口长着一张女孩的脸，正一起看着自己。
“后生，你很厉害。”
“我不会打架，乡亲们也不会。唉，一辈子都只会种稻子，哪里会抡刀子？”
哗啦啦——
刘大脚说着，却伸手，从血池中扯起了一张脸。
紫色的血水淋漓，那张脸巨大、惨白，笼罩他整个身子——是人面佛的头颅。
“但是今天，我真的需要你身上的东西。”
“抱歉了后生。”
刘大脚的手抚摸着那被季然斩断的人头，紫色的血肉蠕动，让那人头竟好似蜗牛一般爬上了他的后背。
然后，刘大脚的躯干如融化的蜡像，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竟一节节地坍缩，被那头颅吞咽进去！
与此同时，池中的紫血疯狂倒灌，筋络、骨骼、肌体在蠕动中急速重塑。
不过两三次呼吸，空荡的血池中央，赫然立起一尊通体紫红的肥胖僧侣。他那不成比例的巨大头颅缓缓转向季然，而后脑勺上，一张女童与一张老者的面孔紧紧挤压在一处，无声的注视季然。
大头僧睁开眼，绛紫色的瞳孔泛着漆黑的【痴】字，恐怖的力量与灵力，好似海潮一般笼罩山巅！所有的痴念，汇聚在了一起。
此刻，一股共鸣让季然睁开了他眉心的嗔目，与那大头僧对视。浊仙体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渴望。
这一刻，嗔目看到了老人身上勾连痴念的气机。
如果说，自己真正驾驭嗔怒的根本，是那一股怒而不癫的侠气。那么刘大脚，这个泥里刨食，却心灵手巧的农人，驾驭痴念的根本，则是那一股与生俱来，不受身份、地位、金钱、性格等改变的……才气！
这种才气，才是【痴】所青睐的。如果刘大脚生在书香门第，必然是一代状元文豪；如果他生在勋贵世家，定然会名扬四海；如果他能生在现世，将会是百年不遇的艺术家。
可惜，他生在南汉的村镇。
噌！
大横刀入鞘，季然抬手，从神龛中抽出了黑红短剑。天魔剑胚在浊仙体的手上，丝毫不会影响他的精神。
此番，自己斩念，不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