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疗养室的空落
从更衣室到疗养室的走廊确实不长,铺着柔软的地毯,灯光温暖柔和。
但北部玄驹却感觉这段路走得格外别扭。
脚下的每一步似乎都莫名沉重,又仿佛轻飘飘的踩不踏实。
心脏在胸腔里敲着不规则的重音,耳边似乎还能隐约听到温泉里那些调侃的笑声,还有万籁争鸣那跑了调的浪漫乐曲。
脑海里,各种画面和声音还在不停交织盘旋。
安井真专注的侧脸、加州闪耀促狭的眼神、自己那番“理想型”的傻话、还有“你的阿真”那几个字带来的心悸……
这一切让她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耗尽全力的长距离比赛,精神上却更加疲惫和混乱。
然而,这段让她倍感煎熬的距离,又似乎在下一个眨眼间就走到了尽头。
她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甚至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就听到身旁的杏目提醒道:
“小北前辈,已经到了啊,你都走过了……”
几乎就在同时,侧后方那扇虚掩着的门被从里面拉开些许。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平稳语调传来,却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北部玄驹,让她整个人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感觉温泉怎么样,小北?”
声音顿了顿,似乎是见她没立刻回应,又略带关切地唤了一声:
“小北……?”
北部玄驹慌乱地应了一声,猛地扭过头。
视线撞上安井真那副一如既往平静而专注的神情,她像是被烫到一般,又飞快地别开了脸,只留出一个泛红的脸颊和略显僵硬的侧颈。
原本正在看着手中的一份报告,下意识抬头,安井真恰好看到北部玄驹的举动、神态。
被她这突兀的动作弄得一愣,安井真不自觉一愣,然后微微皱眉,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关切:
“怎么了?脖子不舒服?”
“啊?没、没事……”
北部玄驹下意识就想否认,脑袋刚转回一半,余光里那张熟悉的、带着询问神色的面孔轮廓又让她心慌意乱。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再次把头扭开,她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不、不对……好、好像是有点……嗯嗯,没错,脖子……脖子有点不舒服!”
听到她这么说,安井真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快进来,让速子前辈看看。”他侧身让开,语气不容置疑道。
一瞬间,北部玄驹心里叫苦不迭起来。
她这会儿既怕刚才的谎话被拆穿,更怕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悸动被眼前这个过分敏锐的训练员窥破。
但一时半会儿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她只好硬着头皮,维持着那个略显别扭的、歪着脖子的姿势,跟一只螃蟹那样,慢吞吞地横着挪进了疗养室。
室内比走廊更暖和些,灯光也更明亮。
这是一间单独的疗养室,爱丽速子和大和赤骥都在,还摆放着不少仪器设备,有些看起来很眼熟,像是在团队办公室或者合宿时的临时实验室里见过。
她这副歪着脖子、螃蟹一样横着进来的模样,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嗯?小北,你这是……”爱丽速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扫过她的脖颈。
大和赤骥也放下了手中的记录板,看了过来:“怎么……像是落枕了?还是温泉泡太久有点晕?”
原本就一脸担心杏目更是立刻凑上前,小脸上写满了紧张:“小北前辈,你没事吧?刚才在浴室还好好的……”
“……不、不知道啊……总、总之检查一下吧,我是说……其实只是、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吧……?”
北部玄驹心虚得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含含糊糊地应着,任由越发紧张的众人把自己安置在检查床上。
皱着眉,爱丽速子按上她的后颈和肩胛骨周围,仔细按压、触摸,询问着痛点和感觉。
同样皱着眉,安井真、大和赤骥在一旁操作着某种扫描仪器,杏目则紧张地递着各种工具。
北部玄驹提心吊胆地接受着检查,每一秒都怕爱丽速子说出“肌肉状态良好,没有任何问题”这样的话。
然而,爱丽速子只是仔细检查了一番,又看了看大和赤骥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最终松开了手。
“肌肉有些疲劳性紧张,但没什么大碍,应该就是比赛和泡温泉后的正常反应,休息一下就好。”爱丽速子下了结论。
安井真、大和赤骥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跟杏目一起松了口气。
北部玄驹悬着的心这才重重落回原地,感觉后背都快渗出冷汗了,她也暗自长长松了口气。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装作对脖子的问题感到紧张,一声不吭。
而让她庆幸的是,接下来的时间,安井真、爱丽速子和大和赤骥很快开始了康复检查与方案讨论。
他们对着各种数据和图表,分析着她日本杯后的身体状态,讨论着后续恢复性训练的重点,以及有马纪念前最后的调整计划。
北部玄驹努力集中精神听着,长期养成的认真听讲习惯让她勉强跟上了进度,没有错过关键信息。
但总有一小部分心思,像是不受控制的蒲公英,飘飘悠悠地,就黏在了那个正一丝不苟做着说明的人身上。
看着他清晰开合的嘴唇,听着他平稳可靠的声线,感受着他全部注意力都聚焦在竞技上的那种专业态度……
温泉里滋生的、那些复杂而滚烫的情绪,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心底无声地蔓延、发酵,变得更加浓郁难言。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井真始终保持着那副完全进入工作模式的状态。
眼神清明,语气冷静,他所有的对话和互动都严格围绕着“训练”与“恢复”展开,没有丝毫偏离。
看着,听着,北部玄驹渐渐感觉,最初的那点慌乱和羞涩,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
与此同时,心中那刚刚冒头、还带着朦胧光晕的旖旎心思,就像被一根细针轻轻戳破的气球,悄无声息地漏了气,一点点瘪了下去。
最后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难以言说的感觉盘踞在心口。
当安井真终于结束说明,习惯性地确认道:“……以上这些,都清楚了吗,小北?”
北部玄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闷:
“嗯……知道了,训练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