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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诸君,该入万魂幡了 > 第456章 世界真小
  第456章 世界真小
  一提到喻行这个名字,陈业便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从初次见面开始,他就很不喜欢那傢伙。
  身上没有半点修行人该有的样子,脑子像是一根筋,还特別认死理,而且认的,全都是些旁人无法理解的歪理。
  他与蜃楼派之间的矛盾有一半是因为喻行。
  所以,当初从叶辰將喻行杀了,陈业心里也没什么特別的感觉,只觉得那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后来在叶辰的万魂幡中,机缘巧合之下將喻行救了出来,本想让他自行回归雇楼派。
  结果那傢伙竟然说,他是愿赌服输,输了就该上万魂幡,如今叶辰死了,他也不能背信弃诺,理应魂飞魄散。
  陈业当时就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便没有再理会。
  后来蜃楼派內乱分家,再到后面更是落得个满门死绝的下场。
  陈业反而觉得,喻行这个傻子倒是傻人有傻福,至少是避过了这场灭门惨祸。
  如今要寻找真凶,正需要喻行这位与蜃楼派有著极深因果之人来帮忙。凶手极有可能是他的同门,有他这根线牵著,寻找起来应该不难。
  听到陈业提起这个名字,齐齐格桑连忙让孙秀才帮忙,她虽然也是识字,但不多。
  在处理这些繁杂的文书上,远不如这位秀才来得熟练。
  书页翻动的声音持续了片刻,孙秀才才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抬起头,给了陈业一个答案。
  “回稟宗主,那位喻道长,在刑狱司领了个差事,如今算是半个阴兵。”
  陈业的眉头皱了起来:“喻行乃是蜃楼派弟子,怎么能让一个外派之人,到我黄泉宗的地府里来当差?”
  虽说阴兵不算是什么重要的职务,但如今的地府阴司,是黄泉宗独有,严格来说,算是门派的私產。
  让喻行这样一个外派弟子来帮忙干活,这事怎么看都不合规矩。
  他记得刑狱司的司主是跟隨自己最久的杨崇光,那是个处事稳重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孙秀才连忙解释道:“宗主,这地府阴司的规矩,一直是有能者居之。只要能过得了地狱酷刑的拷问,確认並非心怀鬼胎之辈,便可上任。当初制定规矩时,也並未规定说,只有北疆之人或是黄泉宗弟子才能担任阴兵啊。“
  “—”
  陈业顿时明白了,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当初制定规矩的时候,想得太过草率,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漏洞。
  那时他根本没想过,会有其他门派的弟子死后会落入黄泉宗的地府阴司,更没有想过,会有人愿意留下来给黄泉宗当阴兵。
  喻行那个傻子,难道又琢磨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想法了?
  陈业心里想著,便有些著急,转身便往刑狱司的方向赶去。
  地府四司之间的距离並不远,陈业没走多久,便听到了从前方隱隱传来的哀嚎之声。
  周遭的景物也变得愈发荒凉,路上再也看不到一个隨意閒逛的亡魂。
  想来,所有的魂魄都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刑狱司的门楼与锁灵司相比要矮上一些,但通体漆黑的建筑,却显得更加阴沉,散发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就连陈业看了都感觉有些不舒服,杀气太重,让神魂倍感压力。
  门口守卫的两名阴兵,身上的甲冑也与他处不同,是深沉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跡。
  而且长相也是无比狰狞,几乎將凶厉二字刻在脸上。
  他们如同雕塑般站立著,看到陈业走近,两名守卫並未像其他阴兵那样下跪行礼,只是右手握拳,重重地捶了一下左胸的甲冑,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便侧身让开了道路。
  陈业倒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反而更喜欢刑狱司的简单直接,比跪拜什么的要更舒服。
  陈业迈步踏入大门,原本还模糊不清的哀嚎声瞬间变得清晰而悽厉。
  各种惨叫,求饶,咒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从一条条深邃的甬道深处传来,仿佛有无数的灵魂正在承受著难以想像的酷刑。
  “杨崇光在何处?”陈业拦住一名匆匆路过的阴差,开口问道。
  那阴差见到陈业,明显愣了一下,连忙躬身行礼:“回宗主,司主大人正在审问一个新送来的重犯,就在“拔狱”。”
  “喻行呢?”
  “喻—喻道长?”阴差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应该在石磨狱”那边,劝一个顽固的魂魄认罪。”
  劝人认罪?
  陈业带著一丝疑惑,朝著阴差所指的方向走去。
  “石磨狱”的门口没有守卫,只有一扇厚重的石门紧闭著。门上刻画著复杂的符文,將內部的声音和气息完全隔绝。
  陈业伸手,轻轻一推。
  石门无声地向內打开。
  只看一眼,陈业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座座巨大的石磨悬在半空,散发著淡淡的青光。
  数以百计的亡魂正排著队,被阴兵压著塞进石磨之中,一个个研磨成糜烂的血肉。
  骨骼粉碎的声音,鲜血飞溅的画面,混合著无数悽厉的哀嚎,无愧地狱之名。
  之前的刑罚里面还有这招么?还是说刑狱司的阴兵们推陈出新,弄出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酷刑?
  陈业虽然不忍心,但也知道这刑罚是必须的。
  只要你身无罪孽,落入磨盘之中也只是转个圈就出来了,陈业就看到好几个阴兵打扮的亡魂有说有笑地跳入磨盘之中,然后毫髮无伤地走出来,转头就加入到一旁的行刑者中去推磨。
  想来是黄泉宗规矩,阴兵也要定期用酷刑拷问,確认没有以权谋私等罪状。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顺便,碾著这些罪人就自己跳下去了,显得隨意了些,但倒也坦荡。
  陈业寻著几个阴兵询问了一下,便被带到了这个石磨狱的角落里。
  这里也有一个大石磨,但跟其他转个不停的石磨不同,这里正在受刑的只有一个亡魂,而推磨的也只有一位。
  一个半透明的魂魄,被无数道锁链缚在石磨下方,正声嘶力竭地咒骂著,言语污秽不堪,而他的下半身正在一点点地从肉糜状態恢復。
  这受刑之人正是那魔头叶辰。
  而在他对面,喻行穿著一身简单的阴兵袍服,正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
  喻行闭著双目,对於叶辰的咒骂充耳不闻,只是口中念念有词。
  “我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既然我输了,便愿赌服输,该入你万魂幡受你折磨。但你自己没本事,被陈业打败了,如今万魂幡被收了不说,自己还要受刑。那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赶紧帮你赎还所有罪孽,等你脱困了,再將我收入万魂幡。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喻行的语气平淡,甚至有些不太耐烦,仿佛这番话已经说过无数遍了,而叶辰则声撕力竭地说:“你杀了我,你还不如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喻行继续说:“杀什么啊,黄泉宗规矩就是赎罪,没有死了一了百了的事,你做了那么多坏事,不让人报復回来怎么行?我如今都明白黄泉宗为何要定这个规矩了,看著你一遍遍被碾成肉泥,痛不欲生,还挺有意思的。“
  说罢,喻行不再理会叶辰的嘶吼。
  他站起身,走到石磨旁,抓住刚刚恢復好形態的叶辰,如同拎起一只小鸡一般,再次將他塞进了石磨的缝隙之中。
  然后,他伸出双手,抵在巨大的石磨上,开始缓缓地推动起来。
  石磨转动,叶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得陈业耳朵生痛。
  残暴,但是活该。
  陈业不是为了看別人受刑而来,连忙上前去打招呼说:“喻道友,许久不见。”
  听到陈业声音,喻行转过头来,见到是故人,顿时鬆了手,惊讶地说:“陈宗主,你怎么到刑狱司来了,该不会你也犯了错,要来受刑吧?“
  陈业:——
  许久不见,这廝还是如此討人嫌。
  陈业没好气地说:“好你个喻行,真是不值得我对你半点客气。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你为何成了我黄泉宗的阴兵,就是为了报仇?“
  原以为这人傻不愣登的,没想到还会报仇,看来也没那么傻。
  喻行回答说:“报仇嘛,倒是有几分,不过我想来有一说一,我刚说了,就是让他儘快赎罪,再將我收入万魂幡。不然我喻行岂不是成了失信之人?!要知道生死事小,失信事大!”
  陈业翻了个白眼,这廝脑子果然不正常。
  “罢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陈业顿了顿,想让喻行做些心理准备,但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还是选择了有话直说:“蜃楼派,被灭了满门,你的师父也遇难了。“
  喻行原本淡然的表情瞬间僵住,激动地抓住了陈业的手臂追问道:“蜃楼派怎么可能被灭!陈业,你不要骗我!”
  看来,这廝对蜃楼派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只是蜃楼派对他似乎不怎么样。
  当初喻行前往云麓仙宗,半路被扔下,差点就死在路上。
  后来被叶辰所杀,蜃楼派更是懒得理会,甚至一开始就是將喻行当成弃子送给叶辰的。
  陈业只好將之前所见原原本本给喻行说了,等听完这些,喻行仿佛失了神般瘫坐在地,任凭陈业如何呼唤都没了动静。
  陈业甚至见到喻的神魂正在缓缓消散。
  明明没有受到半点伤害,神魂怎么会散?
  陈业震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哀莫大於心死?当悲伤到极致,神魂也会崩溃?
  那可不行,陈业连忙唤出一口兽口铜钟,在喻行面前用力一敲。
  鐺的一声巨响,震得喻行回过神来。
  这铜钟就是震慑神魂,有当头棒喝的效果,若非冥顽不寧之辈,还能让其回头是岸。
  喻行被陈业这一震,虽然回过神来,却双目流出血泪,万分悲痛地说:“是谁,是谁害了蜃楼派!我要將他碎尸万段!”
  那狰狞的模样,都开始扭曲无关,身形都要往怪物方向变化。
  这一惊一乍的,陈业都看得不忍心,索性又给他敲了几下铜钟,直到喻行彻底冷静下来。
  陈业安慰道:“你倒也不用这么伤心,我看蜃楼派对你也算苛刻。”
  喻行却说:“我生在蜃楼派,我从小就在蜃楼派长大,不管师门长辈如何对我,养育之恩怎么能忘?!”
  陈业只能表示同情,然后解释道:“我正要请你帮忙找到凶手。放心,若是真凶抓住了,我会將凶手也送入刑狱司,你也可以亲自用刑。“
  喻行咬牙切齿道:“好,我帮你,不管要我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答应你!”
  “那行,只要你念诵酆都大帝的祷言,我便將天遣地狱的神通借给你,你可以追溯因果,寻到那个凶手的所在,然后我就会去將人抓回来。”
  陈业仔细地將一切流程教给喻行,他也听得无比认真,生怕有半个字的错漏。
  等到喻行全部记住了,陈业便让他试著念诵祷言。
  喻行静坐片刻,平復心情,然后缓缓念诵道:“玄天垂佑,酆都镇厄。邪祟退散,灾劫化尘。九幽敕令,护命长生。心持正法,万魔不侵——..”
  酆都大帝的虚影显现,笼罩在喻行的身上。
  下一刻,喻身形一震,仿佛是被神念所见嚇了一跳。
  千万道因果之线延伸出去,有线条连在刚碾碎半个身子还在痛哭的叶辰身上,有连在这石磨狱诸多相熟的阴兵身上,还有更多,一路延伸至远方。
  所有因果皆为往昔,这一瞬间,喻行將自己大半生重新经歷了一遍。
  紧闭的双目再一次流出泪水,但这次不再是血泪,而是两行清泪。
  陈业也不催促,第一次感知因果线,容易造成神魂震盪,必须要给他时间適应,等到他可以收敛心神,专注於追寻某一段因果,那才能找到凶手的所在。
  为了让喻行不被打扰,陈业索性一脚踢在那石磨上,將还剩半截的叶辰彻底碾碎,免得他吵吵嚷嚷的影响喻行的感悟。
  大概过了几个时辰,喻行才睁开双眼,用近乎麻的语气说:“找到了。”
  陈业问道:“可知道凶身在何方?”
  喻行解释道:“方位只能模糊感应,大概是地底,东方,具体位置无法確定,只能一路追过去。”
  陈业问:“那可知道凶是谁?”
  喻行点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是我秦泽师兄没过门的妻子,青兰师姐。”
  陈业无语,这世界真小,又是一个故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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