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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大宋文豪 > 第316章 科举大年
  第316章 科举大年
  王珪连忙双手接过,凝神细读。
  起初他因欧阳修坚决黜落太学体而生的些许不安尚存,但目光掠过赋文,很快便被其內容吸引。
  他读得仔细,时而頷首,时而凝眸。
  良久,王珪抬起头,长吁一口气,嘆服道:“欧阳公慧眼如炬!此文確为难得的上乘之作!破题立论正大堂皇,阐发义理精微透彻,章法严谨,文气充沛。更难得的是,其『通变』之思,非徒託空言,而能贯穿古今实例,切於实用。依我之见,『甲上』之评,实至名归!”
  王珪的肯定极具分量,堂內其他判卷官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这篇被欧阳修亲自树立为標杆的赋作,在判卷官们手中传阅。
  作为点检试卷官,有著“把最后一道关”责任的梅尧臣接过时,亦是细细品读。
  他素来主张诗赋“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於言外”,为文亦重平实晓畅、內涵深远。
  读罢,梅尧臣捋须赞道:“此赋无一丝险怪奇涩之態,如行云流水,理明辞畅。其『变苟宜乎今俗,虽异古而奚伤』之论,实有大家风范。”
  “是啊,与此文相比,那些徒以『太学体』自炫者,顿时显得矫揉造作,空洞无物。”
  “理胜辞壮,这才是科举取士应倡之风!”
  讚誉之声在判卷官中此起彼伏。
  这篇赋作以其深厚扎实的经史功底、清晰透彻的思辨能力、流畅典雅的文笔,彻底征服了这些阅卷无数的考官。
  在欧阳修有意的引导下,它不再仅仅是一篇优秀的考卷,更成为了一个標杆,一面旗帜,清晰地昭示了欧阳修所欲提倡的“平实畅达、明理载道”的新文风应为何种模样。
  “诸公既已见此明珠,岂忍再令鱼目混珠?黜落『太学体』非吾一意孤行,实乃为国选材、正文风之必然!吾等身为考官,职责所在,便是要让这般真才实学之士脱颖而出,而令那些虚浮险怪、败坏风气之作无处遁形!”
  欧阳修环视眾人,见时机已然成熟,沉声道.
  “吾主考此科,非为標新立异,更非与太学为敌,乃是要借这抡才大典,向天下士子昭示文章之道贵在明理载道、贵在平实畅达、贵在言之有物,非以奇僻诡譎之词句譁眾取宠.总而言之,吾就是要藉此一榜,一扫当下文坛之颓靡矫饰之风!纵有非议,纵有阻力,吾一肩担之!此心此志,天地可鑑!”
  欧阳修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堂內迴荡。
  炭火“噼里啪啦”地轻声作响,光线映照著眾位考官神色各异的面孔,有深以为然的,有陷入沉思的,更有不以为然的。
  梅尧臣看著老友坚毅的神色,轻轻嘆了口气。
  他深知欧阳修此举的份量,更明白这背后那份“敢为天下先”的担当。
  梅尧臣起身环顾四周,跟著表態道:“诸公,我等身为判卷官,判卷的目的是去芜存菁、为国取才,而非为其他。”
  既然欧阳修承诺了由他来承担一切责任,点检试卷官梅尧臣也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於是继续开始辛苦批卷。
  又过了二十几天,这些天贡院之內,烛火日日常明至深夜。
  而两千多份誊录出来的卷子,也终於在眾判卷官案头渐次矮了下去。
  到了二月十一日,这天晚饭时,公厨特意备了不少好菜,以慰判卷官们连日的劳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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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贡院內毕竟条件不如外边,所以並未採取每人一案的分餐制,而是围桌用餐。
  欧阳修、王珪、梅挚、梅尧臣等人坐一桌,其余人也各自围坐,吃饭的时候,判卷官们议论最多的自然是今年礼部省试的情况。
  此时刚刚誊完分,成绩还没完全排出来。
  而排成绩的办法跟州试差不多,就是拿著誊完分的总评卡,在长桌上面排长龙,有后面刚誊录完分数的,就按照总评往对应位置上塞,原始而有效。
  故而考官们虽然知道有些考生总评很高,但还不知道具体姓名不过排完成绩到公布排名其实很快,一般来讲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
  “今年阅卷真可谓大浪淘沙,往年那些辞藻险奇、典故堆砌的『太学体』,此番怕是都完蛋嘍!”
  “可不是嘛,太学中声名最著的刘几等人,恐怕凶多吉少,毕竟帖经、墨义答得再好,也架不住诗、赋、论直接被评个『丙下』啊!”
  “只是不知最终榜单,会是何等光景?”
  他们言语间,目光都会瞥向欧阳修那桌。
  有人嘖嘖道:“但我看此次哪怕黜落了『太学体』,佳卷还是颇多”
  “你感觉的没错。”
  旁边的人夹了口菜,然后放下筷子说道:“今年確实有点『科举大年』的意思,就我的感觉来看,除了时务策和论题普遍答得不太好,其他的部分,都常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卷子出现,总体水平比前几届要明显高不少。”
  “这话说得,第二天晚上下了那么大的雪,在一面完全通透的考舍里待一宿,第三天人都冻麻了,能提起笔都不错了,能指望他们时务策和论答多好?”
  “也是。”
  另一人岔开了话题:“那目前总评排名第一的是什么成绩?”
  “帖经甲下、墨义甲中、诗甲下、赋甲上、时务策甲中、论甲中。”
  “就是赋作被欧阳公评『甲上』的那个吧?这除了诗差了点,其他全都满了啊。”
  “对,不知道是谁而且目前第二、第三的那两位,总评也都挺嚇人的,两人都是帖经甲下、墨义甲中、诗甲中、赋甲中、时务策甲中、论甲中,正常来讲就是全满的成绩。”
  “那其实就亏在没甲上的评分,而甲上加甲下,算总评的时候排名比甲中加甲中要略高。”
  “是啊,不过其实最可惜的是第四。”
  刚才那人放下了筷子,很遗憾地说道。
  不是所有判卷官都能看到前面的排名情况的,所以同桌的人,都感到很好奇。
  “为何?”
  那人说道:“第四有两个甲上评分。”
  “那他怎么第四的?”
  眾人大感惊讶。
  在礼部省试,两个甲上评分排第四可比排第一还难,这怎么做到的?
  “帖经甲下、墨义乙上、诗甲上、赋甲中、时务策乙上、论甲上。”
  “这偏的太严重了吧?”
  “谁说不是呢,看到的时候我都以为誊错了。”
  眾人嘖嘖称奇。
  又有人问道:“那你们觉得谁会拿省元?”
  “福建籍的林希?我记得他是转到开封来的,去年拿了开封府试第一。”
  “林希確实不错。”
  “不过依我看,江西曾巩之文沉厚典重、法度谨严,颇有古风,根基似更为扎实他名满天下多年,此番或该轮到他蟾宫折桂了。”
  “嗯,听说是欧阳公的弟子。”
  “我倒是觉得最近在东京城里名声很大的陆北顾也有机会,他此前一篇《仲达论》力压刘几,另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又胜了林希。”
  “有可能,只是省试非比寻常文会,终究要看总评,孰高孰低,尚未可知啊。”
  眾人闻言,皆点头称是。
  糊名誊录製下,一切皆以实际发挥定高下,往日声名,此刻反而成了最不可靠的凭据。
  而他们虽可凭文风对某些卷子的考生猜测一二,但最终名次,仍需在明天完成排名並且覆核后方能见分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