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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红尘尸仙 > 第305章 可算遇见娘家人了!
  第305章 可算遇见娘家人了!
  “我想为我师父,立一座衣冠冢。”
  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但落到徐青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无名老嫗的走马灯他看过,老嫗初遇九尾狐时,小白狐正在废墟一样的青丘遗址里欢快的自我玩耍。
  捡到一骷髏头,戴脑袋上就能玩一整天,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无忧无虑、心思单纯的小白狐,却被老嫗以天下大任,为青丘先祖復仇为由,拐到了泥潭一般的俗世人间。
  徐青在老嫗的记忆里看到,老嫗每回来到九尾狐跟前时,对方都会紧张的直搓衣角。
  原因无它,只因为老嫗每次考效它的课业,都会露出失望无比的神情。
  直到被斩断一尾,成为八条尾巴的不完整残疾九尾狐时,老嫗露出的依然是满脸的失望。
  以至於小白狐修行许多年后,再次在京城外偶遇老嫗,都只能狼狈的落荒而逃。
  最初徐青看到这处片段时,还以为九尾狐只是因为断尾惧怕老嫗。
  但当如今这位饱经红尘冷暖的狐女,说出为师父立衣冠冢的话时,徐青忽然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那就是这狐狸当初见到老嫗落荒而逃,並不只是因为失去一条尾巴的事,而是因为她没有达到老嫗期许的目標,內心极度羞愧,不敢再看到老嫗失望的神情.
  见眼前仵工铺的青年掌柜许久不说话,女卦师只好再次问道:“掌柜能接下这桩事么?”
  徐青回过神来,上下打量女卦师。
  不知穿了多少年,已经洗得发白的卦袍,还有被扎成混元髻的青丝上,穿过的蓍簪
  其实就是一根蓍草茎,这身装扮可以说是天桥那些三天饿两顿的穷卦师们,標准的装束。
  徐青收回视线,伸手示意女卦师上座。
  女卦师看了眼身旁的太师椅,摇了摇头。
  徐青也不见怪,他双手拢起袖子,像嘮家常一样问道:“还未请教客人尊讳,乡籍何处?”
  女卦师頷首道:“我名白秋雨,乡籍在青州。”
  青州姓白,名秋雨
  徐青思绪飘摇,早年胡宝松游歷至青丘遗址时,曾遇见一个女卦师。
  那卦师十分和善,一路带著他在破落的青丘遗址里四处游走,充当导游的角色。
  期间有关曾经青丘的种种,卦师都能对答如流。
  而在游歷途中,胡宝松获得了一些修行法门,其中就有传授给徐青的洞天宝籙。
  等到两人走出青丘,胡宝松忍不住打听起女卦师的身份。
  女卦师则答:
  “我名白秋雨,青丘是我的故乡。”
  徐青这下算是彻底確认了对方的身份,不光如此,他还从白秋雨的话中得出了一些其他信息。
  比如狐精之属,凡五百年以上的,多姓白姓康,千年的则多姓赵姓张,『胡』则是所有狐属精怪的总姓,这是胡宝松告诉徐青的狐妖常识。
  徐青虽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按这个规律,他也能估摸出眼前女卦师的道行高低。
  大概就是五百年以上,却又不到千年。
  “原来是白姑姑,失敬失敬。”
  徐青拱手见礼,嘴上也叫的恭敬。
  他喊对方姑姑倒不是为了促成这桩生意胡乱认亲,而是『此姑非彼姑』。
  古有三姑六婆的说法,三姑为尼姑、道姑、卦姑,六婆为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
  这里面的职业在红尘俗世十分常见,师婆就是以装神弄鬼、祭祀驱邪为业的巫婆;虔婆就是青楼鴇母,管理娼妓事务的老鴇;药婆则是民间女医,有治病救人的,也有专使毒害人的,统称药婆。
  至於其他的职业则更是耳熟能详,其中三姑里,人们称呼戏台上尼姑叫『姑姑』,道姑也叫『姑姑』,卦姑同样如此。
  就类似於所有狐属精怪都有一个『胡』字作为总姓一般。
  这边,听到徐青喊自个姑姑,白秋雨紧忙頷首打了个稽首,算是回礼。
  “家师前几日不幸仙逝,我作为她唯一的弟子合该送她最后一程。”
  说到此处,白秋雨嘆了口气道:“只是家师並无尸体留存,仅有一些衣物和一些琐碎物件留下,如今我欲为师父立一座衣冠冢,还请有劳掌柜多多上心,帮我送她最后一程。”
  徐青眉头一挑,唯一的弟子.
  合著那老太婆还是一个海王,每收一个弟子都说对方是自个唯一的弟子。
  但某种程度上这话又不算是假话,毕竟老嫗过往收的弟子绝大多数都已死在大劫倾轧之下,后面收的弟子就算不是唯一,也成唯一了。
  若不是白秋雨和玄玉生来血脉非凡,拥有不止一条性命,此刻说不得也已经成为了老嫗身后的一抔黄土。
  “姑姑还请节哀。”
  徐青引著白秋雨来到铺子里面,各等纸扎烧活、棺材寿衣都有样品。
  白秋雨看向中间停放的棺材,问道:“这一口棺需要多少银两?出殯时又是怎么个章程?”
  徐青如数家珍道:“常人出殯有八人槓,十六人槓,三十二人槓;至於棺材,用来装殮的料子不尽相同,还要看客人如何选择。”
  “似这杉柏木,百年不朽,沉实厚重,最显师长身份,千文出头;松木的,纹路舒展,颇有道法自然的气韵,最適合卦师,八百文足矣;还有榆木,最是经久耐用”
  见白秋雨眉头紧锁,徐青转而道:“若是木棺不满意,咱铺子里还有石棺、铁棺,就是水晶棺客人想要,那也能弄得。”
  白秋雨眼前一亮,带著几分期待道:“这几种棺材与那些木棺相比,可是更便宜些?”
  徐青摇头:“除却贵重木材,后者却是比前者贵上不少。”
  听到这话,白秋雨顿时露出为难神色。
  徐青察言观色,再次注意起对方洗的发白的卦袍。
  他犹记得在天心教金罗护法走马灯里,这只九尾狐妖曾拦住金万山为其卜卦,而卦金就是对方手里的鸡心烧鸭。
  一卦只收几文钱,或者討些俏食解馋,似这样的妖怪,哪会有银两来置办棺材?
  这就好比仙家出马里的规矩一样,出马弟子为人看事不得收取高额酬劳,只得收取红封盲盒,或是置换些米麵衣物。
  因为出马弟子多为仙家服务,而仙家最不看重的就是俗世银钱,它们要的只有信眾,只有香火。
  一旦出马弟子索要高额报酬,信眾的信愿便会减少甚至变成彻头彻尾的交易,更別提发自內心的感激了。
  长此以往,也就造成一个现象,那便是凡是出马弟子大都没有多少钱財傍身,过的也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若在太平盛世这些倒还不算什么,可一旦到了乱世灾年,不但被央请出马的活儿会减少,事主给的红封也多是一枚两枚铜板,还不够买一个火烧。
  想通里面的关节,徐青看向白秋雨的眼神立马就变得古怪起来。
  “这位姑姑,您莫不是手头紧,一时拿不出操办后事的费用?”
  眼看被当面点破,白秋雨满脸窘迫,有如火烧。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別提一千文了!
  若是平时她吃穿用度缺钱倒也罢了,但这可是给师长操办出殯的大事!
  白秋雨被徐青盯得浑身不自在,最后她索性梗著脖子,拋去一切羞耻,说道:
  “我来时在城门外布告上看到上面白纸黑字写著白事贷,还有赊葬的告示.”
  徐青嘖了一声,点头道:“確实有这么回事,那客人是打算棺贷赊葬业务一齐办理?”
  “这钱可不是个小数,客人要是確认了,咱们可是要签字画押,对著灯火起誓立帖的。”
  白秋雨看著眼前莫名兴奋的掌柜,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小心谨慎道:“我看那布告栏上写著赊贷期间不收取任何利息,也不限还贷日期,这点总该算数吧?”
  “自然算数,”徐青点头又摇头:“不过那布告栏上写的分明,只有见著尸体才给免息出殯,此举只为生者分忧解难,令亡者入土为安。”
  “而客人是衣冠冢,就又有所不同了。”
  “我可以为姑姑赊贷,但却有还款期限,姑姑需十年內还清债务,如何?”
  白秋雨眼前一亮,追问:“不要利息?”
  “不要。”
  “当真十年?”
  “当真。”
  白秋雨悬著的心终於放了下来。
  十年,她哪怕一天算一卦,挣一枚铜子,十年下来也足够还清债务了。
  “若按最好的出殯规格,需要多少银子?”
  徐青诧异的看了眼白秋雨。
  不是,这九尾狐一族,这么尊师重道的么
  “那可没谱!好的规格,上不封顶。只要客人还得起,就算是姑姑想要皇陵那份排场,咱也能偷偷给尊师出殯的路上,安排个八九分像。”
  “.”
  白秋雨见过皇帝出殯,那规模,可谓是真金白银铺就的送葬道路,她要是按规矩算卦,怕是给人算一千年都还不清!
  “大可不必!家师也不是奢侈无度之人,掌柜便按平常的来吧。”
  徐青点头道:“帝皇出殯,抬槓队伍至少一百二十八人槓。大户人家六十四人槓,再平常点,便是三十二人槓.穷苦人家八人槓。”
  白秋雨想了想,选了三十二人的队伍。
  徐青自柜檯处取来算盘,閒適的倚靠在柜檯边,边打算盘边道:“姑姑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这抬槓队伍算得上是既体面,也不铺张。”
  “姑姑真会选,加上松柏棺木,真是宜室宜家。”
  等算完棺木,徐青继续循循善诱:“尊师仙去,穿著不能马虎。小店有苏绣团鹤松鹤的,有云锦暗纹的,价格略有不同。”
  “平民体面,只需三领三件足矣。但这师长尊亲么虽不必要像帝皇那般穿著金缕玉衣,可也不能太过含糊,姑姑觉得五蝠云锦样式的如何?”
  徐青手中算盘不停,当算完大致费用,他忽然问道:“还未得知尊师祖塋何处?”
  白秋雨愣了愣神,自打她跟隨老嫗修行至今,便一直四海为家,竟从未得知老嫗家乡何处。
  见女卦师出神,徐青適时开口道:“没有墓地可不行,不过恰好咱们铺子就有现成的风水宝地。”
  “墓地也有?”白秋雨有些发懵,现在的丧葬行已经这么全能了么?
  “当然有!城外往西一二十里无咎坡,那处地界背依青松,面朝流水,藏风聚气,龙虎相抱。而且时常有人打理,风景更是草扶疏,清净自在”
  “多少银钱?”
  “不多,只需二十两白银,便能给尊师寻个好归处。”
  见白秋雨犹豫,徐青趁势追击道:“人死为大,总不能含糊了不是?”
  女卦师闻言眉头鬆缓下来:“就按你说的办吧。”
  当清算完这些业务,白秋雨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却不曾想徐青继续道:“姑姑莫急,这才哪到哪,出殯办丧总得做法事要烧活不是?”
  “像这四季伞寓意师德留芳,肯定得要;纸马一匹,送师前路坦途,也不能缺少;接引纸鹤一对,为尊师引路西归,同样是必要事物。再有,弟子为师长尽孝,那捧寿顶罩、鹤鹿顶罩肯定也少不了.”
  徐青五指翻飞,噼里啪啦一通打。
  “杂七杂八加起来总共四十四两八钱九厘,我给客人抹个零,就四十五两吧!到时候我还可以多给尊师送一些烧活。”
  “多少?”
  “四十五两,十年还清,无需利息。”
  徐青划出一页白纸,也不管白秋雨怎么想,手中笔毫刷刷落下,不过片刻便写好了一式三份的债契。
  白秋雨看了看,上面写著若逾期未还,需在仵工铺里做工抵债。
  除此之外,並无任何附加条例。
  签字画押,灯火起誓,等签完合同,白秋雨便把自家师父的旧衣旧物取出,小心翼翼的放在柜檯上。
  “这便是家师的遗物,还请掌柜好生料理。”
  “那是自然.”
  徐青原不在意这些旧物,然而一直安静呆在柜檯处的玄玉却忽然窜到近前。
  它看著那些衣物,以及上面传来的熟悉气息,整个猫瞳都在地震。
  “她怎么死了?她怎么就死了呢”
  罪魁祸首徐青看著满脸震惊的玄玉,心道坏了!
  没想到临了还是让这猫发现了娘家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