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旨？”
苏云惊问。
周宣从袖中取出黄綾，展开但见，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几字赫然在目。
“苏云忠勇可嘉，救公主於危难，朕心甚慰。今著苏云迎娶嫣然公主，择吉日完婚，以正人伦，钦此。”
苏云只觉五雷轰顶，手中名册险些落地。
“陛下此举，是要堵天下人之口？”
周宣正色道。
“非也。当年太子谋反案，硃砂牡丹势力仍在暗处，陛下此举，一则保嫣然名节，二则將你纳入皇室，断了宵小攀咬之念。”
忽压低声音。
“且你可知，那刺客名册上的唐青山，正是当年陷害太子的首恶之一？”
“唐青山……”
苏云想起婉儿曾提过此名，与唐朝北冤案相关。
“他与唐朝北是何干係？”
周宣闭目长嘆。
“唐朝北乃你外祖父，当年任赤焰军將领。”
“当年唐青山是你族叔，也是唐公副將，被人告贪墨军餉。”
“当时念及唐青山功劳，又给唐朝北面子，前朝皇帝將其贬为庶民。”
“从那以后，唐青山便不知所踪，后来的事情，他如何回到宫中，又如何出现在你手中名册之上，老夫亦不知，你要去问林若甫。”
苏云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外祖父冤案、皇室秘辛，此刻距离他，仅仅一尺之遥！
正欲再问，忽闻窗外细雨沙沙，周宣从袖中取出一函。
封皮上唐青山手札，五字血跡斑斑。
“此乃老夫暗中所得，你且细看。”
展开但见字跡潦草。
硃砂牡丹乃武氏余党，欲借太子案復起。
玄铁令藏北郊废寺。
末行赫然写著。
苏云若查此案，必杀之！
落款处盖著硃砂牡丹印，与名册所印一般无二。
“武氏余党……”
苏云想起朱雀阁副阁主曾提过武明空。
“莫非硃砂牡丹之主，竟是武家后人？”
周宣点头。
“当年武明空权倾朝野，虽遭清算，仍有死士潜伏，嫣然公主暗中掌控朱雀阁，便是武氏一脉最后的倚仗。陛下此举，既是联姻，亦是借力。他想借你之手，清剿武氏余党，借武氏之力，稳固皇权。”
苏云恍然大悟，难怪明帝对硃砂牡丹之事如此忌惮，原来牵扯到当年武氏专权与太子谋反的双重秘辛。
正说话间，忽闻前院喧譁，唐枫匆匆来报。
“大人，宫中太监送彩礼至，言称三日后行纳采礼。”
“三日后？”
苏云惊道。
“如此仓促？”
周宣嘆道。
“陛下急於促成此事，一则怕夜长梦多，二则……”
目光落在苏云怀中名册。
“怕这名册中的秘密，传入有心人耳中。”
是夜，苏云独坐密室，案头摆著唐青山手札、刺客名册、玄铁令三件信物。
烛影摇红，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
此刻，明珠公主在凤棲阁、婉儿在隔壁，而他却要迎娶嫣然。
心中不免悵然。
“大人。”
婉儿推门而入，手中捧著新制的緋色官服。
“方才李管家说，宫中已送来婚服样式……”
苏云见她眼中隱有泪光，心中大慟，却强作镇定。
“婉儿，此事乃陛下旨意，非我能拒。”
婉儿摇头。
“婉儿知晓大人难处，只是……”
从袖中取出当年在破庙中捡到的半幅锦帕，上面硃砂牡丹纹若隱若现。
“这锦帕，与刺客名册上的印记一般无二。”
苏云猛然惊醒，当年在牡丹园遇刺，婉儿捡到的锦帕，正是硃砂牡丹余党所遗。
如今看来，武氏余党与硃砂牡丹势力，明爭暗斗多年，而自己竟成了双方博弈的关键。
“报。”
暗卫突然闯入。
“大人，右相府旧人供称，唐青山早已潜入京城。”
苏云拍案而起，眼中寒芒闪烁。
他在回到唐府的第一时间，便將寻找唐青山踪跡之事吩咐下去。
未曾想这便有了消息。
但其实，这並不意外。
从当年唐青山被贬为庶民开始，他就从来没离开过京都！
“来得好！唐枫，点齐金雕队，日夜搜寻唐青山。婉儿，你就陪在我身边，唐青山贼心不死，不知打的什么注意，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他斟酌片刻，再次说道。
“另外，你备上几坛纯粮高度白酒，隨我去左相府吧。”
“当年的真相，也该揭开了。”
婉儿点头称是。
如今，她对於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然没有牴触。
说到哪做到哪，苏云没有片刻迟疑，带著婉儿便出了府门。
唐虎如今已经是血手卫统领，一身鎧甲威风凛凛。
但苏云出门时，他仍旧是傻了吧唧的马夫。
半柱香后，马车听在左相府门前。
进入门中，林若甫似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正坐在凉亭之中。
林河本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又见苏云，顿时控制不住激动。
“臥槽！”
“姐夫！夜入冷宫睡公主！”
“臥槽！”
苏云嘴角抽搐，一年多，林河还是这副德行。
坐定之后，婉儿与林若甫，倒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他与苏云面对而坐。
“怎么，酒吧建好了？”
苏云浅笑点头。
“早已建好，只是江杭酒会推迟，才没有开业。”
“林相放心，酒吧虽不开业，酒管够。”
看到整整六坛纯粮高度白酒，林若甫满意点头。
苏云也不拐弯抹角，將那印著硃砂牡丹的名册，往桌子上一放。
“林相。”
“我外祖父当年真相究竟如何，还请告知。”
林若甫早知他会有此一问，面色严肃起来。
“当年之事，老夫也是一知半解，不然不会让婉儿入摘星楼，去寻唐青山。”
一边说著，他拿起那本名册，翻开细细查看之后。
明悟之意，充斥眼中。
“若是这样的话，一切便说的通了。”
“前朝之事，最有希望登临皇位者。”
“有三人。”
“其中一位，女子之声，从宫女到后宫，一步步执掌大权。”
“这便是武明空。”
“另外一位，嫡长子，也是当年惨死的太子。”
“最后一位，你很熟悉。”
“便是周明帝。”
苏云点点头，他已大致猜出真相。
他现在，只是需要一个人，帮他串联起来。
林若甫再合適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