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又是从中州来的客人。”
张清和也不等这黑袍天將將话说完,便以篤定的语气自顾自回应了自己的言语。
他手中的鑌铁剑依旧没有收起,犹然背在身后,使人琢磨不出究竟是收敛了剑意,还是下一刻就要如同雷霆一般出手。
这也不难猜到——天宫终归来说是个组织,即便鬆散,但也必定尤其运行的规则,福禄星君取了任务之后死在了仙唐的莽原之上,天宫不可能不委派些人来查探。
只是这人倒也凑巧,仗著敛息法硬生生闯入了太阴星君遮掩了邪祟甦醒气息的范畴,还被张清和逮了个正著。
那黑袍天將將一柄短矛祭出护持在身前,气息有些紊乱,显然是在张清和信手一击里头吃了不小的亏——即便是外伤,即便是受了重创的鑌铁剑,那也是非同小可的威能。
毕竟眼前这人,还不过是个归元境罢了。
天宫敛息法固然精绝,然而太阴星君是敛息法的祖宗辈,张清和更有著天子望气与灵视相结合,一眼便能知晓这黑袍天將的虚实来。
“天宫十九,见过武德星君,执剑灵官。”
黑袍天將眼见是不敌,於是放弃了问询来龙去脉的想法,沉下声艰难拱手。
世上本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天底下没有那么多讲道理的人,道理是斗爭的衍生品,愿意心平气和坐著说话的人,多是被摁到了椅子上。
而眼下,这黑袍天將便是被张清和硬生生摁住,只能与张清和还有张三好好交流起来。
若是换上个实力不如他的,怕是便会打服再问询了。
毕竟武德星君与这执剑灵官不知晓是从哪个犄角嘎达里头冒出来的,並且还偏生是福禄星君失踪的档口,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有些蹊蹺的事儿——若说不往这上头联繫,那才叫一个奇怪。
不过这自称十九,单膝在地的黑袍天將却也识相,知晓现如今是张清和拳头比较大,於是也很是识相地没有问起他有关於来歷的事儿,倒是老老实实说起关於自己的事儿。
“这一代现在主事的是太岁?”张清和浅淡地问道。
黑袍天將听到“这一代”时瞳孔一缩,身形有些不稳与颤抖起来。
“是……正是太岁星君。”
“那看样子司命和司运都过来了?毕竟现在也不算什么好时节,青黄不接啊,你们怕是也没有过多的人手。”
张清和一路很是篤定地问道,似乎也不怕十九並不应答。
这黑袍天將沉默了许久,似乎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哦,沉默,但不予反驳……那就是了。”张清和看著黑袍天將的反应,有意逗弄起来——顺带还**了一番话。
抱歉了各位星君灵官,不是小人太怂软,奈何人家拳头大!不是小人愚钝,奈何这武德星君不像个莽汉,还偏生聪明。
张三见到黑袍十九的窘迫模样,也痴痴笑了起来,他觉得这模样实在是颇为滑稽。
“那成,劳客人將他二位请过来。”
张清和看著这样子,显然是八九不离十了,出乎意料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这下子就连太阴都颇为诧异起来……
“小公子这么有自信?司运灵官与司命灵官,在我们走之前便是老牌的洞虚,这个点儿上,应当怎么也是一尊命星修士了。”
“怎么,难不成太阴姐姐还处理不了两个灵官不成?”
又换了又换了……每次一碰到麻烦事就粘巴上来,这单只对她的死皮赖脸的无赖性子,真是使得她半分属於“太阴星君”的狠劲儿都使不出来。
“自然无虞。”
太阴星君有气无力地答道——
“我虽被算命的困在这里头,但是压住两个命星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没事儿,打不起来,我跟他们打声招呼罢了。”
张清和听著这话心头一定,转头安抚太阴星君,又摩挲了一番张三的脑袋,示意他镇静,不要过多的言语。
张三会意,面具之下耳观鼻,鼻观心,演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倒也还像模像样。
黑袍天將慎重惊疑地自衣袍之中取出玉令,渡入一道特殊灵息,又清浅谨慎地传递著讯息,使得张清和会心一笑——这天將,別说还挺怂。
几人站在荒村之中,便也静静地待著,不顾周遭尽数是些荒凉的断壁残垣,又或是篱笆柵栏。
而相距並不远的一处商队之中,一个中年的汉子与一个缠著头巾的大婶却齐齐眉头一皱,二人身形一晃,原本形象的偽装,两尊披著神衣的假面灵官便展露在了世人面前。
司命灵官看上去是个佝僂的老人,面具之上的皱纹也极其深了,黄衣裹著枯瘦的身材,仿佛风一吹就该倒掉。
司运灵官则像是个略微活泼的女童,一头青丝隨意地盘著,性情跳脱,仿佛使人难以捉摸她將会要做出什么事儿来。
“十九的消息……他说他遇上了,武德星君?!”
司命灵官的嗓子沙哑苍老,然而这不过是神袍与假面的作用,依旧是令人琢磨不透他的真正年纪。
“武德?莫不是那位武德星君?!”
司运灵官显得尤其震惊,他们入天宫的时间很是晚了,然而犹然听说过武德的传闻,那是与自家大人一个时代的老牌天宫神官,东天帝君身侧的追隨者,据传早就死在了北荒的大渊里头,可缘何会出现在这呢?
“八九不离十了,气息神秘,看不出深浅,更是直接质问这个时代的天宫是否是大人掌权,径直要我等过去。
若非他有恃无恐,又何至於此呢?”
司命灵官显得老成慎重,但是也有些摸不著头脑。
“这里確也是北荒没错……难不成那位並非身入大渊而死,反倒是隱居在仙唐,不问世事了?”
“是与不是,一去便知,不管是武德的继任者,还是武德星君本尊,终究是要去碰个头的。”
司运灵官摩挲著自己皓白手腕之上一枚亮银色的鐲子,似是有些意动,她不比司命灵官,只觉得事情变得极其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