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姐,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
  天刚亮没多久,陆天明就来到了包子铺。
  风二娘还在揉面。
  她抬头狐疑道:“查谁?”
  “离阳高墙里的一个人。”
  “啥?”
  闻言,风二娘一惊:“你可知道,离阳高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有谋逆之罪的皇亲贵戚。”陆天明平静道。
  “既然知道,那你这不是为难姐姐吗?那里平头老百姓可进不去。”风二娘面露难色。
  “不用查得很清楚,只要稍微帮我打听下,里面是不是有个郡主,马上要被嫁到乌弥国。”陆天明解释道。
  “郡主?乌弥国?”风二娘感觉头好痛,“这些,跟你有什么关係?”
  陆天明没说话。
  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他的脸上有一丝忧鬱。
  这是风二娘从来没见过的。
  哪怕是刘大宝受伤时,陆天明都没有表现得这么直接。
  那时候的陆天明是焦急的,但焦急中有条不紊。
  而现在的陆天明,身上好像压了一座大山。
  沉吟片刻,风二娘笑道:“姐姐帮你查,给我笑一个!”
  陆天明扯动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
  ......
  乌弥国的王子。
  来得比预期要快。
  陆天明还没等到消息。
  一眾人马二十好几號人浩浩荡荡进了十里镇。
  华贵的马车旁,十多名持刀护卫骑马保持警戒。
  乌弥国王子探出头来。
  冷眼打量十里镇的街景。
  颧骨高挺,眼神凛冽,像匹奔放的野马。
  后面紧跟著的,也是一辆马车。
  空间更大,只是没那么华丽。
  窗帘被风吹开。
  能瞥见里面有两个面容憔悴的大楚女子。
  旁边跟车的,也是一个大楚人。
  文质彬彬,黑色长衫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在马上摇著摺扇。
  时不时还微笑著跟围观的老百姓打招呼。
  车队最后边,是一个带兜帽的男人。
  半张面具遮住口鼻。
  漏出来的眼睛跟老鼠一样闪著精光。
  他对人群不感兴趣。
  目光始终在周围的建筑上面。
  不知道是对大楚的建筑风格感兴趣,还是对十里镇的布局感兴趣。
  巡检司今天倾巢出动。
  站成两排把乡亲们隔开。
  县衙也来了人帮忙。
  来了很多,丁震和罗阳这对师徒也在其中。
  罗阳见到人群中的陆天明。
  等车队略过他后,高兴的挥手跟陆天明打招呼。
  只不过陆天明似乎对乌弥王子更有兴趣。
  目光一直落在车队上,没有看到他。
  罗阳尷尬的放下手。
  转头看向一本正经的丁震。
  “师父,你说乌弥王子到底来咱这做什么?”
  丁震认真的四处打量,没有看自己的徒弟:“上头不是说了吗,他来看长城。”
  “你真信啊?”
  “不信能怎么办?要不你上去问问?”
  罗阳一愣:“我不敢,那些侍卫人高马大的,看著怪嚇人。”
  丁震一拍刀柄,刀鞘摆动扇在罗阳屁股上。
  “又没胆子,又好奇,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告诉你多少次,老百姓多的地方,要把样子装好,別成天东想西想那么多问题。”
  罗阳急忙站好,跟著他师父装出警戒的样子。
  乌弥王子的车队来到顺风客栈。
  乌泱泱进去围了四五桌。
  侍卫们东西南北各占一桌。
  乌弥王子他们在中间。
  等乌弥王子坐下后,那个黑衫青年招手叫小廝。
  “伙计,过来点菜。”
  以前的伙计,双腿打颤,走没两步就扶著桌子停了下来。
  新伙计,也就是唐逸,主动接过纸笔走了过去。
  “官爷,想吃点什么?”
  那黑衫青年看到唐逸的样子后,吃了一惊。
  张了张嘴,差点『世子殿下』四个字就脱口而出。
  只不过唐逸眉头一蹙,青年便没敢认。
  “有什么上什么吧,儘量快一点,王子殿下赶了一天的路了。”
  青年眼神恭敬,微微点头,算是给世子殿下行过礼。
  等唐逸走后。
  乌弥王子忽地开口问道:“刚才那小廝,你认识?”
  青年摇头:“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差点认错。”
  乌弥王子也没追问。
  努了努嘴笑道:“徐大人,作为鸿臚寺的少卿,想来是礼乐双全,怎么一路上,光见你鞠躬行礼,没见你奏乐啊?”
  王子语气带著戏謔。
  他一说完,旁边的侍卫们便笑了起来。
  青年没有丝毫不快,认真道:“王子殿下没要求,我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如果您真想听,我现在就奏一曲。”
  “离吃饭还有时间,奏吧,但是来点激昂的,別整那些高山流水,我们乌弥国都是粗人,听不惯。”
  “王子说笑了。”
  青年正襟危坐,从袖中掏出半尺长的短笛。
  放在嘴边稍微调试,轻轻冲气口吐气。
  笛声响起,声音鏗鏘有力。
  调高节奏快,想来是一首战曲。
  王子轻拍桌面,冲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女子扬了扬下巴。
  “你们,跳舞。”
  两女子一脸茫然。
  其中穿红衣服的那个小声反驳道:“王子,我们没学过战舞,平时跳的,跟不上徐大人的节奏。”
  王子面露不快:“大楚教坊司怎么竟是这种水平的货色,不会舞,就上去打一架。”
  “可是...”
  啪——!
  那女子还没说完,坐在一侧的兜帽男上手就是一耳光。
  “我家王子说什么,你们就照做,囉囉嗦嗦我头给你砍下来。”
  两女子嚇得眼泪直淌。
  战战兢兢起身走到一旁。
  想来確实是不会跳快节奏的舞曲。
  两人当真就你一拳,我一拳的打起来。
  女人打架嘛,打著打著就开始扯头髮。
  扯著扯著就躺地上打滚。
  看得一眾侍卫哈哈大笑。
  同为大楚子民的两个女人受此侮辱。
  青年却视若罔闻,节奏丝毫没受影响,依然吹得有条不紊。
  堂中有不少住店的旅客在吃东西。
  看到这种画面,压根就笑不出来。
  只能赶紧把麵条扒拉完,起身溜了。
  守在店门口的於勇嘆了口气。
  继续低头检查来往客人身上有没有带危险的物件。
  “天明,你来做什么?”
  正发呆想事情呢,就见视野里出现一把熟悉的戒尺。
  陆天明奇道:“我进去吃东西啊。”
  “天明,换个地方,里面坐的谁,你也清楚。”於勇劝道。
  “不是,於叔,我吃东西跟坐的谁有关係吗?”
  见陆天明一再坚持,於勇颇为为难:“进去可以,戒尺你得留下。”
  陆天明愣了愣。
  但隨即將戒尺交到於勇手里。
  进去的时候,他轻声说道:“別给其他人。”
  於勇顿时觉得手中的戒尺好沉。
  忙不迭掛在腰上,扯开官袍將其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