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新年还有五天时。
  再次下起了雪。
  雪很大,几乎將整个碎石郡淹没。
  这样的环境,无论如何都做不了生意。
  索性陆天明便再不出摊。
  白天指导力日练剑。
  晚上则陪赵歌韵聊天。
  力日在剑道上的天赋实在算不得高。
  可是这小子非常能吃苦。
  哪怕外面白雪皑皑、寒风刺骨。
  他仍旧一剑不落,每天都要在院子里挥够一万零一剑。
  陆天明几乎將自己习剑的心得全部教给了力日。
  甚至用他那为数不多的经验,努力想要给力日解释清楚什么是剑意。
  只可惜剑有差异,剑客亦是。
  力日实在无法明白什么是剑意,更是从未有过那种心隨剑走的经歷。
  陆天明只好安慰力日,让后者在剑技上面苦下功夫。
  剑技若能达到一定的水平,同样也能成为顶尖高手。
  陆天明教得很认真。
  他走后,巫娜的安全就落在了力日的身上。
  毕力格到现在为止仍在遵守两人之间的承诺。
  只是,陆天明很清楚,有的承诺,不可能是一辈子。
  所以他也只能期望力日能快速成长起来。
  而晚上在紫霄宫时。
  陆天明则会软磨硬泡让赵歌韵给自己讲那些后燕的故事。
  实际上,他对后燕的故事並没有多大的兴趣。
  他在乎的,是和赵歌韵相处的氛围。
  陆天明对赵歌韵的感觉,远远没有赵歌韵对陆天明那般复杂。
  他对她,更多是纯粹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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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儘可能的补偿天璃城甚至是天底下最孤独和寂寞的女人。
  ......
  除夕。
  碎石郡满城灯火。
  爆竹声衝破冰天雪地。
  整个城內热闹无比。
  陆天明端起酒杯,跟巫娜和力日二人轻轻一碰。
  “今夜过后便是一个新的开始,希望来年,你们能顺顺利利。”
  巫娜美眸流转,却並没有多快乐。
  “我从未想过,人生中会有这样一个春节,陆天明,你也一样要平平安安。”
  她几乎要哭出来。
  若不是知道陆天明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囉嗦女人,她差点要控制不住自己。
  力日还是那个木訥的少年。
  漂亮话他肯定说不来。
  用那双同样清澈的眸子盯著陆天明看了须臾。
  力日闷声道:“陆叔,希望有一天,你还能继续指导我的剑法。”
  到底是没有经歷过太多离別的少年郎。
  一口酒闷下,力日便红了眼眶。
  陆天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春节过后马上就要迎来春天。
  对乌弥人来说,春暖开的季节除了草长鶯飞。
  更是南下的好时机。
  所以陆天明很清楚,北长城,马上就要乱了。
  听著间隔很久才会传来的碗筷碰撞声。
  陆天明轻轻嘆气。
  “你们这么搞,我怎么走得安心...”
  “那你就別...”
  巫娜望了过来,可看见陆天明当真惆悵得紧。
  她又低下了头:“吃不下东西,其实跟你没有太大关係,主要是这菜做的不好。”
  年夜饭是在碎石郡最好的酒楼那里订做的。
  虽然不能说是天下美味,但绝不能说不好。
  之所以吃不下,三人都很清楚是为什么。
  可有时候很需要这种敷衍又违心的话题。
  陆天明举起筷子夹了块羊肉塞进嘴里后。
  不禁咂嘴道:“嘖嘖嘖,这样的菜都说不好,不愧是高贵的公主殿下,以后谁要是娶了你,真不知怎么样才养得起!”
  巫娜闻言瞪了过来:“我才不稀罕男人养呢,就凭丽人街的租金,我顿顿山珍海味有什么问题?”
  巫娜有些气不过。
  端起酒就喝。
  陆天明浅浅笑著,等酒杯落桌,他又急忙给巫娜满上。
  气氛总算是活络起来。
  门外飘雪若鹅毛飞舞。
  屋內星火跳跃將寒气逼退。
  三两巡酒过后,酒量最差的巫娜话语逐渐多了起来。
  一顿年夜饭,硬是吃到了子时辞旧迎新的鞭炮声响起。
  陆天明侧目望一眼天空中斑斕的眼。
  缓缓站了起来。
  “早点休息吧,新年要有新气象,別又是一个懒觉睡到大中午。”
  巫娜和力日齐齐望了过来。
  “你现在要走?”两人异口同声道。
  陆天明抓起桌上未开封的一壶酒。
  “今天的最后一天陪你们过,明年的第一天,却也还有人等著我。”
  这个人是谁。
  巫娜和力日早就知道。
  他们不清楚那个人的名字。
  但却晓得此人对陆天明很重要。
  “那你离开之前,一定要来做个道別。”
  控制了一整晚的情绪,总算在这一刻爆发。
  巫娜用手背轻轻擦拭眼泪,委屈得像个没人疼的小女孩。
  “陆叔,”力日同样红著眼,“请一定不要不辞而別...”
  陆天明动容的点了点头。
  然后一句话不说便踏入了白雪中。
  大雪很快便將陆天明的背影吞噬。
  直到他消失了很长时间。
  巫娜和力日二人都还未回过神。
  ......
  “陛下,这么大的雪,你为什么不待在屋里?”
  天奉宫宫顶,赵歌韵坐在大脊上,望眼欲穿看著楚国的方向。
  “因为这里望得远啊,你看!”
  赵歌韵伸出一指。
  她指的那片天空,除了白雪,什么都看不见。
  陆天明上前,轻轻掸乾净赵歌韵肩头的积雪。
  他没有多问。
  因为他知道赵歌韵在做什么。
  后者曾告诉他。
  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坐在天奉宫上感受新年的氛围。
  “其实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一点点的。”赵歌韵开心道。
  陆天明尽力望去,视野里仍是一望无际的灰白。
  “陛下,你別这样,你越这样,我心里越难过。”
  陆天明坐到赵歌韵身边,颇为心酸。
  后者侧头白了陆天明一眼:“五重天看得不比你四重天远?我真的望见烟了,说来你还不信!”
  陆天明咧嘴,笑得跟哭一样。
  嗒——!
  陆天明打开酒罈盖子,直接整壶递了过去。
  “这酒我一直揣怀里,还热乎著呢。”
  赵歌韵眨了眨眼,轻轻抓住罈子。
  “你不喝?”
  “嘿。”陆天明突然掏了一把爆竹出来,“喝肯定是要喝的,但要等一会,天冷,你先暖暖身子。”
  言罢,陆天明自宫顶一跃而下。
  几次借著宫柱卸力后。
  他便落在了天奉宫前的空地中心。
  滋滋滋,嘭!
  一贯长虹冲天而起,几乎將整个天璃城都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