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豆的娘亲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兴许也是对自己儿子有足够的信心。
  陆天明过去打了声招呼后。
  她便放手让毛豆跟著陆天明离开了家。
  一路上,毛豆都在热情的给陆天明介绍住在附近的熟人。
  甚至还帮忙宣传那写信的营生。
  小子是个人精,大伙对他印象都不错。
  所以一听说陆天明会点笔墨,便纷纷答应有空了一定来照顾生意。
  陆天明对毛豆那是越看越满意。
  只是老话说的好,父母在不远游,否则陆天明还真就想把这小子带在身边,跟著他去游歷。
  两人快行至凉王府大门处时。
  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哭声。
  陆天明觉著这声音很熟悉。
  打眼一望,顿时黑了脸。
  原来那哭泣之人不是別人。
  正是李寒雪的奶娘。
  老太太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
  此刻正倚著昨天那用来洗衣服的木桶,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哭著。
  陆天明二话不说,领著毛豆就赶了过去。
  周边有十来个围观的邻居。
  见陆天明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当即便让开了一条道。
  “奶娘,您这是怎么了?”
  陆天明俯身便把老太太拉了起来。
  后者情绪太过激动,只知道哭,半晌都没说出来一个字。
  陆天明转身,盯上了一个看上去好说话的老实人。
  “大哥,您给我说道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老实人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陆天明又望向其他人。
  人人如此,都摆出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模样。
  陆天明冷冷一笑:“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在场之人,都参与欺负了这位老人?”
  此话一出。
  当下便有一妇人不舒服了。
  扯著嗓子就喊道:“哟,哪来的瘸子,这么大气性?怎的比官府的人还要跋扈?证据不讲,血口喷人?”
  陆天明侧目冷冷瞪了过去。
  原来是个打扮得枝招展却一身土气的肥婆。
  那肥婆见陆天明满脸凶相。
  气势立马就弱了几分。
  不过嘴还是硬的。
  “看...看什么看,死瘸子!”
  好在有一膘肥体胖的汉子及时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这汉子穿著一身满是油污的衣服。
  露出来的胸膛也是油光发亮,一看就是干著跟屠宰有关的活计。
  “小兄弟,不是我们不愿说,而是我们不敢说啊,您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有些个事儿有些个人,我们哪怕看见了,也只能当做没看见,否则会有危险的。”汉子为难道。
  那肥婆一听,当即又撒起泼来。
  “马屠夫,你也不是个慈眉善目的主啊,怎的今天说话这么和气?咋的了这是,看上这细皮嫩肉的瘸子了?”
  马屠夫闻言,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我去你娘的朱寡妇,老子好心救你,你不晓得感恩,反过头来编排老子,要死就去死,老子也懒得管了。”
  说著,马屠夫便扔下肥婆,自顾转身就走。
  那速度,说是小跑一点都不过分。
  肥婆也是个贱骨头。
  挨了那么老大一巴掌,仍旧哭哭啼啼跑起来急忙追了上去。
  等追上马屠夫后,肥婆一把拽住对方衣裳。
  “马哥,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啊,这么凶做什么?”
  马屠夫止住身形,回身望一眼远处的陆天明后。
  这才嘆气道:“小宝贝,没打疼你吧?”
  肥婆闻言一阵委屈,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马屠夫又急忙安抚了几句。
  “马哥,刚才你说什么救我,到底什么意思啊?”肥婆倚著马屠夫的胸口小声道。
  马屠夫想了想,回道:“小宝贝,你知道为什么你家养的那几头猪,这么怕我吗?”
  肥婆仰起头,茫然道:“难道不是因为你长得太过高大威猛?”
  马屠夫听笑了:“我再高大威猛,也远不如一头猪重,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杀气,因为我身上,有杀气。”
  “那倒也是,你天天杀猪。”
  “那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让你別多嘴吗?”
  “难不成,那小子也是杀猪的?”
  “咳咳咳...”
  大汉咳了半天,这才稳住情绪。
  “他刚才瞪你的时候,身上有一股杀气,我的杀气是因为杀猪,他的杀气,则是因为杀人!”
  “啊?”肥婆嚇的脸都白了,“真的吗?”
  “我这样每天都在杀生的人,对杀气极为敏感,绝对不会看错的!”大汉认真道。
  肥婆一听,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所幸大汉眼疾手快,急忙將他的小宝贝扶住。
  这边。
  其他人见平日里最横的马屠夫都溜了,他们也不敢多待。
  纷纷绕开陆天明,各回各家。
  陆天明一直在克制自己,他想不到这么多人,竟然连个敢陈述实情的人都没有。
  好在是身边还有个机灵鬼在。
  毛豆拽著陆天明的衣角坐在了台阶上。
  “二宝哥,你別著急,也许我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哦?”陆天明侧目看来,“那你给我说道说道。”
  毛豆伸出一手轻抚旁边老太太的后背。
  同时藉助后者的哭泣声做为掩饰,小声道:“不知什么原因,顾奶奶早些年结识了一个道上的人,那人外號叫九命老鼠,此人时不时会来勒索顾奶奶的钱財。
  再根据其他人方才的表现,十有八九,那九命老鼠之前来过,具体发生了什么,还得找顾奶奶问清楚,毕竟以前她从未哭得如此伤心。”
  经毛豆一提醒,陆天明这才想起来,老太太之前跟自己提过这事。
  冲毛豆点了点头后。
  陆天明起身坐到了老太太身侧。
  “奶娘,可是因为那个叫九命老鼠的无赖?”陆天明开门见山道。
  老太太一下子止住哭声,然后惊恐的摆手道:“不...不是的,我就是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二宝,你別瞎猜。”
  陆天明闻言,立马露出为难的表情。
  “奶娘,实不相瞒吧,昨天给你的银子,是我这两三年的积蓄,昨天晚上寒雪突然惹了风寒,我正寻思著,要不你先把银子给我,我给寒雪买些药去?”
  “雪...雪儿病了?我这就把银子...”
  老太太慌慌张张就摸向了腰间,可掛在上面的钱袋子,早就不知去向。
  “二...二宝,”回过神的老太天又开始抽泣,“银子...银子没了...”
  说完,老太太哭得愈发伤心。
  陆天明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奶娘,您別哭了,我刚才骗人的,雪儿好得很。”
  但隨后他话锋一转,面露冷色:“但是我陆二宝的钱,可不是人人都能使的。”
  言罢。
  陆天明朝毛豆一努嘴。
  “毛豆,走,二宝哥带你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