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
幽影简单敘述了草堂內发生的事情。
没有多么曲折，更像是多年恩怨水到渠成的爆发。
幽影也不是个拖沓的性格。
说完自己的事情后。
便认真询问道：“华大人，你把我叫到这里来所为的大事是什么？”
华无畏已经习惯別人如此称呼自己了。
他沉默片刻。
突然间语出惊人道：“杀你老师。”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骂人。
而被骂的人却没有还嘴。
湖边的风仿佛都停了下来。
整个『山间半月』只能听到鱼儿跳出湖面的哗啦声。
陆天明知道华无畏不是在开玩笑。
又见幽影一动不动表情严肃。
便下意识握住了剑柄。
他不想与幽影为敌，但迫不得已的时候，这里確实是斩杀幽影最好的地方。
当然，杀不杀得了，那就另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
幽影声音冰冷道：“你自己都说了，他是我的老师。”
提到廉为民，华无畏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一本正经道：“在你没出现之前，可能最敬重你老师的人，是我。”
幽影眉头微颤，问道：“怎么说？”
“我有一个妹妹叫华莜柔，不知道幽影兄弟有没有听说过？”华无畏不答反问。
幽影点头：“听说华统领被青龙所杀，这对於亲哥哥而言，绝对是一件伤心事。”
“我之所以在这里提起妹妹，想来幽影兄弟应该能猜出一些原因吧？”华无畏沉声道。
“你是想说，在你妹妹死之后，你便不再敬重我的老师了，对吧？”幽影回道。
华无畏点头：“因为我的妹妹並非被青龙所杀！”
幽影闻言沉默。
他並没有表现得很诧异。
而他的反应其实也在陆天明和华无畏的意料之中。
毕竟多年之前，幽影已经见识过廉为民这个人的心有多狠。
见幽影一直不说话。
华无畏继续道：“当然，我妹妹没有死，在陆天明和其他人的帮助下，她已经离秘密离开了京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下一个华莜柔，会是谁？”
话音刚落。
华无畏便自我否定道：“不对，第二个华莜柔是江玲瓏，第三个还没有出现，但有没有可能会是你我中的一个？”
幽影还是沉默。
良久后突然说道：“他对我有恩。”
“但也有怨不是吗？”
说话的是陆天明。
不等幽影反驳。
陆天明继续道：“柴二毛夫妻二人冤死，是不是他下的命令？多年之前你与同窗廝杀，是不是他设的局？”
见幽影在思索，陆天明又道：“有些人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註定了，但有些人的人生，看似已经註定了，却有自我改变的可能，幽影大哥，你有这个能力，跟著廉为民混，除了几十年理不断的恩怨，你想想自己到底得到过什么？”
幽影突然抬手，示意陆天明不要说话。
“你容我考虑考虑，別给我灌迷魂汤。”
陆天明立马闭上嘴巴，乖巧的在一旁等待。
华无畏也是满眼期待。
等湖面又开始出现涟漪后。
幽影总算有了动静。
“怎么杀？”
依然简单而突然。
陆天明看向华无畏。
华无畏摇摇头：“不知道。”
陆天明诧异，幽影挑眉。
两人直勾勾盯著华无畏，像是在看一个罪人。
华无畏抚了抚胸口：“等我先喜悦片刻，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
幽影摇头：“我还没有答应你，你先说清楚，怎么杀。”
华无畏嘆了口气：“要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从长计议，你想想，他身边有那么多...”
幽影今天晚上不知道第几次抬手了。
他打断道：“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言罢。
幽影起身朝湖边走去。
並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他取下腰上掛著的酒壶。
灌了两口后。
便低头望向手心。
这边华无畏朝幽影努嘴，並给路天明说道：“机会难得，你去跟他聊聊。”
陆天明知道幽影今天能够来到这里，说明华无畏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確实需要费些口舌。
哗哗——！
双脚踩在过膝的草丛中，宛如淌水。
陆天明在幽影身边坐下。
看向了对方的手心。
那是一枚葫芦状的耳环，很精致。
“我今天说谎了。”幽影突然莫名其妙道。
陆天明想了想，回道：“每个人都会说谎，这並不值得放在心里。”
幽影掂了掂手心里的耳环。
轻声道：“可是她一直都在我的心里。”
“你是说耳环？”陆天明不解。
“我说舒彤。”幽影回道。
陆天明並不知晓草堂今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能做出侧耳倾听的耐心模样。
幽影果然变了。
话密了起来。
“我从未想过她还活著，更没有想到她会变成现在这样。”
幽影的肩膀微微含著，看上去有些萧索。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可当这一刻真的发生时，我的心里面只有愤怒。”
“因为她在瓦子里討生活？”陆天明插话道。
幽影不置可否。
自顾道：“所以我故意说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我想看见她难过，看见她伤心...”
幽影嘆了口气，继续道：“可是並没有，除了想要杀我的愤怒和仇恨，我並没有在她眼里看见其他东西。”
听到这。
陆天明知道今天晚上这个说客怕是当不好了。
毕竟这世间，爱情这个东西是最难以琢磨的。
他伸手抢过幽影手里的酒壶。
沉声道：“真搞不懂你们有些人是怎么想的，明明自己一身本事，还非得找一些庸人自扰的麻烦，她不在乎你怎么了？她要杀你怎么了？她跟別人卿卿我我又怎么了？”
陆天明仰头灌了一大口。
接著道：“你心中的白月光，在你十五岁那年已经死了，现在的舒彤，就是在玷污你心中曾经的美好，醒醒吧，幽影大哥！”
咕嚕嚕——！
陆天明大口大口喝酒。
没多会一壶酒就见了底。
晃了晃空酒壶。
陆天明將其扔进湖里。
接著转头道：“还有吗，再来...”
话没说完。
他就看见幽影双眸血红的盯著自己。
下三白眼变成下三红眼，更加恐怖。
陆天明结巴道：“幽影大哥...我...我刚才胡说的，喜欢你就用力去爱，甭管別人说什么，干就是了...”
幽影突然扑上来。
掐住陆天明的脖子不停地晃动。
“那酒是你的吗？不是你的你凭什么一口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