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川兴许是在白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就认出了面前这位苏採菊口中最厉害的大內侍卫是谁。
但他此刻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说道这件事。
轻轻拍了拍陆天明的手背后。
苏重川望向王全。
接著一脸认真道：“怎么说，一命换一命的交易，能成吗？”
听到这话。
深知苏重川大势已去的陆天明，也是满脸期待的望向了王全。
王全的表情依然复杂。
不过复杂中，浮现出了一丝坚决。
只见他摇了摇头：“不行，你是你，娘娘是娘娘，娘娘的身份和地位，不是区区一个苏员外可以比的。”
苏重川闻言嘆了口气。
“他们说你死板，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不仅死板，还是个死脑筋，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变成个死人，那样就皆大欢喜了。”
此时此刻还能开出这样的玩笑。
可见苏重川本质是个乐观的人。
但乐观改变不了结果。
整条街上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过...”安静中，王全忽地说道。
苏重川原本已经黯淡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不过什么。”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娘娘在回京之前，我一定不会动她。”王全一本正经道。
苏重川嘴角扯了扯。
“你倒是想动，但是有陆天明在，你动得了吗？”
突然被苏重川拿出来当挡箭牌，陆天明非常的意外。
他还没自大到敢跟王全叫板的地步。
有心想解释些什么，但见苏重川已是將死之人，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王全望向陆天明，没有多说什么。
他站起身，诚恳道：“无论什么原因，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说完。
他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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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没两步。
兴许是想到了什么。
又回头定定看著苏重川。
“怎么，想通了？”苏重川再次期待道。
王全没有回应。
而是自顾说道：“对於你的死，我很抱歉。”
直到王全的身影消失在街口。
苏重川煞白的脸上还是保持著一副吃惊的表情。
要不是旁边酒楼关门的声音太过急促和响亮。
他估计都还回不了神。
“娘的，这傢伙说话怎么这么气人？”苏重川不可思议道。
陆天明哪里有閒心去关心这些细节。
他扯了扯苏重川的袖子。
“前辈，我先送你回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陆天明非常的忐忑。
他在想，到底要如何给苏採菊解释街面上发生的事情。
苏重川兴许是累了。
竟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陆天明嚇了一跳，急忙把手放到对方鼻子下面。
感觉到还有呼吸后。
他也不管会不会加重苏重川的伤势了。
將对方背起就往苏府的方向快步行去。
他右脚的脚掌努力伸直，儘量减少行走时发生顛簸。
如此做，只是希望苏重川能活得稍微久一些，起码能亲口给苏採菊和苏烟云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辈，你別著急死，不然我很难做的。”
陆天明真是急了。
一边走一边念叨。
背上除了轻微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回应。
陆天明心中愈发著急。
再懒得管被他背著的苏重川舒不舒服了。
一个起落。
窜出去六七丈的距离。
反正背上的人横竖都要死，倒不如在时间上爭取一下。
刚一落地。
陆天明忽然感觉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一下。
起初他以为是错觉。
双脚弯曲准备第二次跃起时。
肩膀再次被人拍了一下。
“停停停，你这么搞，我不被那王全砍死，倒是要被你给顛死了！”
苏重川的声音突兀响了起来。
听上去中气十足，哪里像是重伤等死的样子。
陆天明不可思议的回过头。
余光正好瞥见苏重川脸上的肥肉在抖动。
而且对方的面色不再像刚才那么苍白，明显已经正常了许多。
“前辈，你这是迴光返照吗？”陆天明无比吃惊道。
苏重川一下便从陆天明的背上跳了下来。
“你小子心真黑，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说著。
苏重川双手负后。
摇晃肥硕的身子，悠哉悠哉的朝苏府的方向走。
半晌没见后面有动静。
苏重川回头道：“愣著做什么？我苏府的大宅子，住不惯？想在外面过夜？”
呆愣中的陆天明，双眸在苏重川的身上上下打量。
確定对方不似强撑以后。
他连忙跑了过去。
“前辈，到底怎么回事，我亲眼所见，你用胸膛硬接了王全的一刀，一个快要死的人，怎么突然间就生龙活虎的？”
苏重川似乎有意隱瞒，笑得神秘兮兮的，不予回应。
“是不是你的实力其实和王全差不多，也算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高手？”陆天明猜测道。
苏重川依旧笑而不语。
陆天明又道：“我知道了，指定是王全留手了，不然你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硬接那道刀罡。”
苏重川停下。
笑容逐渐僵硬。
“就他那油盐不进的衰样，怎么可能留手？”苏重川不快道。
“那你为什么还活著？”陆天明奇道。
“你瞅瞅，这说的是人话吗？”苏重川翻了个白眼。
瞥见陆天明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苏重川再次得意的笑了起来。
嘭的一声。
苏重川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发出的声音鏗鏘有力。
应该是有什么硬物罩在长衫之下。
陆天明探头瞅了瞅，下意识便伸手去扒苏重川的衣襟。
然后。
他就看见了一件黑色鎧甲。
黑得发亮，黑得刺眼。
“这是...”
苏重川傲气的晃动脑袋：“苏家家传的大宝贝，黑鳞甲。”
说著。
他又敲了敲自己的裤腿。
也是邦邦作响。
“一套，除了脑袋，全身上下都能覆盖，想不到那么多年没有拿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可能是想到了刚才硬接王全那一刀的场面。
苏重川脸上浮现出一丝后怕。
但並没有维持太久。
转而又被笑容所取代。
陆天明思索了好半晌。
这才问道：“所以今天晚上，你一直在算计？起初准备从实力上与王全比个高下，后来发现不行，又演一出悲情戏，试图与王全交易，发现打动不了对方后，最后还有这套黑鳞甲来兜底？”
苏重川捋了捋袖子。
然后得意道：“差不多就是你说的这样，我是商人，商人做事，歷来都要考虑风险的存在，更要考虑如何应对风险！”
陆天明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他再不怀疑苏重川和苏採菊的亲兄妹关係。
这两人，似乎只要能喘气，就会不停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