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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6章 阴谋阳谋
  就在护卫军开始大举追击的时候,一艘不大不小的海船缓缓驶过甬江出海口不远处的蛟门山。
  “那边就是金塘山,往南是大谢山。”
  甲板上,两浙盐转运使王用宾指点道:“后者为护卫军最初募兵训练之所。”
  “护卫军士卒,均需训练三月,考核通过后才许入军。”
  “考核?”身边的青年官员有些意外。
  “嗯,军械、兵法、识字、地图、算学均有考核。”王用宾已经来舟山数次了,知道的不少。
  不过,这次王用宾实在是不想来,但无奈身边这位官员实在是不敢孤身前来。
  护卫军在南京的名声可以说是两极化,吹捧的將其视为救国之望,厌恶者將其叱为乱国之源。
  边上另一位脸上满是络腮鬍的中年官员扬声道:“不过是传个话而已。”
  顿了顿,中年官员补充道:“护卫军北上山东,大败靶,陈千户自有豪气,不会行阴诡事。”
  王用宾笑了笑,他认可这个说法,只是不好开口附和毕竟是朝中的决定。
  青年官员斜眼道:“正甫兄,你我可是不一样的!”
  正甫指的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殷士詹,这位仁兄是山东人,对护卫军自然颇多讚誉。
  殷士詹也斜眼道:“你不是金华府人吗?”
  浙江人都知晓,陈锐组建护卫军,最早就是在义乌县招募青壮成军,后几次也都在金华府几个县募兵。
  这位青年官员是嘉靖二十九年状元唐汝,金华府兰溪县人。
  唐汝被这话堵得胸闷,也不开口说话了,哪里一样?
  哪儿都不一样!
  唐汝心里太清楚了,陈锐那廝与严世蕃是有深仇大恨的,而自己却是铁铁的严党。
  最关键的在於,陈锐还不在舟山,听说主事的是周尚文的次子周君佑这位与严世蕃的仇更深,让自己悄无声息的失踪,难道朝中还会为此与舟山撕破脸?
  更要命的是,唐汝此行,乾的不是什么人事。
  所以,唐汝非要扯著王用宾不可后者也很无奈,但唐汝的父亲唐龙与他有些香火情。
  船只缓缓从大榭岛边滑过,三人放眼望去,岛上的屋舍、棚子密密麻麻。
  殷士儋嘆道:“餉银之害,竟至於斯!”
  王用宾也不声,侧头看了眼身为严党的唐汝,后者默然无语,徵召的银到底用在哪儿,整个南京城的人都知道。
  而徵召银到底会引发什么可能王用宾是最清楚的人。
  一个多月来,王用宾来往舟山数次,眼见无数民眾,寧可住在棚子里,也要迁居而来。
  两刻钟后,船只抵达沈家门码头,第一次来的唐汝与殷士詹都目眩神迷,只知道看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沈家门码头已经扩建过来,靠岸的船只一眼望不到边,船帆若遮天之云。
  码头处搬运货物的青壮如同蚂蚁一般密集,来往的车队川流不息,却並不显得杂乱。
  “王先生。”
  上船的一位管事有些意外的看著王用宾,笑著说:“来的不巧,运盐船昨日才离开。”
  倭寇乱江北,王用宾唯恐再次出现盐荒,所以前几日来舟山视察,询问舟山盐的库存量。
  “此番是来与沈宗安”王用宾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心想这次搞不好自己也要被落了顏面。
  嗯,王用宾的猜测是对的,因为在议事堂外的亭里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沈束才回来。
  其实沈束还真不是故意的,如今舟山內还算安稳,但胶州那边是千头万绪,从舟山抽调大量物资、人员,导致沈束也忙的是脚不沾地。
  先与王用宾见礼,沈束扫了眼殷士儋、唐汝,冷漠的说:“此是严东楼之谋吗?”
  让沈束意外的是,殷士儋坦然道:“有可能,但不能確凿。”
  “嗯,的確不凡。”沈束打量了殷士儋几眼,“嘉靖二十六年进士榜,果有人杰。”
  殷士詹有些茫然,沈束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只说:“如今沈某只一介白衣,唯愿北归旧土。”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朝中能北伐吗?
  如果愿意北伐,那我沈束不会拒绝起復赴任。
  如果做不到,那我沈束为什么要回朝?
  王用宾苦笑了几声,“宗安,此等事非一朝一夕———“”
  “那就等到那一日吧。”沈束笑了声。
  护卫军於山东大捷,明廷的態度已经摆出来了。
  “宗安兄说的是。”殷士儋的话再次让沈束意外。
  看著沈束异的眼神,殷士詹笑著说:“护卫军北上山东,即使一时遇挫,亦让人心折,更乎大败韃,收復青州。”
  沈束犹豫了会儿才说:“如今已收缩兵力,驻守莱州。”
  “即使如此,难道天下还有二例吗?”殷士儋慨然道:“原先朝中命我行如此阴诡事,我不愿为之,但为见舟山,方有此行。”
  沈束嘆道:“果为嘉靖二十六年进士。”
  陈锐可能也想不到,他隨口的几句话会在舟山、护卫军內部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其实陈锐也只记得张居正、王世贞、杨继盛几个比较有名的,只是听说过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很有名而已。
  当然了,这一世与舟山有接触的凌云翼、殷士儋、张邦彦、陶承学、施效臣均非凡品。
  “那便如此吧。”沈束手头还有大把大把的事,没时间废话,“还有事吗?”
  唐汝挤出一个笑脸,支支吾吾的说:“晚辈奉命请见张老夫人。”
  沈束的脸色阴沉下来,舟山与南京那边一直是有联络的,他已经知道戚继光升任山东总兵官,而这时候唐汝却奉命请见戚继光的母亲张氏。
  这是明显要分化登州军与护卫军的关係。
  嗯,这也是唐汝在慈谿盘桓多日都不敢上岛,非要拽著王用宾的原因。
  挑拨离间的味道太浓了,一个人来搞不好外面的大海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李春芳的母族、妻族都被杀乾净了,你以为舟山不敢杀人吗?
  “等著。”
  沈束阴著脸出了门,让人召陶大顺、万表、周君佑来。
  “还真被徐文长料到了。”周君佑不阴不阳的哼了声,“唐汝,我知道这个人,依附严嵩,与严世蕃互称世兄。”
  “文长说了什么?”万表很是好奇,但隨即补充了一句,“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嗯。”周君佑瓮声瓮气的应了声,才说:“青州大捷之后,回了益都县,徐文长就说了朝中很可能要用戚元敬做文章。”
  沈束迟疑道:“那见不见?”
  “见。”周君佑吐出一个字,隨即说:“大哥和徐文长这么说的。”
  “嗯。”万表授须皱眉想了会儿,不多时眉头就平復下来,笑著问:“以君佑所见,
  戚元敬可有將才?”
  “那是自然。”周君佑的语气很確凿。
  “那就让他们见。”万表点点头。
  听万表解释了几句,沈束的眉头也摊开了。
  戚继光坚守登州不肯南下,朝廷將山东视为弃子依旧奋进,所期盼的无非有二,其一守卫乡梓,其二建功立业乃至收復北地。
  而这些都是朝廷无法给予的。
  半个时辰后,內宅院子中,唐汝闭上了嘴巴,能说的他都说了,什么封浩命,什么赐宅南京再继续说,唐汝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剁了边上的周君佑正用阴森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脖子呢。
  张氏深吸了口气,在王小妹的扶下缓缓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君佑直截了当的说:“此次护卫军、登州军联手,大破靶,此等战功,让朝中奸臣忌惮,故有意挑拨。”
  唐汝汕笑著不声。
  好一会儿后,张氏轻声道:“老身去信登州,此事要先告知我儿。”
  “是是。”唐汝揖行了一礼,急匆匆的往外走。
  等眾人都离开之后,王小妹小声嘀咕道:“这是想作甚?”
  “扎根刺唄。”戚继光的岳父王栋嘿嘿笑道:“也不知道是谁的谋划,真是好手段。”
  张氏眉头一皱,“如何说?”
  “山东三战三捷,哄传天下,舟山隱有割据之像,护卫军不受朝廷管束。”王栋说著说著笑道:“若是受朝廷管束,说不得这次別说青州、莱州,连登州都守不住!”
  张氏沉默了会儿,“继续说。”
  张氏今年都快八十岁了,而王栋才五十出头,其实是两辈人,继续说到:“若是你留在舟山,一切如故,朝廷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元敬所率的登州军与护卫军关係会愈发密切。”
  “若是你要去南京,而舟山强行挽留,那陈千户与元敬之间必然起隙,这就是根刺。
  工“若是舟山不挽留,你去南京定居,那日后在山东,护卫军与登州军就会渐行渐远。”
  “也不说什么靶来犯,仅舟山不再支援登州,元敬就要捉襟见肘。”
  “此策乃是阳谋,但却很是阴损。”
  张氏脸色微变,去南京,那儿子在登州的处境就会变得艰难。
  留在舟山这么长时间了,张氏如何不知道,舟山已然割据,总有一日会与朝廷撕破脸。
  登州戚家,自明初开始,就世袭登州卫將职,难道要背弃大明吗?
  张氏在长久思索之后看向了王栋,“你呢?”
  王栋虽然打战不行,却是做了半辈子的官,勾心斗角这一行却是老手,笑吟吟的说:“你去,我就留下。”
  嗯,你们戚家要去南京,那我们王家就留在舟山。
  如果你们戚家留在舟山,我们王家更要留在舟山了。
  王栋这老东西看的清楚明白,因为地理因素,明廷其实是很难制约舟山的。
  整个东南,浙江、福建、苏松乃至江北,根本找不到一支堪与护卫军匹敌的明军,甚至有所制衡都不行。
  张氏轻轻嘆了口气,“那就让元敬做主吧。”
  此时此刻,议事堂內,万表看著依旧鬱郁的沈束,笑著说:“其实这倒是一步妙棋。”
  一旁的周君佑大为惊奇,“万公为何如此说。”
  “当然了,得戚元敬真有名將之姿。”万表也是个人老成精的,已经隱隱猜到了陈锐、徐渭的心思。
  不管张老夫人做如何的选择,或者说戚继光做如何的选择,只要舟山依旧支援登州,
  只要护卫军不与登州军起隙,甚至联手对敌,朝廷都会非常难受。
  具体会如何发展,万表判断不出来,但他猜测,朝廷对戚继光的態度,很可能会导致这位山东將领转而投入舟山。
  周君佑听完万表的剖析,沉默良久,他有些赞同这个思路一方面他知道戚继光的志向,另一方面他知道陈锐非常欣赏戚继光的能力。
  如果能收服戚继光,那么舟山、海州、莱州、登州,再拿下青州南部,护卫军的地盘会得到一次极大的扩充。
  三人正在商议时,外间突然有急促脚步声传来,一名警卫疾步入內,“胶州传令。”
  码头处,王用宾与殷土儋正在閒敘,两人已经將沈家门转了个遍,也没人去管他们....机密的地方都是有士卒把守的。
  “舟山如今根基已固,又身负天下之望。”殷士詹点评道:“只要守得住莱州、登州,他日或能”
  “咳咳咳!”王用宾用力咳嗽打断,心想殷士詹此人实在有些愤世嫉俗,说话一点忌讳都不顾。
  其实殷士儋原本不是这个性子,只是此番离京之前刚刚得知,乡梓歷城遭韃洗劫,
  全家三十七口只逃出了十三人。
  这样的遭遇让殷士詹天然就对护卫军有好感,不管朝中如何忌禪,不管有多少官员暗中毁,终究只有护卫军北上援山东。
  “这是——”殷士儋看向大步走来的周君佑。
  周君佑身后跟著排列整齐的士卒,正在將校的指挥下陆续登船。
  周君佑迟疑了会儿,才开口说:“出兵海州。”
  王用宾眉头微皱,殷士詹却是精神大振,“击倭?”
  “不错。”周君佑解释道:“江北巡按命信使赶赴胶州求援,三日前护卫军已出兵淮安,舟山这边遣水师助战。”
  只迟疑了一瞬间,殷士儋举步上前,“在下愿一共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