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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大明不行,我行! > 第279章 硕鼠
  第279章 硕鼠
  天色略有些昏暗,朱抬头看了看,伸出手试了试,撑起了油纸伞,遮挡住正在疾行的沈束的头顶。
  “只是小雨。”沈束温和的笑著说。
  “前些日子,万公受寒,臥床数日,先生还是留点神的好。”朱解释道:“如今舟山事务繁忙,又抽调了大批人手去胶州、海州,先生太过疲累,非是明智之举。”
  “虽然疲惫,但也奋然。”沈束脸上满是笑容,“海州百废待兴,若能安抚民眾,当有作为。”
  “是啊。”朱也笑著说:“想不到,想不到,两月之內,先破韃,后败倭寇,手握两州之土,舟山根基已固,已至腾飞之际。”
  连续传回舟山的捷报,让无数人心神振奋,山东三战三捷在东南的影响力,是如今尚在山东的陈锐、徐渭难以想像的。
  仅仅十余日,有主动请入护卫军的,有主动请入舟山的,其中有山东士子,有北地將校,也有不少东南人。
  比如已经主政海州的陶大顺的胞弟陶大临,这位一直在家守孝的士子终於摁耐不住,
  直上舟山。
  比如去年一同南下的萧饰,与其父亲萧鸣凤赶来了舟山,后者已然年迈,前者暂无司职,但也愿入新兵营,教授新兵识字算学。
  还有翁万达的义子翁从云,就连沈炼的长子沈襄也来了。
  回了议事堂,沈束看了看桌上厚厚的文件,笑著捡起一本,“少钦,想必已经等急了,先回去吧。”
  “先生,这么多公文呢。”朱摇摇头,手脚麻利的將公文分类。
  如今內书房中,陈锐、吴泽在胶州,陶大顺主政海州,只留下了沈束一人。
  舟山已然立制,各类事务繁琐,公文来往不断,光是批阅公文,沈束一天都不能出门,不得已抽调人手来帮忙,而朱是其中最得力的帮手。
  一直到夜幕降临,所有的公文都批阅完后被归档,朱才起身离开议事堂。
  十三少年郎中,朱年纪最大,但也毕竟只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不过刚出了门,脚步就变得轻快起来,显然已经急不可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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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申號村,朱脚步放缓,如今已然是黄昏时分,而且还有小雨,但人流量不小。
  如今舟山人口过万,虽然大部分货物都需要从外界採购,但內部也开始有商品交易,
  主要就是集中在甲號村。
  放眼望去,有售卖布料的,有售卖各类鱼类的,甚至还有专门售卖农具的。
  挤过人群,绕过两条巷子,再往南侧有一道大门,朱从怀中取出木牌,递给门口的守卫。
  门內的居民区都是护卫军大小將领以及管事的家卷,外人是不能入內的。
  再次加快了脚步,远远的听见嘈杂声,朱小跑著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了被围在中间的吴大绩。
  “少钦兄回来了。”
  “少钦兄。”吴大绩笑著迎上来,正要作揖行礼,却被朱一把楼住了肩膀。
  “北援山东,三战三捷,力挽狂澜,名扬天下!”朱眼圈略有些红,“天下无有二军!”
  沈一贯笑吟吟道:“不仅如此,疾驰淮安,大败倭寇,拯民眾於水火,令人羡煞!”
  “来来来!”朱拉著吴大绩坐下,“与我们好好说说山东战事!”
  吴大绩笑著坐下,想了想才开口道:“其实第一战我没参战,隨旅副绕袭韃靶后路,
  不过汶水县外那一战,千余韃骑兵难撼兵力差不多的护卫军步卒—.”
  隨著吴大绩的描述,山东战事如同画卷一般在眾人眼前陆续铺开,每个人都听得目眩神迷。
  胶水一战的战,援昌邑县的急行军和夜袭,青州大捷中惨烈的廝杀,大败韃的追击破敌从初战的志芯不安,到昂首西进的意气风发,再到淮安战事中的索然无味“
  孙羡慕嫉妒的说:“其实我隨父久居顺天府,江南人不识,亦可入军。”
  汪古笑著说:“我已得许可,下一批募兵时入军。”
  “其实我也想从军。”陶景同舔著嘴唇。
  显然,吴大绩描述的一切,让这些青年悠然神往。
  吴大绩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战场乃立尸之所,此次出兵,先溃万余韃靶,后破数千倭寇,但护卫军也损失不小。”
  想起隨著丁邦彦站在全军最前方充当前锋,吴大绩神色略有些黯淡,刀劈矛刺,扑面而来的羽箭,声嘶力竭的狂吼,隨时飞溅的鲜血,以及软软栽倒再也爬不起的战友。
  “我在军中是班长,一班十二人,战死两人,重伤一人。”
  朱点点头,“战报已经入档,此次护卫军差不多战死重伤一个营,不同於明军、
  靶,护卫军士卒成本很高,这等损失不算小。”
  朱扫了眼眾人,“元太小,才十二岁,除了他之外,一共十一人。”
  “閔三郎、池四郎各有司职,沈肩吾与我已经被调入內书房—
  池明志如今是盐田那边的小管事,閔成弘主持试验田,沈一贯在內书房协助沈束。
  虞德燁、梅农如今分別在財务处、採买处,適才开口的孙、陶景同、汪古三人如今轮作坊处,早就待的不耐烦了。
  朱琢磨了会儿,看向吴大绩,“今年应该差不多了,明年战事——”
  “首要安定海州,其次北上取沂沐河谷。”吴大绩解释道:“海州那边不少倭寇、乱民窜入硕项湖,难以追捕,数以万计的流民北上沂沐河谷。”
  沈一贯点头道:“淮东北上山东,沂沐河谷为首要之地,西去莱芜,北至益都、淄川,东过五莲山可抵日照、诸城。”
  “且此地土地肥沃,乃农耕重地。”孙链有些兴奋,“若是能编练流民成军,以淮安、胶州为根基,由沂沐河谷相连,收復山东,並非奢望。”
  吴大绩、朱都摇了摇头,前者轻声道:“兵力不足。”
  “不仅仅是兵力不足。”朱解释道:“护卫军战力如此强,耗费极巨,此次出兵山东、淮安,仅抚恤、赏银就是一大笔。
  而且胶州、海州两地也要耗费大量银钱,更別说还要支援登州甚至辽东”
  如今在財务处的虞德燁连连点头,嘆道:“整理帐目,实在触目惊心,每日都是银子如同溪水一般的流淌,如果明年继续募兵扩军,只怕有些撑不住了。”
  沈一贯没声,其实他是知情的,看样子有点撑不住,但实际情况要好得多。
  一方面基建主要是胶州那边,海州这边不会大范围大动土木,另一方面山东、淮安几场战打下来,缴获也算丰厚。
  而吴大绩眼神略有些诡异,这次我回来就是为此啊。
  “到时候再说吧。”沈一贯笑著说:“想必陈千户、青藤先生不会没考虑到这些。”
  “而且昨日我还看到递送来的公文,定海、海州、胶州三地都有大量民眾,明年是必要春耕的。”
  朱点头赞同,“待得明年秋收,,若是抢收第一季,粮食大抵能自给自足,根基便固。”
  吴大绩打量了朱一眼,他曾经听麻夏说过,陈锐与徐渭等人曾商议过,如今舟山最大的软肋在於粮食。
  因为今年基本上所有的粮食都是收购来的,这种情况不可能持久,再说了,粮食这东西是越买越贵的。
  如今舟山已经很遭朝廷忌惮了,在各地收购粮食肯定多多少少是有阻力的。
  只是略为想了想,吴大绩看向孙等三人,“若真的要入军,那就明年第一拨应募。
  “先在海州、青州见见血,有些歷练,攒些经验。”
  孙先是应了声,隨即轻嘆一声,“遥想当日,似乎並不远。”
  眾人都沉默了下,陶景同掐指算了算,“五月二十四日,至今四月有余。”
  “嘿,四个多月而已。”孙喷喷道:“当日护卫军不过三营一连,千五士卒—”
  “如今却是三团一营,兵力逾四千,等到下个月新兵入军,加上水师,兵力过万。”
  “如恍然一梦。”沈一贯也大发感慨,“你我十二人,遇如此劫难,却不料柳暗明又一村。”
  “不仅如此。”朱扬声道:“更见得新天地,更能施展抱负!”
  几个年纪略大些的都赞同的点头,他们都知道,如果走科举这条路,等他们能有所作为,只怕还得等上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而舟山这边,职位从来不与年龄、资歷掛鉤,看的是你的能力,这在军中还是內政中都是如此。
  所以在舟山,限制他们发展的是他们自身的能力,而不是资歷、年龄、背景这些。
  “来来,先吃饭吧。”孙招呼了声,与閔成弘、汪古出门,不多时就带了饭菜回来,还弄来了一小坛酒。
  “斟酒,都满上!”
  沈一贯大呼小叫,他今年二十岁,性情跳脱。
  梅农笑著说:“这次元就別喝了,上次饮酒是捷报传回,元一杯即倒,次日午时才醒。”
  张元今年才十四岁,是眾人中年龄最小的,长的又瘦瘦小小,此刻却抢著杯子,昂首。
  眾人大笑举杯,朱扬声道:“此杯酒,首贺护卫军山东、淮东大捷,次为吴十郎接风,望他日再立新功!”
  孙键轻轻拍桌,“我请了閔三郎酿了十二坛酒,埋於后院土中,他日收復北地,驱逐韃虏,再取出痛饮!
  “好了,好了,先饮先饮!”沈一贯喊道:“我饮两杯,替麻八郎饮!”
  虽然只是小小一坛黄酒,但眾人不多时就熏熏然,隨便吃了点菜,將一杯就倒的张元標送回屋,吴大绩才说起正事。
  隨著吴大绩的讲述,眾人的脸色都变得颇为诡异。
  “这平地抠饼,空穴来风—”虞德燁喃喃道:“应该是徐文长的谋划吧?”
  “嗯,肯定是他!”
  “东南皆知晓,徐文长乃舟山谋主。”
  吴大绩嘴唇微张,想了又想还是闭上了嘴巴,算了,就让徐渭背这个锅吧,总不能让大哥来背。
  此时此刻,大榭岛的码头边,一艘不大的沙船正在靠岸,一位身材硕长的青年钻出了船舱。
  等候的段崇文抬眼望去,皎洁的月光投射在青年的脸颊处,暴露出此人埋藏在阴鬱中的暴烈情绪。
  “来了。”
  “嗯。”廉钟阴著脸环顾四周。
  段崇文也不多问,在前面引路,不多时进了军营后方的一处宅子。
  屋內有四五盏大大小小的油灯,將桌案照的亮堂堂的,桌上摆著的是厚厚一叠帐册。
  “都在这儿了。”段崇文平静的说。
  廉钟隨手捡起一本看了几眼就丟下,他早年就隨陈锐定居双屿岛,对帐册並不陌生。
  “说吧。”廉钟冷冷的说:“大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以你主事內情处,那就是信得过你。”
  段崇文点点头,抽出了几本册子,“或以次充好,或要挟商贾索要贿赂,或与商贾商议抬高价格,或寻机抬高运费,或售卖皂块、盐剋扣分量,都在这儿了。”
  “以骆柏、骆森两人为首,共计十六人。”
  廉钟咬著牙接过名单,上面每个人他几乎都认识,骆柏是他姐夫,骆森是骆柏的堂弟,其他人大都是父亲当年带的掌柜、伙计,其中一人当年与陈默一併为学徒。
  说白了,每个人都与廉家有关係,每个人都去过廉家。
  沉默了会儿,廉钟开口问道:“我兄长那边?
  段崇文摇摇头,“胶州传令之后,我细细查探过,令兄与骆松之子骆尚志也没有涉案顿了顿,段崇文轻声道:“令尊应该不知情。”
  “哈!”廉钟笑了声,“女婿、徒弟大把大把的捞银子,父亲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
  段崇文也不声了,的確,要说廉兴贤一点都不知情,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根据现有的情报,廉兴贤本人倒是不涉案。
  “骆松什么时候到?”
  “明日应该能到了。”
  廉钟丟下名单,“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他们贪了多少,让他们一文不少的吐出来!”
  段崇文轻轻点头,这是肯定的,北镇抚司的手段,足以让那些人开口。
  “不过大半年光景,舟山一跃而起,耗费的银钱数不胜数,如此大好基业,自然是少不得硕鼠的。”
  廉钟冷笑道:“也好,廉家乃陈家姻亲,我与大哥是总角之交,如此下刀,才能震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