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扩军
舟山首地为沈家门,而沈家门首地为议事堂。
这座从无到有的建筑是最早破土修建的,从刚开始的一两间小屋子到如今內外三进,
四处皆有通道的庞大建筑。
除了军中之外,其他的所有事务都受內书房所辖,主持的沈束如今身边有著各类各样的文员、管事多达数十人之多。
仅仅是调配运往胶州的基建物资,沈束就需要人手替他仔细的计算,既要计算胶州那边的缺口,也要计算定海卫这边的所需,还需要计算库存量、商贾下一批交易的数量时间,甚至还要考虑到船只的装载量。
经验丰富的虞守愚在抵达舟山之后,特地出手指点,將內书房的职能细化,下设的採买处、后勤处、基建处等机构都会在议事堂设点,使得流程更加清晰,职责更加明確。
主堂內,沈束忙碌的都没空喝一口茶水,但也精神抖擞,看见陈锐进门,隨口说:“这边还需要补足人手,很多公文递交上来,实际上我都没时间去审核,顶多是让少钦、肩吾去查查文书。”
一旁也在忙碌的沈一贯点头赞同,“而且我们也不好露面次数太多,幸好现在伯父能帮得上忙。”
“但缺少的还是主持。”朱接口道:“內书房好似內阁,下辖的財务处、基建处好似户部、工部。
如今舟山、胶州、海州各处事务繁多,虽然都单设內书房,但很多事务还是要通过舟山这边的,梅冈先生已然疲惫不堪。”
沈束放下了毛笔,笑著说:“万公是肯定要调过来的。”
“嗯,山东战事,孙鈺主军纪,万公的確可以调到內书房来。”徐渭点点头,“至於其他人—山东那边或许能调拨几个?”
陈锐摇摇头,“胶州四五万民眾,几乎是白手起家,很难抽调。”
徐渭嘿嘿笑道:“那就只能从浙江挑选了。”
“嗯,张逊业虽然与沈纯甫交好,但也去年一同亡命南逃,你对其有救命之恩,且护卫军即將出兵温州。”
看陈锐摇了摇头,徐渭脸色略有些诡异,永嘉张氏,名望可是不低的,而且在走马溪一战之前,常年参与海贸,子弟也是双屿岛常客。
徐渭不觉得陈锐是不信任,或者是不想用张逊业,而是很可能將张逊业用在温州,用在海贸。
既然护卫军即將出兵台州、温州,就算不像胶州、海州那样正式的划入辖內,但也能通过驻军,通过如永嘉张氏、太平赵氏这样的大户,將影响力渗入各地。
“对了,我已然问清楚了。”沈束起身,大口喝著早就凉了的茶水,才说道:“上虞金柱,去岁在怀庆府领兵,与当时的大军副帅曹邦辅起了间隙,是被逼著致仕的。”
徐渭登时笑出声了,“军中与裕王最为密切的两人,一个是王邦瑞,另一个就是曹邦辅,號称『二邦”。”
“王邦瑞已然卸任江北总督,回京主持兵部,而曹邦辅在去岁击退韃之后,从兵备道副使直升河南巡抚,总理河南、汉中两地大军。”
曹邦辅,嘉靖十一年进士,去年韃南下一路追击,真定、河间、大名各地纷纷沦陷,就是曹邦辅率军渡河,在怀庆府集结重兵,最终击退。
当时军中是以王邦瑞为主帅,但实际上是副將曹邦辅指挥,如今后者算是天下第一號的封疆大吏了。
与这么一號人有仇,都被逼得自请致仕了,说明金柱与裕王一脉应该没有什么瓜葛。
陈锐隱隱记得曹邦辅这个名字,好像歷史上东南抗倭有这么一號人。
沈束继续说:“还有仁和张瀚,萧山黄九皋,皆有理政经验,比我可要强得多了。”
陈锐眯著眼想了会儿,才问道:“好像都是两榜进士?”
“嗯,黄九皋是嘉靖十七年进士,张瀚是嘉靖十三年进士。”沈束笑著说:“舟山如今內书房下辖这么多管事,这大半年来,虽有硕鼠,但大都勤勉。”
陈锐这下子听懂了,舟山能聚拢这么多人力物力,护卫军能大杀四方,这些管事都是有功的。
如果从外间挑选人进入內书房,即使是稍有名望的,比如沈明臣,也压不住那些有资歷,有功劳的老人。
但金柱、张瀚、黄九皋就不同了,仅仅一个两榜进士的身份就能稳稳的压得住场子。
“那....”
陈锐迟疑了下,看了眼沈束,又去看徐渭。
“虞公出面相劝。”沈束笑看解释道。
“好。”陈锐並不拒绝將浙江本地的势力进入舟山,这些人在浙江各地有名望,有人脉,姻亲故旧关係盘根错节,很多事情都要藉助他们的背景。
略为聊了几句,陈锐、徐渭转到了议事堂的背面,这儿最早是仓库,后来改建成了文书库,但隨著议事堂的扩建又空置下来,最后成了陈锐召集眾將议兵事的地点。
周君佑、陈子鑾、孙鈺、丁邦彦、屠辉、崔方等人都已经到了。
“准备的如何了?”陈锐坐定就直接看向丁邦彦、屠辉。
“新兵已然挑选完毕,装备也已经点齐出库。”丁邦彦瞄了眼崔方,“只是——“
徐渭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又要开始抢人了,每次扩军都会来这么一遭。
崔方苦笑连连,如今他是以副营长掌直属营,关键是直属营也要升级为团,他还是副团止,团止是老上级刘西。
“丁兄一次性要將直属营三个连长全都调走,还要调走十个正副排长”崔方连连摇头,“那直属营基本就肢解了,要知道顶多十日之后,直属营也要升为团,出兵温州的。”
屠辉不满的牢骚道:“反正胶州那边还要调好些將校回来!”
崔方充耳不闻,不管是哪些人被调回来直属营虽然只是个营,但下面的连排长都是相对来说比较出色的。
这也正常,虽然周君仁、楼楠、叶邦荣都在爭,但也不敢从直属营抢人。
陈锐接过名单看了几眼就皱眉,叶邦荣、屠辉这是狮子大张口啊。
徐渭凑过来瞄了眼不禁失笑,人家打的是上天討价,落地还钱的主意呢。
“连级抽调卢胜、章柔、吴裕三人。”陈锐沉吟后下了决定,“排级再抽调五人,足够搭起架子了。”
丁邦彦有些不满意,卢胜是连长,章柔、吴裕是副连长,排级从十人缩到五人。
崔方也不满意啊,卢胜在汶水县一战中非常出彩,这一次扩军是肯定要拔为营长的。
徐渭从袖子中掏出小册子,提笔改了改,对周君佑说:“回头存档吧。”
“此次出兵台州,务必谨慎。”陈锐缓缓说:“其一,虽然要训练新兵,但不可浪战,注意伤亡。”
丁邦彦应了声,“这股倭寇应该都是从海州南窜的,见狼当会丧胆。”
“其二,如果有机会,俘虏海船。”
如今舟山已经开始在象山左右建立船厂了,但海船不是那么容易製作的,光是木材就很麻烦....不是从山上砍下树木,晾乾就能用的。
所以,在一段时间內,扩充护卫军水师,只能依靠俘虏倭寇海船,之前淮东战事中就俘虏了二十多艘海船。
“其三,多有新兵,当严明军纪。”陈锐冷冷道:“码头的脑袋还在悬掛,无论新兵老兵,无论士卒將校———·触犯军纪者,无需我多言。”
“孙鈺,你亲自跟著走一趟。”
“是。”孙鈺点点头,他已经知道自己接手军法处,万表被调去了內书房。
说完出兵台州,陈锐看向周四,“挑好了?”
“挑好了,与上一批一起,正好凑一个团。”周四笑的很开心,“毛如豹跟著邓宝去了辽东,这次我带毛大斌一起南下,毛子高留守舟山。”
显然,周四惋惜於没能参与山东战事,决心去台州捞点军功。
丁邦彦瞄了眼周四,脸上没什么表情,而一旁的屠辉脸色就复杂了。
屠辉是台州人,而且就是黄巖县人,自然是希望多些兵力南下,周四率水师南下,至少能带大半个团,加上自己这边,总兵力差不多有两千了。
但屠辉也对周四很是不爽,因为周四是得了陈锐允许,先行去新兵中挑人的。
周四这廝占了便宜还卖乖呢,口口声声新兵都是过了考核关的,但不是人人都会游泳的,自然是我们水师先来挑“好了,下面说扩军。”陈锐的话让堂內一片寂静。
“旅部升为师部,总理护卫军,我为正,周君佑为副。”
“除却水师之外,下设三旅一团,不过如今新兵数量不足,所以团升旅会稍缓。”
其实,原先在陈锐、徐渭等人的计划中,这一次扩军只会增加两到三个团,只是没想到应募的新兵太多,不得不加快速度,提前升为师部。
不过,再往后,护卫军的编制不会再升级了,师部统领护卫军所有兵力,下面的编制以旅为单位。
陈锐主要是考虑这个时代的通讯条件,以及將领的指挥能力。
陈锐並不相信韩信真的能多多益善,也並不迷信所谓的“虽將百万兵,可使合为一人也。”
“胶州单设一旅,周君仁为旅正,齐乡为旅副,下辖三团一营。”
“一团正王如龙,团副柳无病,二团正李伟,团副白瑋,三团正廉钟,团副丁茂。”
眾人相互看了几眼,总的来说不算意外,齐乡本是老二团的团副,是楼楠的副手。
王如龙终於被放出来担任一把手了,廉钟没有受到家中的牵连,从营长直升为团正。
丁茂在青州大捷中立功不小,只是稍显的有些太急,伤亡不小,从营长升团副—终於被他叔父丁邦彦越过了。
最意外的是白瑋,此人是台州人,勇猛善战,上次扩军被廉钟死皮赖脸的抢来的,这次从连长直升团副—担任守御有余,进取不足的李伟的副手。
“原先的二团、三团保持原状,更为四团、五团,但楼楠那边会抽调部分將校、老兵补充入一旅。”陈锐继续说:“此外,楼楠所部移驻海州。”
周君佑瞄了眼陈子鑾,下次扩军,很可能直升旅正,不过以淮东一战来看,也的確当的起。
“四团楼楠所部,调陈子良为团副,五团叶邦荣所部,朱珏拔为团副。”
楼楠的副手齐乡已经升为一旅的旅副了,眾人都不意外,但意外於叶邦荣的副手金福被卸职。
“六团、七团已经定下,就不多说了。”陈锐继续说:“组建直属团,调金福为团正,楼华松为团副,从叶邦荣所部抽调將校老兵,直属团会留驻舟山,不过会与六团、七团轮值剿倭。”
孙鈺警了眼丁邦彦,又看了眼陈子鑾,这次扩军,义乌出身的將校几乎占据了大半,
团级別的有將近十人。
丁邦彦在心里盘算了下,胶州那边一旅,海州这边两个团,自己与刘西两个团南下剿楼,还有一个团留守舟山。
如果没意外的话,下次扩军,海州那边升级为旅,南下的两个团也会升级为旅,
再想想,丁邦彦不想了,下次扩军顶多两个旅正,肯定是楼楠、叶邦荣两人,自己能得一个旅副就不错了。
但旅副还真不如团正呢..为主官,容易立功啊。
“下面的营、连、排將校,均由各部举荐,以立功者为先,名单在十日之內呈报师部“按照惯例,所有新兵都必须见血。”陈锐看向陈子鑾,“六团、七团倒是无妨,要去剿倭,一旅那边要出兵诸城,就是海州这边你要上点心。”
陈子鑾应了声,“如今海州主要还是以安抚民眾为主,不过我与叶邦荣商议过了,等新兵入军,以老带新,轮番出兵硕项湖,剿灭残留的倭寇、湖匪,之后可能会北上入沂沐河谷。”
“好。”陈锐点点头,“就到这里,让各部先行呈报將校名单,后续新兵会运往胶州、海州。”
“咳咳。”
听见徐渭的咳嗽声,丁邦彦回过神来,“新兵分运各地,但有一事不明了,只怕军心不稳。”
大部分人是茫然的,只有陈锐、徐渭、周君佑心里明镜似的。
陈锐正色问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