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流星街的太阳照常升起。
九月的晨光穿透霉斑点点的木格窗，在卡尔睫毛上碎成金粉。
木架床上，腹部缠满白色纱布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
“又是陌生的天板。”
凝视著天板的年轮纹理，卡尔深呼吸几下，勉强扶著床板坐了起来。
“嘶~”
卡尔嘴角一咧。
虽然只是简单的动作，但腹部的伤口处依旧传来了些微的刺痛感。
他垂眸瞥见洁白的绷带，恍惚想起昨日昏迷前，莲可曾对他做过的治疗。
不愧是遗体缝补师，確实是名不虚传啊……
约莫等了有半刻钟，待到基本適应了这股刺痛感，卡尔缓缓下床朝门口走去。
“嘰~”
伴隨著门轴的摩擦声，房门被卡尔推开。
画著泪滴和星星图案的脸蛋，出现在他的面前。
除了下顎处有些红肿外，这张脸和西索並没有什么区別……
“有什么事情吗？”
眼角抽搐两下，卡尔神色自然的开口道。
按照他对这个变態的了解，这傢伙如果没有当场发作，那应该是不会事后报復来著！
“师傅说，让我跟著你一起回去。”
张开了有些漏风的嘴巴，西索一字一句道。
“沿途多照顾你，防止你学费没交，就死在路上了。”
瞄了眼卡尔腹部的纱布，西索的笑容愈发灿烂。
事实上，从莲可口中得知卡尔要回流星街后，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要跟在师弟身旁的。
这一个月以来，卡尔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
如果这样的好苗子一去不返，那他以后，不就享受不到这种拳拳到肉的乐趣了吗？
“走吧。”
张了张嘴巴，卡尔沉闷道。
按照旅团的计划，他们每个月都要回流星街一趟。
一方面，是出庄园透透气。
另一方面，也是回去看看教堂和养母们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因此，卡尔前天曾经和莲可提了一嘴回流星街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西索这个细眉小眼的变態，居然要跟他一起回去。
“不吃早餐？”
打量了眼卡尔的面色，西索愉悦的询问道：
“早餐可是师兄精心准备的呢？”
“没有兴趣。”
卡尔翻了个白眼，径直把掛在门后的黑袍披在了身上。
他倒是想吃，可腹部都被西索打成这样了，走两步路都痛，在吃东西的话，那纯粹就是自己折腾自己！
西索问这种问题，纯粹就是没安好心！
“呵呵~”
没能达到想要的目的，西索也不生气，只是一味的跟在了卡尔身后。
两人穿过走廊，缓缓朝著院门而去。
路过尸体组成的小墙时，西索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了两张车票。
“永久免费车票。”
將其中一张递给了卡尔后，他语气平静的解释道。
“你怎么有这玩意？”
卡尔接过车票隨手翻看了两下，旋即有些古怪的看向了西索，这傢伙不会经常进流星街閒逛吧？
也不对啊，这一个月以来他也没见西索出去过啊！
“莲可老师的。”
西索將车票举到鼻尖处深深地吸了口后，露出陶醉的表情道：
“福马林的味道，永远都是这么让人著迷~”
“……”
沉默半响，卡尔將票塞进了怀里，旋即朝著三公里外的站牌缓缓走去。
有时候，真的感觉很难跟变態交流。。。
西索不语，只是一味地跟在了卡尔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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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东升，公交站牌的锈跡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16號公车的锈蚀铁皮在金光下缓缓驶来，迎接它今天第二班的乘客。
“上车请检票，无票请补票。”
看著眼前披著黑色长袍的身影，16號公车的检票员沉声说道。
只不过这次，映入他眼帘的是两张写有『永久免费』四字的车票。
“尊敬的二位大人，请上车！”
简单確认过车票后，年轻检票员九十度鞠躬，將手中的车票举过了头顶。
“呵呵。”
接过自己的车票，卡尔將其顺手塞进了怀中。
西索跟在他的身后，饶有兴趣的打量著车厢里的景象。
车厢里漂浮著福马林与腐烂植物的混合气息。
卡尔刚落座就发现，皮质座椅的裂缝里嵌著半片染血的指甲。
西索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用扑克牌雕琢著车窗上的防弹玻璃，不一会，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丑笑脸便宣告完工。
“嗤~”
伴隨著机械的电子音，公车缓缓发动。
“之前的检票员呢？”
扫了眼面前的男人，卡尔的视线最终停在了对方嘴唇上的青色胡茬。
他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的那个售票员，应该是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才对。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换人了？
“他、他……”
年轻男人张了张嘴巴，神色慌张的看向了司机的方向。
刚上任没几天，应对普通乘客他还行，但要他应对这种能拿出免费车票的特殊乘客，就有些为难他了。
“问你话，你就老实回答！”
司机冷眼扫过检票员，后者一个激灵，赶忙开口：
“上个月的月末，他被人从背后捅了十八刀，死在北区的巷道里了。”
“听说卫队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只剩下个空壳了……”
“空壳？”
听到陌生的词汇，卡尔嘶哑著嗓子，再次问道。
“大人，就是內臟都被挖走了。”
年轻男人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长老卫队怎么说？”
“他们把尸体收殮走，当天就火化掉了。”
可能是看出卡尔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在询问事情，年轻男人的口齿清晰了许多。
“当天？”
卡尔咀嚼著这两个字，一股怪异的感觉忽然浮现在他的心头。
作为流星街唯一的执法部门，长老卫队不想著解决案子，反倒是先把尸体给解决了。
这……不对吧？
“流星街最近有没有大事发生？像是死了某个大人物，或者颁布了什么法案之类的。”
思考片刻，卡尔忽地开口询问道。
长老卫队隶属於长老议会，他们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就必然接受了上层的意思！
“有的！”
“最近不是粮食供应削减吗……”
年轻男人接著讲下去，司机却忽然打断道：
“行了，不要议论粮食的事情！”
“两位乘客，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角色能谈的，还请您別为难我们！”
听他这么说，卡尔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得將视线瞄向了窗外。
“粮食供应削减？內臟被挖走？都是些……”
琢磨著从年轻人那里得到的信息，卡尔有些麻。
这才一个多月时间，流星街怎么就乱成这样了吗？
难怪……
瞥了眼一旁的西索，卡尔心中若有所思。
莲可老师想必是知道些什么，才会特地让西索跟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