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外有人答应了一声,而罗瑜鬆开了谢云宴转身离开。
那皂靴出了牢门之后,脚步声就渐渐远去,苏锦沅却依旧憋著一口气不敢出。
她知道那些练武之人都耳目聪敏,稍微喘息重一些都能被人察觉,而且怕罗瑜去而復返。
呼吸渐窒,胸腔都泛著疼,原本“昏迷”的谢云宴突然睁眼就对上她涨红的脸,虚弱道:“人走了,出来吧…”
苏锦沅一口气鬆了,手脚利落的从床板下爬出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脸上青青紫紫,包著头髮的布巾散了,青丝上掛著杂草,因为憋气眼里都带上了水色,一边喘气一边朝外浸著眼泪。
谢云宴忍不住就低笑了一声。
苏锦沅狼狈瞪他:“笑什么笑!”
谢云宴声音细若游丝:“我看你胆子挺大的,连刑部大牢都敢闯,怎么嚇成这样?”
“那能一样吗?”
苏锦沅气恼。
谁能想到豫国公和罗瑜居然会突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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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宴唇色苍白:“什么不一样的?被抓住了都是掉脑袋…”
苏锦沅语塞,俏生生的横了他一眼。
“呵……”
谢云宴嘴角轻扬,那笑容未曾绽开就已然牵动了伤口,猛的就咳嗽出声。
苏锦沅嚇了一跳,连忙爬到他身前。
“谢云宴……”
才刚叫了一声,谢云宴就脸色一白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他竭力偏著头想要避开眼前的小姑娘,可那血色却依旧溅在了她脸上,瓷白的肌肤上艷红一片,他一边喘气一边笑,“对…对不起……”
脏了你的脸……
话没说完,就头一歪倒了下去。
苏锦沅瞬间红了眼睛,眼见著谢云宴倒了下去,她一把扶著他。
“谢云宴!”
谢云宴身上的血不断的淌,苏锦沅慌乱至极,手忙脚乱的扯著衣裳想要替他按住伤口,可到处都是伤口。
胸前,腹部,脖颈,四肢……
那一道道的伤痕上的血肉外翻,鲜血染红了她的手,也让她眼泪大滴大滴的落。
“救心丸……救心丸!”
苏锦沅满心慌乱的在身上掏了半晌,才颤抖著手將席君寧给他的救心丸取了出来,倒了一颗放在谢云宴嘴边。
“谢云宴,张嘴。”
谢云宴神智几乎半昏迷,只紧咬著牙关什么都餵不进去。
苏锦沅想尽办法也没把药塞进去,她只能一咬牙,伸手强行塞进他牙关,手指被咬时瞬间就见了血,可她却只是闷哼了一声,快速掐著他下顎將那药丸塞了进去。
“谢云宴……你不能死……”
她替他顺著气,按著伤口。
那药下去后,谢云宴却依旧呼吸渐弱,她又倒了两粒塞进去,等药入口后,谢云宴呼吸才总算平稳了下来。
苏锦沅只觉得后背上全是冷汗,瘫软在地上时眼泪止不住的掉。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还在这里!”
杨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锦沅抱著浑身浴血的谢云宴,他上前急声道,“你想害死我啊,还不赶紧出去,罗瑜的人就守在外面,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苏锦沅抓著谢云宴的手,却顾不得杨宏只是朝著怀中的人道:“谢云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不能出事,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听到了没有?”
“萧家还要你来扛起门楣,老夫人她们都还在等著你,你绝不能出事你听没听到!!”
谢云宴毫无回应。
苏锦沅手心发抖,用力掐著他人中,紧抿著唇时眼泪大滴大滴的掉:
“谢云宴,你撑住,你不能死……你別死!”
谢云宴觉得脸上大概被掐青了了,缓过那口气后有些迷混的睁眼,看到的就是她泪流满面的模样。
“別……別掐了……”
没死也给掐死了。
苏锦沅破涕为笑,眼泪糊了一脸格外狼狈。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谢云宴虚弱。
苏锦沅又哭又笑,见他缓过来了这口气,紧紧抓著他时手心都一片冰凉,“你要是死了,我就不管萧家的事情,撇了他们一个人逃命!”
“你敢…”
谢云宴脸色透白,那血色浸染了薄唇,“护著萧家。”
他拉著她的手,
“我……不会死……”
苏锦沅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著他说他不会死时,眼泪止不住的朝下掉,砸在谢云宴的脸上,又滑进他嘴里。
“你到底走不走!”
杨宏站在一旁著急上火,“他死不了的,他要是真死了,罗瑜和豫国公也没办法跟陛下交代,反倒是你,你要是再不走,你就真得去死了!”
不仅她死,连带著他也得陪葬!
他抓著苏锦沅的胳膊就將人拽了起来,而谢云宴跌在地上时,就见那小姑娘泪眼朦朧时脚下一晃险些栽倒。
“放开她……”
“……再……敢拉拉扯扯,我剁了你的手……”
杨宏脸色难看,想骂谢云宴一句,都落到什么地步了,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想逞能威胁他。
可对上他的眼时,杨宏却是忍不住的心神一颤。
少年乌髮凌乱,鼻樑上沾著血跡,冷白的肌肤失了血色几乎透明,透著一股子死人一般的冷寂和森然,那双凤眸更像是寒潭幽泉浸著冷色。
杨宏下意识就鬆开了拽著苏锦沅的手。
谢云宴收回目光,对著苏锦沅虚弱,
“…快走吧……,別真陪著我折在了这里…”
苏锦沅看著少年说话时都喘息的样子忍不住抿唇,也知道这里不能久留,否则要是再撞上了其他人想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走到谢云宴身边,將装著救心丸的瓷瓶塞进了他手里。
“好生藏著,万一真难受了就吃一颗,能保命。”
“嗯。”
“別死扛著,要是他们动了大刑就想办法拖延时间,等我救你。”
“好。”
“谢云宴……”
“嗯?”少年偏头看她。
苏锦沅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只又叫了他一声。
谢云宴看著她緋红的眼圈突然就心中泛软,有些艰难的伸手摸了摸她头髮,跟哄小姑娘似的,
“走吧……”
苏锦沅点点头,这才咬牙起身离开,而等她走后,谢云宴看著手里的瓷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上面除了血跡的腥甜,还有一丝丝的咸。
那是她的眼泪。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她哭了,每次都哭的这么丑,半点不像是別的小姑娘哭的梨带雨,也不知道萧大哥当初怎么就能看上这么个丑丫头……
谢云宴將口中混合著咸意的血水咽了下去,垂著眼看著手中瓷瓶,一边低咳一边笑出声,却不小心牵扯到身上伤势疼的险些痉挛。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那痛意之后,眉眼之间全是阴鷙冷厉。
豫国公……罗瑜……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