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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常在藏春阁里,轻红姐姐可是將盈姐姐视作头號仇人的!
  玉蕊不可置信地看看轻红,又看看盈珠。
  终於確信自己没听错,也没看错。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她盈姐姐,轻红姐姐此刻说不定就已经落到那宋季明手里了。
  所以道谢也是应该的。
  按照玉蕊脑补的流程,接下来她们应该冰释前嫌,然后友好地互问前路,最后再分別。
  但盈珠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
  她和轻红的关係还没有达到友好的程度。
  因此她只是笑笑,点个头权作回应,然后转身离开。
  轻红看著她的背影大鬆一口气。
  这样最好。
  她把盈珠当仇人嫉恨了那么久,也实在做不到平心静气地去寒暄。
  她们在前方街口分別,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皆是去奔自由的前程。
  如无意外,她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盈珠带著玉蕊先去了当铺。
  她將首饰里太过招摇的那些全当了,只留下几样低调朴素,叫人无法一眼看出其价值的。
  然后又去客栈开了间上房。
  拿出上妆的工具,给自己改妆。
  方才那主簿说得没错。
  她这张脸確实太招摇了。
  不说容貌如何,就说与她生母荣国公夫人太过相像。
  她不能在被认回荣国公府之前被谢怀英找到。
  “玉蕊,帮我瞧瞧,如何?”
  玉蕊看著眼前的盈珠。
  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就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的盈珠清纯、艷丽,如三月初枝头盛放的带露的桃。
  就是放在美人如云的藏春阁里,那也是拔尖的。
  眼前的盈珠却只能称作小家碧玉,肤色黑了,眼睛小了,嘴唇也薄了,十分容貌损了七分。
  可细瞧,却又能看出几分从前的模样来。
  真是神了!
  玉蕊惊嘆:“盈姐姐,你好厉害啊,和你本来的样子太不一样了。”
  “你上妆的技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她凑近细看,满眼都是新奇。
  “我上妆的技术本来就好,只是从前是往美了打扮,不往丑了打扮而已。”
  盈珠笑著撇开她的脑袋,收拾桌上的妆奩。
  这一手还是上辈子她在侯府时学的。
  她和世子夫人周氏为了爭夺谢怀英的宠爱,简直十八般武艺齐上阵。
  为了让谢怀英一直对她保持新鲜感,妆容也是重中之重。
  久而久之,就这么练出来了。
  一想到,她和周氏机关算尽,就为了谢怀英的宠爱。
  而谢怀英戴著温润如玉的面具,背地里却是促成这一切的真凶。
  不仅愚弄她们,还要嘲笑她们,盈珠就恨得牙痒痒。
  “盈姐姐,我们现在就走吗?”
  玉蕊抱著包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已经快到午时了。
  乌云散去,露出后头倦怠的太阳,洒下薄薄的日光。
  这是入了三月以来的第一个好天气。
  街上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於耳,很是热闹。
  “现在就走。”
  得赶在谢怀英到来之前出广陵县的地界。
  二人下楼,退房。
  又往城中最大的鏢局去。
  短时间內要寻到能护送她们平安抵达京城的,盈珠只能想到鏢局。
  城內最大的鏢局名为兴隆鏢局,生意做得大,口碑也好。
  四进的院子几乎占了板桥街的一半,漆黑的牌匾上是四个鎏金的大字:
  信义天下。
  门前停著几辆马车,有光著膀子的汉子正在装货,也有统一服饰的鏢师进进出出。
  马车上,兴隆鏢局的旗帜在三月春风里飘扬。
  盈珠和玉蕊才走进去,就被一道哭声吸引了注意力。
  “掌柜的,就当我求你了,我女儿的病真的等不得了。”
  “不是我不肯接。”
  说话的是个穿深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他生得高大,面庞端庄,神色无奈极了。
  “咱们鏢局的规矩一直如此,达不到標准,就没办法起鏢。”
  “你要去的是京城,从扬州出发,马车日夜兼程,那也要大半个月,还不说你女儿的身体受不受得住。”
  他话还没说完,他面前的老汉就连连点头:“受得住,受得住,她受得住。”
  中年男人嘆气:“老伯,八十两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你要马车,我得给你配一个车夫,四个鏢师,一共是六匹马,五个人,再加上路上的食宿,八十两真的不算多了。”
  “可我只有这六十两了。”
  那老伯弓著腰,头髮白,神情悽苦又可怜:“这还是为了给我女儿治病,东拼西凑出来的救命钱。”
  他想了想,迫切道:“不然这样,掌柜的,你去掉两个鏢师和车夫,老夫也可以赶车,就留下两个鏢师护送我们行不行?”
  掌柜为难地拒绝了:“老伯,若是从前,这倒也不是不行。”
  那老汉刚要激动,就见他继续道:“只是近来淮安匪患严重,我得保障客人和鏢师们的安危。”
  “起鏢最少要四个人。”
  盈珠听明白了。
  那老伯想带著女儿去京城治病,按照他的要求,鏢局起鏢的標准费用是八十两。
  可这老伯却只能拿出六十两来付给鏢局。
  “当家的,要不然,你带著女儿去吧,我就留在这儿。”
  跟在老伯身后同样头髮白的老妇人出声了,她满眼希冀地看著掌柜。
  “掌柜的,若是少了一个人,这样够到起鏢的標准了吗?”
  掌柜的道:“是够了……”
  “不行!”
  那老伯反对道:“宅子都买了,你留在这儿吃什么喝什么?”
  “你带著女儿去,我留在这儿。”
  “爹,娘。”
  老夫妻的女儿瞧著和盈珠一般大,却比盈珠要瘦小得多,她面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一看就是久病中人。
  “我不治了,这个病这么多年了都没好,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红著眼眶,哽咽道:“咱们一家三口把剩下的日子过好不行吗?我不想你们为了我背井离乡,到了晚年还要分开……”
  “你胡说什么?”
  老伯厉声道:“有希望为什么不治?”
  “什么剩下的日子,等你把病治好了,你还要长命百岁呢!”
  “就是!月儿,你別担心,爹娘有办法的,別怕,啊?”
  老妇人强顏欢笑安慰女儿,可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下。
  玉蕊也有些抽噎:“真可怜。”
  再转头,却发现方才还在身边的盈珠已经朝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