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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浩浩荡荡的队伍与马车,在无数百姓目光的注视下,驶出了夜郎城的城门。
而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闻人彧依旧在队伍的最前方,在马背上,领著士兵们往南夏国的营地赶去。
而在队伍的最后方,则是紧紧跟著孟扶歌的马车,只不过,赶车的对象换成了这些人之中最不起眼,也从未在百里迎秋等人面前露过脸的玉无尘。
这样一路跟隨,居然也並未引起注意。
不过,这也得归功於这些南夏国將士们的自负,被百里迎秋一贯的傲慢做派给惯的,手底下养出来的兵,也如她一般目中无人,半点不谨慎。
车厢內,白芷在一时的畅快过后,又开始担心起来,“小姐,您把这个百里迎秋这样放在囚车上,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她一出声,那些士兵识破了闻人彧的身份,咱们逃得掉吗?”
“放心,她不会出声的。”
孟扶歌低头看著医书,神情十分的平静,甚至还带著几分好心情的浅浅笑意。
不等孟扶歌自己开口解释,青丝便道:“百里迎秋这般骄傲自负的人,只怕是比任何人都不想让別人看出来,她就是百里迎秋。除非,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救走她,否则,她会一直在那囚车上,假装自己就是扶歌。”
“真是活该,谁让她竟然敢准备这辆囚车,既然她这么喜欢抬高自己,羞辱別人,就让她一路坐在上面回她的南夏国!”
白芷冷冷一笑,甚是解气的说道。
孟扶歌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面色却不那么轻鬆,道:“先找到扶舟再说吧,我想,他虽然被俘了,但是孟家军应该是藏起来了。若他的状態好,倒是无所谓。若是他的状態不好,我们只能暂且放了百里迎秋,去找孟家军匯合。”
一提到孟扶舟,青丝的表情就变得揪心了起来。
这一路而来,她虽然什么都没有提起,但是心里对孟扶舟的担心,却並不比孟扶歌来得少。
只是,她一直都习惯隱藏自己的情绪,不会轻易说出来罢了。
她不说,孟扶歌自然也不会与她提,因为她很明白,感情之事,是两个人彼此之间的问题,任何人插手都不应该。
所以即便她將孟扶舟和青丝二人的情愫看在眼里,也不会去问,去提,去插手。
但是,该给机会的时候,她也不会放过。
“一会到了南夏的营地,可能要分头行动,百里迎秋说扶舟在她的营帐里,但是也不一定,青丝你偽装成士兵跟著阿彧去营地看看,我和古寒去別处找找,白芷你速度最慢,留下来接应。至於玉无尘……就让他哪凉快哪呆著去!白芷你盯著点,別让他乱跑就是了。”
估摸著快要到营地了,孟扶歌便开始理性的分工。
一开始確实是十分的理性,但是在一提到玉无尘之后,马上就开始变得毫不理性了。
车厢外,正在赶车的人,自然是將车厢內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以他的耳力,此时队伍最前方闻人彧和南夏国副將说话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又怎么可能会听不见孟扶歌的声音呢……
听到她对別人说话都乐乐呵呵,一提到自己的时候,立刻便一副十分不耐烦甚至厌烦的態度,他的脸上,便只剩下了苦涩无奈的笑。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应该消失,真的消失了才好。
可是他却始终厚著脸皮没有走。
这一次,倒不是为了在她的面前找存在感,也不是因为想要得到她或者占有她,而是,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
上次那几个莫名其妙出现想要杀孟扶歌的域境死士,很有可能会再度捲土重来。
而且,不光是他们,慕千雪也有可能会在域境之中的黑市拋下重金,悬赏孟扶歌的性命……
所以,他终究还是要留在她的身边。
毕竟那些人可不是百里迎秋这种人能够相提並论的,一旦出现,只怕便是天罗地网,不死不休,凶险万分的那种。
虽然孟扶歌的身边有古寒和闻人彧,不一定会怕他们。
但是,他又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若让他们两个掉层皮,她大概是会心疼內疚的吧……
那么,不如就让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受就好了。
正好,护她一命,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而她,大概也不至於会多伤心愧疚。
夜色渐浓,苍白的月色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玉无尘精致无比的脸上,明暗交错间,他瀲灩无双的桃眼中,一双透著琉璃光泽的紫瞳,光芒璀璨而纯净,眼底仿佛盛满了整片星空。
“吁——”
听著前方传来的声音,他突然拉紧了韁绳,停下了马车。
前方百米左右,便是南夏的营地了,这个位置还算比较隱蔽,若是再往前,就会容易被营地內巡逻的士兵发现。
发现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內的人並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约莫片刻之后,孟扶歌和青丝便换上了夜行服,將自己装扮了一番。
古寒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掌心捏了一枚玉,便能让人见不著他。
但是这宝贝,也只有古寒一个人能用,而且在用上之后,他便无法与普通人接触和对话,只能看见和听见和闻见,基本上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这一次的行动,基本上也都只能靠孟扶歌一个人。
古寒或许可以在关键的时刻护她一命,但是,却不能插手別人的生死,否则就会遭到可怕的反噬。
古寒並不会轻易这么做,孟扶歌也不会让他轻易这么做。
下车之后,孟扶歌故意横了玉无尘一眼,冷声道:“刚才我说的,你都听到了吧?留在这里和白芷守著马车,別四处乱跑!”
玉无尘没有说话,只用琥珀色的眸子看著她,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算是孟扶歌这几日以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看著玉无尘还是这幅样子,丝毫没有改变,孟扶歌心里不禁有些恼恨。
因为,她根本就不想看见这样子的他!
那个紫眸的妖孽,才不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曾经的他,是那样的桀驁不驯,那样的轻狂不羈,隨性又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