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圣者
杰妮米快要窒息了。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坐在那里的咒之圣者一眼。
她的外表依然镇定，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在颤抖，这根本瞒不过面前这位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智者。
儘管这位咒之圣者看起来只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慈祥中年女人。
岁月在她身上留了些许风霜，但不多。
以咒之圣者的能力、財富和地位，保持青春並不难，但她还是选择直面岁月侵蚀，並没有浪费哪怕一分一毫用於维持美丽。
她享受过青春美好，也体验过情情爱爱，春秋月对她的人生中已经毫无意义，她倒是看的很开，几百岁的人再追求这些也没有意义。
她想要的是其他东西。
她看向杰妮米的目光中只有失望单论长相，杰妮米比她年轻时只是稍逊一筹，但差的並不多，可惜她却將这份美貌轻易的浪费了。
如果女人叉开双腿的阀值太低，那里住著的就不是圣洁女神，而是放荡妖精。
男人或许会被妖精迷惑，却只会为女神倾倒。
如果杰妮米不懂这些，她也不会太失望，只会一笑置之，但杰妮米真的懂，
懂还要这样，那就只能解释为生性如此。
没救了。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和罗伊交谈的详细过程和他的反应仔细告诉我，记住是全过程。不，是把你到西斯隆后做过的事情如实告诉我。”
咒之圣者的声音很轻柔，也很和蔼，就像广场上和人谈笑风生但声音好听的阿姨，然而在杰妮米麵前这声音却像宣判。
她努力放平情绪，从冒险家行会的初次见面讲起。
咒之圣者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只是眉宇间拧成了一团。
杰妮米说完后，咒圣没有著急评价她这一趟行程的得失，只是淡淡的问道：
“如果全世界適龄女性进行魅力排名，你觉得你能有多少？”
杰妮米做梦都没想到咒圣会提这种问题。
愣了好几秒后，她的精神状態鬆弛了许多。
既然咒圣没有再提工作的事，看来是她这次做的大体上还能使人满意，至少不会被罚。
她双手贴著耳廓將有些散乱的发梢向后拢了拢，唇角多了几分自信的微笑，
整个人也有些昂首挺胸的气势。
说別的她可能不要自信，要是聊这个她就不困了。
和她上过床的高等级勇者就有七八个，就连国王和皇帝也是她闺房內的亲密伙伴。
她拋个媚眼，男人的魂就飞了。
除了罗伊这个怪胎，她的魅力无往不利。
她认真想了想，给出客观结论，“伊莲娜、米兰妮、龙族圣女奈德丽雅、梦境妖精菲莉丝，除了这些人，其他人应该没有比我更美的吧？”
“保守点，保十爭五。”
咒圣並没有打击她的自信，而是转移了话题，“关於罗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好像对女人兴趣不大。”
杰妮米认真的说道：“我可以理解他看不惯我的感情观，但我和他会面时，
他的身体甚至没有什么反应，我觉得是这样。”
就没考虑过自己没进入他的欣赏区间？
咒圣唇角上扬，露出一丝清冽笑容，右眼逐渐变成赤红色。
杰妮米的身体像雷雨天的蛤，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圣者，我为互助会出过力，我为您流过..：”
她本想说流过血，忽然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年轻时给了隔壁唱诗班的师气小牧师，她的血还真没给组织流过，瞬间僵住。
好在她反应很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继续哀求。
“圣者，求您饶恕我，我才二十多岁，我不想死啊。”
“既然你不想死，那就去青湖庄园修养吧。”咒圣的声音依然平淡柔和。
杰妮米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青湖庄园的確是个很美丽的庄园，但却是勇者的噩梦。
犯下大错的勇者会被软禁在此，但却没有人走出来过，据说那里到处都是日故勇者的怨灵，想到此生再也走不出青湖庄园，她的眼里只剩绝望。
“圣者，我，我..”
“放心，我和他们不同，我是仁慈的。你想出来可以，甚至可以自行选择方法。”
“您，您说。”杰妮米並没有轻鬆，咒圣仁慈？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
她老人家的確不怎么爱杀人，但她的理念是死亡是解脱，只有活著承受诅咒才是真正的痛苦。
杰妮米不敢想像，自己接受的诅咒会如何恐怖。
“第一种，你学学那位魅魔链金术士莫妮雅，把下半身切了，换机械义体。”
杰妮米脸色煞白，下意识的捂紧纤细的腰身，冷汗大滴大滴的从额头渗出，
顺著面颊往下滑。
咒之圣者不疾不徐的向她走来，掏出手帕擦拭著她的面颊。
“看来你是做不到了。”
杰妮米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
“那还有一条路，学这个吧。”
咒之圣者从不知什么地方捏出一本小册子。
书页很旧，上边写著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大恢復术》。
“这是古典牧师的技能，你是歌姬，静下心也可以学，等你学会大恢復术，
能修復自己的膜，就可以出来了。”
杰妮米差点被气哭。
歌姬跨职业学古典牧师绝技，她也得有这个本事呀。
眼见咒之圣者要走，她猛地抱住对方的大腿，苦苦哀求。
“圣者，求您看在我母亲的份上饶我一次吧。”
咒之圣者的脸色微变，声音微微颤抖。
“好，看在你母亲份上，我给你第三条路。”
“我就知道圣者对我最好了。”
“你可以自裁，我亲自超度你。”咒之圣者的表情恢復清冷，很隨意的向前走去，再不理会杰妮米。
跪著的颂之勇者死死的抓著她的裤腿，却惊骇的发现什么都抓不住，明明在手里，当圣者离开时却只剩空气。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她甚至理解不了圣者为什么用木剑將重装武土职业的勇者打的满地找牙。
但她知道，圣者要杀她就像捻死一只蚂蚁。
圣者甚至没有派人监督执行她的软禁，但她根本不敢违抗。
杰妮米有些委屈，但还是老老实实收拾东西，步行前往几十里外的青湖庄园。
哪怕这一路走过去会让她脚底磨出水泡，哪怕这一进去这辈子可能没机会出来，她都得去。
在咒之圣者面前，死亡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活著只有遭罪。
杰妮米很想死，却连撬自己几刀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咒圣出离愤怒，甚至可以强行拘禁她的灵魂，注入身体，让她变成半死不活的怪物。
她见过这种残酷的刑罚，就连回忆都是噩梦。
咒圣离开房间，在离开庭院前终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看著杰妮米像乖乖女般背著行李向外走，她忍不住喃喃的轻声自语著：
“难道我真不会教育年轻人？瓦莱丽吃亏在实在太老实，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耗尽青春和才华。所以我才劝她的女儿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我也没说让她拥抱整座森林啊。”
咒圣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虽然心疼，但並不会改变决定。
杰妮米是有天赋的。
罗伊看到的潜力等级是能成为契约者的潜力，並非修炼天赋。
杰妮米如果从小老老实实修炼，不要玩的，成就至少不会比雪莉低。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两年內学会大恢復术，她还有救。”
这是咒圣给杰妮米的最后期限。虽然跨职业学大招很难，但以杰妮米的出眾天赋，如果两年学不会，只能说明没用心，甚至在庄园里依然管不住下半身。
那就去死吧。
咒圣的耐心是有限的，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贝奥利斯位面诸国为解决上一次緋霜共月乱局，从诸多位面召唤有缘的勇者，这一过程持续了数百年。
这些年召唤的勇者都被称为初代勇者。
当时总共有七十二名勇者被召唤，时至今日，已经有六十五人逝去，只留下勇者英灵石柱做纪念。
存世的七人也被人们尊称为七圣者。
他们平时不管外边的琐事，只是一心修炼变强。
这是外界对勇者的常规认知。
然而咒圣很清楚，七圣者也没有那么神圣，曾经的他们充满正义感和使命感，发誓要斩除妖邪，涤盪罪壁。
如今他们只是群想多活几年的老人。
他们都知道，下一次緋霜共月就要到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活不过这次乱局。
时代变了，新人辈出，老东西是时候让路了，这好像叫新陈代谢吧？
可就算是老东西，谁不渴望多看几年夕阳呢。
每个人都在寻找出路，有人想著继续变强，也有人寻找各种奇怪的方法。
咒圣的想法很简单，找到新时代的命运之子。
上一个时代出现了太多命运之子，亦或者说因为命运之轮选中了一群人，所以每个人都不是。
咒圣是上一个时代的者，但像她这样的光是勇者联合会就有不少，其他组织和帝国也是人才辈出。
为了爭斗命运垂青，內斗成了上一代人的主旋律。
儘管人类的天敌一直都是人类，但那个时代的內斗实在太狠，以至於歷史书都不敢如实描写，只能用隱晦的谜语掩饰。
为掩饰真实歷史，甚至诞生出创造史学家这个神奇的职业。
创史学者以歷史为蓝本，创造了许多疑似歷史的文学作品。
总之，那是个悲哀的时代。
命运的反噬如期而至，上一个时代没有人突破桔，也没有人得到真正意义的永恒生命。
这些人活几百年都假借了外力，並不自然，
有人通过不断寄生夺取新鲜肉体，有人通过续命药物將自己变成不忍直视的怪物，也有人甚至研究恶灵法术和禁忌链金术。
咒圣和他们不同，她走的是纯自然路线，所以她已经接近寿命上限。
或许三年，或许五年，她的人生也要迎来终点。
去年时有老伙计找到她，向她推销寄生术，被她婉拒。
她可以安静死去，却不会变成怪物。
这些年她失去了很多，忘却了许多，记忆力也开始衰退，就连召唤她来这个世界的年轻术士叫什么都忘了。
但她还记得自己偽装魅魔骗他的模样。
那是段美好的过去，然而她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
隨著老朋友逐渐逝去，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
她熟悉的人名只能在书中找到，但故事被美化的面目全非。
她熟悉的国家歷经兴衰，大部分已经被新国家取代。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就在她已经放弃续命，准备安度晚年时，冥冥中有声音於睡梦中提醒她，命运之轮再次开启，这次命运交匯点在西斯隆。
西斯隆吗？
在上一个时代有名字但並非主角，在这个时代快要灭国的地方小势力？
在图书馆翻了一下午书才找到西斯隆的资料，咒圣陷入疑惑。
她很想去亲自看看，但她的身份地位让她没法轻易走动，也只好委託颂之勇者去看看。
如果翻族谱，杰妮米甚至算是她的第二十一代旁支后裔。
隔这么多代，所谓的血缘关係毫无意义，杰妮米和她更近的关係是她关门弟子的女儿。
这傢伙虽然轻浮跳脱，但对付男人还算有办法，咒圣本以为是次很简单的试探，杰妮米会像以往一样成功。
然而她猜错了，罗伊压根没把杰妮米当回事。
在得知伊莲娜和米兰妮也出现在西斯隆后，她终於明白那个梦的含金量。
將杰妮米软禁起来，既是鞭策她，也是一种態度。
因为杰妮米把事办砸了，她现在得亲自跑一趟。
西斯隆，上次去这里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上次这里还是王国，当时的国王甚至委婉的向她表达过希望自己加冕皇帝后迎娶她做皇后的想法。
然而西斯隆的帝国梦功亏一簧，她也不需要发愁怎么拒绝这桩政治联姻。
总之，去看看吧，看看这命运之轮转动之地变成什么样了。
那个罗伊也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
如果可以的话，倒是可以投资一些。
她倒是没想过亲自收回投资红利。若是罗伊能看在这份人情上稍微照顾杰妮米这个废物，也算没白去。
若是瓦莱丽那个老实孩子还活著，她大概还会想按著弟子的脑袋让她嫁给罗伊。
杰妮米，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