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她是女皇
队伍次日清晨出发。
很可惜，莱顿伯爵昨夜“崴了脚”，没法亲自送行，只是让自己的夫人將队伍送出城。
伊莲娜女皇“怒气冲冲”的带领队伍离开。
任谁看这都是次不太成功的接待，只有站在城堡露台目送女皇车队离去的莱顿伯爵知道，这局稳了。
他的手里捧著一只精致的盒子，里边装著鸡蛋般大小晶莹剔透的蔚蓝之海珍珠，这便是女皇认可他的证物。
他深吸一口气，难掩喜悦之情。
小丑没白扮。
伊莲娜能否夺回权力需要大家一起努力，至少他站队成功了。
只是可惜女皇陛下身边已经有罗伊这位宠...能臣，他顶多只能爭夺第二功勋。
他真的很佩服罗伊。
不到十九岁，懂军事政治，个人实力强，长的帅气还不好色，自律甚严。这种人要么是圣人要么就是大奸大恶之徒。
当然也有可能是馋女皇身子所以忍看。
看伊莲娜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这种可能性不但有，而且很大。
但没道理啊，就算罗伊能忍住，哪有男人看到利欧娜是厌恶的眼神？
利欧娜可是他想了很多法子才从摩拉西亚部族找来的，摩拉西亚人的魅惑力丝毫不输魅魔，且名声不像魅魔那么狼藉，在上流社会中受欢迎程度更高。
然而罗伊完全无动於衷，甚至掩饰不住內心的厌恶。
是个干大事的人，莱顿伯爵內心给罗伊画上標籤。
能不能成事是由很多因素决定的，但人是最重要的一环。罗伊的存在让莱顿伯爵安心了不少。
之后几天，队伍又经过几个预定的城市，当地领主和官员都是出城五里迎接。
这个距离也是卡的恰到好处。
尊重了吗？尊重了，但又没有完全尊重，属於皇帝和內阁两边不得罪的折中做法。
严格来说，伊莲娜虽然根据老皇帝遗瞩被定为帝国新任皇帝，但毕竟没有正式登基，
没有从纹章院接过象徵帝国最高权力的三头龙金色权杖，没有接受教宗的赐福。
更像是预备党员。
她的皇帝之位並非绝对稳固，歷史上有过未成年皇帝胡作非为没等登基就被废的先例。
虽然罗伊也不觉得八岁的小皇帝能做出多大的坏事，但歷史书就是这么创，呸，这么写的。
这些地方官贼精贼精的，出城五里这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罗伊对帝国官场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帮货干正经事不怎么上心，在钻营取巧方面还是很有东西。
这也不能怪他们，干得好不会提拔，会钻营眶升，这还用选？
一个人这样是他的问题，抓起来砍了就行；一群人这样也可能是海量个例，都抓起来砍了。
可是整个帝国官场都这样，那就是上边出了问题，总不能把皇帝绑起来砍了吧？
皇帝是英明的，都是帝都那些奸臣执行坏了。
罗伊如是说。
但伊莲娜这次没有被他一句话哄住，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皇帝英明在哪？”
这话罗伊没法接。伊莲娜自嘲昏君可以，他接话就不礼貌了。
领导自谦你上强度，升职器都给你掀了。
罗伊並不知道，伊莲娜並非自谦，而是真的这么想。
当然，昏君也不是她，是她无能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她只是接手三位无能之君留下烂摊子的倒霉孩子。
现在皇权真的衰落了，海瑟大帝之后也有未成年皇帝，去地方巡游都是出城十里起步，甚至能卷到二十里以上。
当你用规矩约束皇帝时，不臣之心已经写在脸上了。
就在罗伊觉得这些人个个都是人才，都是高手，第六天出现了刷新他认知的天才。
出城七里相迎。
这个距离比迎接皇储的规格高，比皇帝又稍微低一点。
好傢伙，拍马屁可是给你拍明白了。
而这个距离更是非常微妙，帝国度量衡並没有完全统一，里这个单位就有至少三种標准。
一种是海因克斯皇帝定下的，一里是四百三十三米；另一种是海瑟大帝登基后修改的，一里是五百米。
除此之外很多地方还流行一种五百步约三百五十米最短的里。
毕竟对乡下农民来说还是数五百步比较好计算。
这位先生所在的位置，不多不少五千步，约三千五百米，按照海瑟大帝定下的规矩，
是七里，但若是按照乡下惯例就是十里。
假如这是做阅读理解题，这位官员的意思就是“帝都老爷没拿您当皇帝，我们乡下人可是拥护你的。”
在罗伊凑近耳畔解释后，伊莲娜恍然大悟，她没说什么，只是对这位叫做赛文的七里哥露出笑容。
她现在没有官职和领地赏赐，好在从海里捞出来的宝贝挺多。
挥了挥，身后的侍卫端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这是蔚蓝之海最深处產的珍珠，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送你一点小礼物吧。”
侍卫打开盒子，將珍珠拿到七里哥面前。
赛文先生本来以为只是小珍珠，一看居然是鸡蛋般大小，色泽均匀品相极佳的珠子，
当场愣住。
“陛下，这太贵重了，臣受不起啊。”
罗伊笑著接过盒子，塞给赛文先生。
“赛文高官，陛下今天心情好，您就收下吧。”
就冲你老哥第一个整出这种十里相迎，这珍珠你就可以收。
这颗珍珠是女皇亲自下海摸鱼时的意外收穫，放在市面上可以卖出高价，而且有价无市。
赛文虽然不知道来歷，但这里已经很接近帝都，地方官员也都是见多识广，知道这珍珠有多难得。
更难得的是这枚珍珠是皇帝亲赐，意义不同。
赛文暗自决定，设计一份新的家族纹章，务必加上这枚珍珠，不过新纹章暂时不急著启用，等陛下登基后再用。
他虽然想站队女皇，但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支持，否则未来一年多他的日子就太难熬了。
小小的欢迎仪式，让伊莲娜女皇获得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她亲自接见赛文高官，向他了解当地风土人情，治安状况和营商环境。赛文有问必答，双眸中充满自信。
只看他对辖区的了解和对未来发展的畅想，就知道是个能臣，否则也没法成为一省最高行政长官。
然而帝国总共有五十多个行省，高官也算不上多了不起的官职，对他著实有点屈才。
赛文在这个位置卡了至少五年，心心念念的进部却再无机会。
他知道，想进內阁，没有过硬的靠山肯定没戏。
虽说內阁有平民大臣，但这些人都不简单，要么是大贵族扶持的，要么就是接受了某些大商人的资助。
虽然这个世界还没有资本主义的提法，但这些人已经开始不知不觉的走资了。
他原本以为此生再无希望，再混几年也该退休了，然而他忽然接到女皇要路过的消息。
他很清楚，这是此生仅有的机会，抓不住就没了。
他已经四十七岁，再没有时间蹉跎了。
他要进入內阁，登上人臣之巔，辅佐皇帝治理国家，为家族贏得爵位和领地。
但他距离帝都太近，又不敢明著出城十里迎接，让帝都老爷一眼看出问题，没等发挥作用就给他拿下，那就太不甘心了。
苦思冥想一番后，终於想出这个折中的办法。
这番操作，他內心也有些想看看女皇的器量和能力。七里还是十里都可以解释，就看陛下能否看懂他的心意。
他是幸运的，伊莲娜读懂了，接受了。
赛文並不知道，伊莲娜在路上留宿的地点都是经过罗伊精心筛选潜在的保皇党，而她也为这些人准备了几颗鸡蛋大小的珍珠。
很可惜，有人没资格拿。
去蔚蓝之海深处挖最上等的珍珠，即便是伊莲娜也有些吃力，哪有隨便给人的道理。
除罗伊外，只有莱顿伯爵和赛文高官拿到了女皇的赠予。
他们此刻尚不知晓，这东西看似只是颗珍珠，在女皇心目中却是上车的门票。
队伍在第七天下午抵达帝都右相巴尔德拉亲自带领三千名帝都城卫军出城十里迎接女皇。
他倒是挺守规矩，给足伊莲娜面子，但他的立场绝对是奸臣。
谁家忠臣迎接君主要率领三千擅长骑射的轻骑兵？
护卫队停下脚步，目光如箭。伊莲娜淡定的看著面前军容齐整的骑兵队，面色平静。
她当然不用怕这三千人。
宽阔的汉拿河就在旁边，有这条大河相助，还有罗伊等强者助阵，就是正面衝突她也有不小的胜算。
在宽阔的大河旁边与深海学者和她的卫队作战，分明是找死。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必须以右相要公开弒君为前提。
这么蠢的人，即便翻遍歷史书也没几个。
伊莲娜骑著白色战马，身穿浅色盔甲，长长的孔雀尾羽做成的头盔装饰隨著清风摇曳她专门请雪莉帮忙化了个让肤色稍微深点的浅妆，看上去略微成熟了些，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过分年轻。
右相巴尔德拉见伊莲娜带著几名亲卫快速拍马赶来，赶紧主动迎了上去。
然而还没等他打招呼，伊莲娜就扬起马鞭，越过右相。“巴尔德拉卿请稍等，我和迎接我的勇士打个招呼。”
右相目瞪口呆，来不及阻拦，伊莲娜已经策马奔腾，在严阵以待的军队面前飞驰而过。
她摘下覆面甲，露出英气十足的绝美面孔，每一个看到她的城卫军士兵都看呆了。
在绝对的美丽面前，人真的会呆住。他们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伊莲娜露出璀璨笑容，挥手向土兵们致意。
“忠诚的勇士们，你们辛苦了。”
这句台词是罗伊给她编的，而且不解释理由，只让她照办。
如果不是罗伊建议，她实在无法接受这种做法。
但这是罗伊建议，那就试试吧。希望这些士兵別把她当疯子。
罗伊，你真的有把握吗？
伊莲娜內心懦喘不安，陪同她一起走马掠阵的罗伊却充满信心。
这tm还能有错，当老子这么多年阅兵仪式白看的？
国家元首检阅部队，那种荣誉感和归属感是无与伦比的。
更何况这位国家元首是如此年轻美丽，英姿勃发。
別说是这些小兵崽子，跟在伊莲娜身后的罗伊都有些热血沸腾了。“我要保护女皇陛下，为陛下斩尽敌人”的衝动在胸腔里翻涌著。
见这些士兵呆滯之余眼神在燃烧，罗伊知道机会来了，举起右手高声呼喊著：
“女皇陛下万岁！”
士兵们终於明白该怎么回应了。
“女皇陛下万岁！”
起初只是几个人呆呆的跟著罗伊喊，然而在有人带头后立即就有更多人响应。
呼喊声如山呼海啸，三千人硬是喊出了上万人的气势。
被伊莲娜华丽略过的右相刚抓著韁绳將马儿扭过头，就看见这让他面如死灰的一幕。
这都是他的嫡系部队啊！
整支部队的中高层军官都是他的人，他带他们出来就是希望把伊莲娜拦在帝都之外，
请她去皇室庄园居住，不要进城。
这三千人就是“护送”她去庄园的卫队。
现在他还敢用这些人吗？
巴尔德拉甚至有些怀疑，如果伊莲娜稍微一衝动，下令逮捕甚至斩杀他的命令，这支部队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就在右相失魂落魄时，伊莲娜已经骑著马来到队伍末尾，她在罗伊的陪同下翻身下马，近距离从队伍面前走过。
她面带微笑，和每一名士兵挥手示意。
按照罗伊的想法，这时候如果能摘掉铁手套和大伙握握手效果肯定更好，但伊莲娜拒绝。
罗伊也知道这太跳跃，只好作罢。
伊莲娜拒绝的理由很简单，皇帝必须和子民保持距离，才有高高在上的神秘和威严。
她能做到的极限就是近距离和土兵们打个招呼。
儘管如此，在右相眼中这已经相当荒诞了。
巴尔德拉没法阻止，只能咬牙切齿的等著。
伊莲娜从队伍末尾走到最前边，足足走了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巴尔德拉差点晕过去。
他眼睁睁看著一位他亲自提拔的中层军官单膝下跪，捧著女皇的铁手套亲吻手背，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一刻，他无比真切的感受到帝国皇室存续六百年的厚重。
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也產生过跟著他们一起高喊万岁的衝动。
但衝动只是一瞬间，一阵清风吹过，他很快冷静下来。
並不是每个人都有全责的权力。
桌上的蛋糕就这么大，他代表的这一派想分走最大的份额，伊莲娜就得饿著。
巴尔德拉枯稿的身形在风中摇晃了几下，站得笔直。
他知道，自己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从他接受那些资助开始，就被一双双无形的大手操纵者，再也回不了头了。
除了禁铜皇权，他別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