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阳光依旧炙热,庄稼如一片大海,隨风轻轻摇曳。
温顺的羔羊簇拥在牧民身边,不远处是低头吃草的牛。
卓克王子牵著枣红马,马背上坐著身子僵硬的许知意。
“你放鬆一点,不要这么紧张,这一匹是马厩中性格最温顺的!对,不要绷著身子。”
山坡上,是一望无际繁茂的树林,偶尔能看见著白袍的牧民策马狂奔。
碧草连天,另外一处被木柵栏围起,不时有光著膀子的壮汉挑著土块经过。
马儿打著响鼻,低头吃著附近的草,蹄子轻刨地面。
银珠带著浮生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草丛如绿浪一般翻滚。
“王妃不要怕!”
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浮生尖叫著,再一次冲向密林。
鸟儿扑棱著翅膀冲向高空。
许知意的身体终於不再那么僵硬,但握著韁绳的手依旧有些发抖。
“咩——”
“哞——”
成群的牛羊朝著家的方向奔去。
卓克王子翻身上马,將许知意牢牢护在怀中,唇几乎贴著她的耳畔。
“我先带著你慢慢骑两圈,不要怕,顺著力道就好。”
许知意点头,声音微颤。
“好,你一定要骑得慢一些。”
卓克王子开怀一笑,微卷的发被风扬得高高的。
枣红马跑得很平稳,遇到石头时,还会特意避开,许知意摸著马儿柔软的鬃毛,渐渐没那么紧张了。
空中瀰漫著野的香气,归巢的鸟从头顶掠过,远处的毡房已冒出淡淡炊烟。
一切美得好似一幅画。
只是身边没有何陵景,一颗心空荡荡的,总是不由自主想起过往的种种。
也不知他领著大军赶到了何处?
一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边关的战事刻不容缓,他怀著一腔热忱赶赴,她又如何能阻止他想要保家卫国的坚决?
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气,晚风拂面,难得带来一丝凉爽。
卓克王子围著草场跑了三圈,一拉韁绳,马儿放缓速度,停了下来。
“知意,这里很漂亮吧?不然住几日再回宫?也省得我两头跑的辛苦。”
许知意正发呆,闻言神情微滯。
“可父王那里......咱们留他一人在宫里不太好吧?”
而且老国主似乎特別喜欢吃柴厨子做的饭菜,今天他们出门,可是把他也给带来了。
“那么多人伺候著,总不会把他给饿死!別瞎担心了!咱们就在这住两日好不好?”
许知意看著他蓝色眸中的騏驥,只得点了点头。
“行,那你记得派人回去同父王讲一声,省得他担心。”
卓克王子打了个响指,笑意在眼中漫开。
“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回去传信了!咱们晚上吃烤全羊,柴厨子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许知意忍不住白他一眼。
“你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是不是?看来我得好好给柴厨子他们立立规矩了!”
卓克王子见她依旧坐在马背上,伸出双臂。
“我抱你下来吧?骑马也不是一日就能学会的,今天时间也够久了,估计明天你的腿会有些酸疼。”
许知意想了想,还是没有逞强,由著卓克王子將她抱下马背。
枣红马似乎很喜欢许知意,亲昵地在她手背上蹭了好几下,这才转身,乖乖往马厩的方向奔去。
“马是很有灵性的,看起来它很喜欢你,明日你餵它些豆子,培养一下感情,日后骑起来也会好控制很多。”
虽下了马,但许知意仍觉得依旧在马背上微微顛簸,眺望远山,还有点眩晕。
草场上已经支了七八个雪白的帐篷,中间的火堆也已经燃起,上面放著烤肉用的架子。
松蓝骑了两个时辰的马,只觉得周身畅快,心情愉悦,似乎又回到了北地那无拘无束的日子。
柴厨子被他带著跑了两圈,就哀嚎著说腿疼,屁股疼,腰疼。
要是仔细看,还能瞧见柴厨子走路夹著屁股,格外滑稽。
见卓克王子和许知意回来了,柴厨子笑眯眯迎上来。
“王妃骑马好玩不?奴才这辈子可能都学不会骑马了,就转了一圈,这老腰就快要断掉了!”
许知意斜睨他一眼,朝火堆的方向努努下巴。
“你这东西准备得挺齐全的,看来是一早就知道了,等回宫之后,你去前殿伺候陛下好了!”
柴厨子嚇得扑通跪下,手里还握著支长柄的炒菜铲子。
“奴才冤枉啊!这些厨具都是王子命人带上的呀!奴才也是到了这,才知道要住下的!”
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得许知意忍不住心中好笑。
“行了,不逗你了,赶紧起来吧!赶紧去准备,卓克王子应该饿了。”
“好嘞,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著您回来菜就可以下锅了,山上野菜多,奴才采了不少回来!”
夜幕降临,帐篷外燃起篝火,整只的羊放在架子上翻烤,香味传出去老远。
滋滋冒油的时候,再洒上孜然、辣椒麵和细盐。
松蓝拿著刀在羊身上划出口子,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
“老柴你到底会不会烤啊?这半天了咋还没熟?我这饿得都快要站不住了!”
江公公盯著明明灭灭的火光,耳边是他们吵嚷的声音,忍不住弯了唇角。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有盼头啊!
升腾著的浓烟,被火烤红的脸颊,以及他们每天的爭执叫嚷声,都是好好活著的象徵。
所谓生活,一半烟火,一半清欢。
晨起的米粥,午后的茶点,夜晚的清汤,三餐四季皆是温暖。
松蓝將偷偷切下来的一小片羊肉塞到江公公嘴里,烫得他忍不住轻嘶一声。
“东临的羊肉就是比咱那里香!柴厨子这死心眼的,非要全烤熟了才让吃!你赶紧先垫垫肚子。”
浮生躲在一边,啃著香喷喷的烤玉米,嘴上一圈黑乎乎的,她也浑然不觉。
“银珠姐姐你就尝尝嘛!玉米烤出来香得很哩!”
银珠嫌弃瞥她一眼,將手帕丟过去。
“你慢慢吃,记得把嘴擦乾净,跟个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