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得月楼閒谈
一场崇禎二十年的五月初的商谈內,朱由检和內阁群臣,推行了一条新军政,比以往许多律条改动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帝推行的法律名字叫做“就地强徵兵令”,这条法令是军令,但直接涉及到地方县府以及各地的文武总督、巡抚。
律条內规定,但凡朝廷用兵,地方总督和巡抚、监军太监在商议之后全部同意的情况下,可以在得到朝廷答覆前,就地徵发兵役,將辖区甚至是战区附近的十六以上、六十以下的男丁,全数都充入军伍內打仗。
並且就这条律法中要求,这些被抓到军伍的人,如果在军中反抗,可以由监军的督战队梟首示眾。
梟首,而不是被弓弦勒死那么简单了,是一种相当残忍的手段。
之所以朱由检要在这个时候推行这个,也是考虑到大明在西域的兵力並不多的缘故。
大明在西域,除却不能隨意拉出来作战的几万驛堡守兵,其实孙传庭一共可以调用的人马是只有十万左右。
至於为什么不增加孙传庭的魔下兵力,这其中关键,就在於明朝为了节省西域的统治成本,以及省下后勤的费,才这么安排的。
毕竞西域的明军,几乎一半都是铁骑,来適应西域较多的牧骑荒漠作战。
这些精锐骑兵的后勤费,每年都已经是相当高昂了,因此明廷必须减少在西域的步卒数量,
来保证骑兵的后勤需要。
考虑到明朝接下来虽然会在西京迁民,然后將部分汉民填入叶尔羌地区,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可皇帝对于波斯的態度註定了西域在不久之后,依旧会打仗。
穷兵默武,用这话来形容皇帝或者现在的大明,再合適不过了。
而在仅仅只有十万野战兵力的情况下,明朝想要对付波斯,恐怕难度很大,何况边上的布哈拉乱归乱,也是有不少地方头领和波斯人一直有勾结,朝廷就此颁布这条法律,允许总督就地强征役兵,给了孙传庭便宜行事的条件。
反正孙传庭就地强行徵兵也征不到汉民头上,这些西域地区就算有汉民,也就几万人而已,大明驱赶走了哈萨克汗国百姓以后,这些地区居住的更多是叶尔羌人、蒙古韃靶以及青海的藏民。
对这些人进行强征,朱由检是很乐意的,当然,这些人自己乐不乐意朱由检也管不著,明朝眾多大臣也满不在乎。
在明朝利用这些人去向西扩张后,这部分土地的缺口,明朝可以在填入汉民进行填充,增加朝廷对西部的长久控制。
除了这条强征律条以外,民间还有议论的,就是明廷的礼部,派出以陈玉鉴为首的一队官员,
前往了南洋。
这一次去的国家不是明藩的缅甸或者越南,而是前往莫臥儿。
民间对此猜测很多,依照大明现在的民间,虽然大多数百姓都觉得已经天下稳定了,但是看朝廷屡屡对外作战,对於地方塘报、民间小报的兵部、礼部尤其关注。
现在大明派遣礼部使臣前往莫臥儿,没准就是朝廷可能的宣战詔书之类的事情,许多士子都对此忧心,在民间商议时加以討论。
苏州名楼,得月楼。
厢房外是小雨浙浙沥沥,带著江南风,令人心中感觉有些悲凉入秋之感。
苏州士子徐枋在和进士陈子龙在此地厢房畅聊,一边的纱帘后,有名伶歌谣伴著手中弹奏《掛枝儿》,二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歌伶样貌极好,施以胭脂水粉,陈子龙不敢多瞧,收回视线后,连吃几口桌上好菜。
苏州的蟹、浙东的笋、京中的油鸭以及山西太原府的羊肉,另外还有几盘小菜和配汤,这一桌上还搁了一盏苏州好酒墨江馨,都价值不菲,可见徐枋用了许多心思。
“这得月楼的装潢这般精致,一杯酒恐怕不便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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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龙虽然家境还算有钱,祖父官拜陕西按察司副使,但在这苏州府內也是惊掉下巴。
这里的用瓷、用筷、用盏,以及养著的歌伶相貌都相当不俗,看得出来,苏州用钱肯定也不是他松江府能比的。
“矣~兄长,此言差矣!我徐枋莫非还差这点小钱吗?兄长只管在苏州吃喝,钱都由小弟我来付!此杯独敬兄长,有忧国忧民之书籍传世,在那《復境还》中的每一字每一言都甚得我心,来!
喝酒!”
陈子龙也是心中鬱结很多,见此时推脱不过徐枋,也是拿起杯盏来与其碰杯,將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借著带有回甘辛辣的醇酒,燃烧心中猛火。
酒水入口,尚有辛辣热气,只是回甘之快令他微微愣神,隨后又是一股麦粮的醇香。
陈子龙的动作叫徐枋大喜,也隨著他的动作將酒水一饮而尽,並杯盏口向下点了点,没有一滴落下,二人豪爽一笑,陈子龙也笑著称讚道:“好酒,来!徐兄弟,再来一杯!”
“好!”
连下三杯酒水,口中唇齿留香,询问之后才知道这酒是徐枋自家的买卖,叫墨江馨。
“兄长喜欢还不容易?等会儿我就去安排,给兄长备上一车,兄长回去松江府,依旧可以畅饮此酒。”
徐枋说著,被陈子龙打断,婉言拒绝道:“好酒好菜,为兄都已经尝了,却不知道徐兄弟究竟想找为兄,所为何事?”
“不是说了吗?”
徐枋一边给陈子龙的杯中添酒,一边笑著说道:“我徐枋佩服兄长在过去写的《復境还》,兄长能写出这种好文章,可见兄长拳拳报国之心,文以载道,笔下功夫皆有兄长心意。”
“功復天全哉,鲜有汉庭子;遗客归凋离,不尽聚相思。”
“那些个辽东回乡遗难,恐怕听闻兄长此诗,也会泪流满面,怀念亲旧吧。”
陈子龙沉吟片刻,並未第一时间回答他,心中百感交集,几息之后,才嘆息一声回答道:“我大明立国后,死伤百姓最多的乱事,就是万历年间的贵州杨应龙之乱、天启年间的奢安之乱,只是辽东最是熬人。”
“死难之人不下百万,因明廷十几年的加派餉银而饿死的百姓又不知多少,陈某也只是有感而发,感嘆时过境迁,辽地回乡百姓回归辽土的心境罢了。”
看得出来,陈子龙的確是心中悲凉,说完就是酒入愁肠,面露伤感。
端著杯子酒水,徐枋也是將之饮下,一边听歌伶弹奏名曲,一边再给陈子龙倒酒,宽慰他道:“兄长忧国忧民,徐枋钦佩!只是兄长,近日听闻,你在上海县交刊的时文小说《行营归家》
却是不妥,涉及了军伍和朝廷,我听闻是遭了江南许多名门大家的责骂。”
“徐枋也是不解的很,兄长为何非要写这篇小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