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太阳
网络的舆论沸腾。
线下各方势力都有不同的反应，
白帝也不例外。
他来到青翠峰前，沿著那一级级豌的青石台阶往上。
山风掠过青翠峰中，数不清的修竹低语，如诉如嘆。
他走得不缓不急。
两侧竹影婆娑，新篁破土，老竹苍劲，漫山碧浪翻涌，將整座山峰染成一块沉静的翡翠，不负青翠之名。
这些竹子全是庞泽的个人兴趣。
白帝记得，许多年前，那个尚显青涩的青年立於山巔，指节抚过一株新竹，低声道：“竹有节，不折其志，竹空心，不染尘埃。”
那时，他眉宇间尚有未散的郁色，却已笑得疏朗，“师兄，你说这算不算君子的傲骨？”
君子白帝默念著这个词，喉间忽然泛起一丝涩意。
遥想当年，两人一同踏入天闕武宗，皆为外门弟子。
庞泽是庞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自幼被弃如履，却偏生傲骨錚。
他曾说，终有一日，他要让庞家上下仰视他的名姓，要堂堂正正立於宗族祠堂，受万人敬拜。
后来，他果真做到了。
天闕武宗大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宗门內外，无人不知庞泽之名。
甚至有人私语，说他是白帝的半身，是武宗真正的掌舱人。
白帝从未澄清那个谣言，反而將大半权柄交予他手。
而庞泽，也从未让他失望。
究竟是从何时起，一切悄然在改变？
白帝心里不解。
台阶尽头，一座竹阁静立山巔。
风过檐角，风铃轻响，二楼的琴音如幽泉滴落，清清冷冷地漫下来。
栏杆前，庞泽低眉抚琴，白髮如霜，眉间皱纹深如刀刻，指节在弦上起伏，枯瘦却稳如磐石。
白帝望著那张苍老的脸庞，试图从中寻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可浮现在眼前的，却只有岁月碾过的痕跡。
他开口道：“老庞，你是什么时候墮落的？”
琴声戛然而止。
竹阁內，余音震颤著悬在最后一根弦上，迟迟不肯散去。
庞泽缓缓抬起眼帘，浑浊的瞳孔映出竹林旁那道身影。
白帝立在光里，山风鼓盪著他开的褐色大衣，背心下的肌肉线条如铁铸般刚硬。
寸短的头髮根根如戟，眉峰压著一双虎目，沉冷如渊。
他就那么站著，就像一柄出鞘的刀，锋芒直逼人心。
庞泽笑了笑，皱纹堆叠的眼角却不见温度，“白帝，你这话什么意思？”
“少给我装蒜，四神教主是你派人联络，也是你让人放行吧。”
白帝粗暴地说明来意。
他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事情，做事一直讲究问心无愧，直来直往。
庞泽面不改色道：“你不要听別人胡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孔宏告诉我，说你指使他和四神教的人联络，想要让白玉京死亡，而不是替白玉京扬名。
所以，他看到短视频后，哭著跑来找我说对不起。”
琴弦“錚”地一声绷断。
庞泽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
按他的计划，即便四神教主失败，也不可能牵连到他，
假如是四神教主，他有那个本事瞒过机场的防御，不是奇怪的事情。
毕竟，这个世界的经文千奇百怪，有些能够让夏国的探测经文失效很正常。
上面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对海关的人员追责。
他也没有在明面上让人下订单给青云门。
因为四神教的人执意要到尚海，並再三保证能够秘密解决白玉京。
甚至抬出战爭之主这个杀手。
庞泽便没有坚持在外面解决，只选择让人在內部提供一点便利。
要是有人能够沿著那一点便利追查过来，那只能说，对方是不世出的超级神探。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问题居然出现在那名负责联络的弟子身上。
那蠢货竟然將此事向白帝坦白！
早知道就该灭口了。
自己心还是不够狠啊！
庞泽心中恼怒，语气放缓道：“白帝，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地位受到威胁。”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嘛。”
白帝轻嘆一口气，“说什么为了我的地位，不过是你想要保持当前的权力。
是我错了，当初不应该將太多的权力交给你，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你去尚海当一名不良人，用生命赎罪吧。”
“你不能这样！”
庞泽脸色大变。
成为不良人等於就是死刑缓期执行，一辈子都別想活著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堂堂大长老怎么能够成为不良人呢？
他纵身从二楼一跃而下，白髮在风中散乱如枯草。
落地时，他一个跟跎，直接跪倒在白帝面前，苦苦哀求道：“白帝，看在我为天闕武宗过去立下的功劳，这件事情，你帮我瞒下来。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次是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乱来！”
这一番哀求让白帝脸色变得更加冰冷。
他记忆里，那个寧折不弯的庞泽，如今竟像一条丧家之犬般摇尾乞怜。
权力已经將他彻底异化成为一个机器。
“老庞，如果你的阴谋只是针对我，那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能代替白掌门，代替尚海的人民原谅你犯下的罪行。”
白帝猛地一脚端在庞泽的腹部，灵压如钢钉打入经脉，將他的灵压锁在丹田。
先前白帝还抱著一丝希望，认为庞泽能够爽快地承担责任。
可看著现在的庞泽，他知道，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庞泽因剧痛让身体下意识地弓起。
白帝单手抓住庞泽的肩膀，拎起，扛在肩膀，一个转身离开青翠峰，直奔尚海。
他打算当面向白玉京道歉。
首尔依旧是处於乱糟糟的状態。
可乱中又有序，五方灵使厅的灵师们维持现场秩序，让首尔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想要趁机搞事的人，都被他们抓起来。
外面是百废待兴，感恩的宴会已经在一栋破坏不算太大的酒店举办。
由厅长张在京主持这一场宴会。
首尔倖存的名流们和一些財阀的代表，还有在野党派的代表都在这里。
李明倒是没有出席宴会。
那位忙於形象工作，正在指挥首尔灾后的临时政府，相当於提前履行大统领的工作。
他只是派一位代表过来。
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內，桌面满是热气腾腾的食物，全部是灵师特供。
普通人也能吃，只是吃一点就会感觉很饱。
张在京举起酒杯道：“白掌门，这次多亏您仗义出手，首尔才能够免倖免於难，以后您的事情，就是五方灵使厅的事情。
您的敌人也就是我们的敌人！”
“是啊，以后您有什么吩咐，隨时说一声，我们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
“净灵局的事情，我们全力支持，並一致认为，唯有您这样出色的人才，適合担任局长！”
“青云门不愧是夏国名门，天下正道的楷模，居然能够出现白掌门这种风华绝代的人物。”
阿奉承之声像是蜂群在耳边响个不停。
白玉京真没想到，原来一群人想要拍另一个人马屁的时候，能够如此肉麻。
但不得不说，拍马屁也是一种艺术。
而在场这群人显然精通这一门“高超”的艺术。
他们的肉麻话主要集中夸青云门，夸白玉京的理想，夸白玉京这次在首尔行动。
听得白玉京感觉自己要飘上天。
“诸位过奖了。”
白玉京脸上依旧保持著平静，道：“灾后现场秩序的稳定，都是你们的功劳。”
“这要得益於白掌门的英明指挥，没有您下达的指令，我们又哪里知道该做什么事情？”“诸位，我们这一杯敬白掌门的领导有方！”
张在京举起酒杯。
在场宾客纷纷举杯敬白玉京。
柳霜翎背靠在落地窗。
先前她身边不是没人想要拍马屁，只是她用一种很冷淡的態度回绝，得以保持一人待在这里。
毕竟她不是这一场宴会的主角，没必要浪费口舌。
柳霜翎看著被人群包围的白玉京，听那些阿奉承的声音，嘴角微微扬起。
很显然，击杀神明的百玉京已经变成他们眼中的最强者。
美国？
抱歉，不要在打电话过来了，我们不熟，怕白掌门误会。
这就是忠诚！
他们正在使劲吹捧白玉京。
柳霜翎警向落地窗外，破碎的街道无法阻碍人们热情。
他们开始朝这里聚集，一点点將原先的空旷逐渐填满。
少许，人山人海的景色呈现在柳霜翎眼前。
白玉京不知何时也走过来，看一眼外面。
旁边的张在京满脸热情道：“白掌门，他们应该是想要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你没有派人组织？”
白玉京眼眸一扫。
张在京表情严肃道：“当然没有，我们一直遵从您的指令，儘量让他们休息，怎么可能组织这种场面，这是他们自发的选择。
要不，您出面和他们讲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