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夏国的改变
七月八日，京城，竹之间。
窗外，一丛丛翠竹在明媚的阳光下舒展，碧绿的叶片边缘闪烁著细碎的金光。
微风穿林而过，带起沙沙的轻响。
散开的轩窗將远方一片波光敛灩的湖泊框入室內，水光与竹影交织，为这间雅室添了几分清幽与旷远。
室內，气氛凝重如山。
三皇五帝齐聚於此，商议的焦点唯有一事，虎妖王东诛杀六扇门高层赤翎一案。
这件案子不是简单凶杀。
它点燃了夏国长久以来的爭论火种。
支持人妖共存者、坚决反对者、以及对赤翎及其所代表的腐败深恶痛绝、认为其死有余辜者，
各方立场激烈碰撞，形成一个庞大而汹涌的舆论漩涡。
地方司法机构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与巨大的压力，早已束手无策，只得层层上报，最终呈至他们的面前。
“诸位。”
天皇缓缓开口，打破了室內的沉寂。
“都议一议，此事当如何决断？”
他端坐主位，银白的长须在窗外透入的晨风里微微拂动，闪烁著柔和的光泽。
那双深邃的眼眸沉稳地扫过在座每一位。
赤帝性情刚烈如火，率先发声，“国有国法！
不论赤翎犯下何等滔天罪行，她终究是六扇门的人。
处置她是我们內部该做的事情，怎么能够让一个妖怪越组代。
此风断不可长！
虎妖王东必须杀！”
最后一个“杀”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他锐利如鹰集般的目光扫视著在座眾人。
对他这种暴烈脾性，其余人早已习以为常。
青帝慢条斯理地挠了挠他那头如同鸟窝般蓬乱不羈的头髮。
“法理上確实如此，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带著沉痛，“赤翎的罪行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尤其对六扇门的学校下手，更是在污染我们维繫秩序的源头。
依我看，她的罪行足以死一百遍。
凡经她手提拔之人，皆需严查，相关主事者，亦当追究其责！”
黑帝面容冷峻道：“追究瀆职之责，当然是应该做的，但妖怪公然击杀人类。
在这个根本立场上，我们绝不能有丝毫含糊和退让！”
黄帝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时代洪流，奔涌向前。
我们不能固守成规，一味排斥妖怪。
当初不愿意接纳，是外有美国为首的西方势力搞鬼，內有妖怪解放阵线兴风作浪。
如今，美国衰落已成定局，解放阵线也被我们打残，后续加大力度清剿便是。
我认为当前应该顺应潮流，开放妖怪限制。”
眾人各抒己见，爭论的焦点在“法理威严”与“时代变革”间激烈碰撞。
天皇始终静听，银须在风中轻颤，深邃的眼眸中映著窗外的竹影湖光。
黄帝所言，正契合他心中反覆权衡的思绪。
时代確实不同了。
“好啦。”
天皇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大家谁也说服不了谁，那便投票定夺。
赞成击杀虎妖王东的人，举手。”
赤帝毫不犹豫，第一个举起了粗壮的手臂，目光坚定。
黑帝紧隨其后，人皇也缓缓举起了手。
“不赞成击杀虎妖王东，並赞成放开妖怪限制者，举手。”
天皇自己率先举起了手。
青帝授了抒蓬乱的头髮，也举起了手。
黄帝沉稳地將手抬起。
地皇略一沉吟，也举起了手。
白帝选择弃权。
说实话，对他来说，王东杀，还是不杀，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嘛。
“四比三。”
天皇的目光扫过眾人，“依少数服从多数之例。
决议如下，不杀王东，並著手开放对妖怪的禁令限制。”
赤帝、黑帝、人皇虽面色各异，却无人出言反对。
谁让少数服从多数是规矩。
六扇门大牢。
阴冷的气息仿佛能渗入骨髓。
高耸的石墙隔绝了外界夏日的喧囂与燥热，仅有高处一方狭窄的铁窗，吝嗇地透进几缕微弱的天光。
空气中瀰漫著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腥气。
王东默默坐在冰冷的石床上。
他双腕戴著特製的，表面经文流转，压制著他体內的灵压。
对於自己的结局，他早已看淡。
无论是杀是剐都无所谓。
他唯一在意的是自己的血能否化作利刃，刺破这层层叠叠的腐败，让那些披著人皮的恶鬼无所遁形。
他不是没想过亡命天涯，在黑暗中继续猎杀那些罪恶之徒。
但他深知自己空有一身灵压，却没有会长那般运筹帷的智慧与手段。
莽撞行事，恐怕很快便会落入法网，徒增笑柄。
与其如此，不如以这最激烈却也最“正当”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復仇。
他垂下硕大的虎头，盯著冰冷的地面。
眶唧，嘎吱。
沉重的铁门被从外推开，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牢房中迴荡。
一个满面红光、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近乎夸张的笑容：
“王先生！恭喜！恭喜啊！您被无罪释放了！”
“无罪—·释放？”
王东猛地抬起头，虎目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杀了人的妖怪。
按夏国的法律，最好的结局都是发配到不良人卖命，而不是无罪释放。
“千真万確！”
市长笑容更盛，声音洪亮，“您的壮举惊动了三皇五帝，他们为此专门召开会议。
一致认为，在当今新的局势下，继续对妖族施行严苛禁令，已不合时宜。
禁令即將放开，相关律法也將隨之修订。
王先生，您可是立下了推动歷史进程的大功啊！”
市长的喜悦溢於言表。
作为一位深受西方“自由”、“开放”理念薰陶的官员，他对这类政策天然欢迎。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在迎合西方，而是坚信学习优秀文明的制度，是强国利民的必经之路。
王东眨了眨眼，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想。
沉重的灵压被取下，久违的力量感重新在四肢百骸流淌。
他走出阴森的大牢，刺目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外面，早已守候多时的记者群瞬间沸腾，闪光灯如同密集的雷暴，“咔咔”声响成一片。
“王先生！作为推动夏国解除妖怪禁令的妖怪，您此刻有何感想？”
“王先生！请问您重获自由后，未来有何打算？”
面对七嘴八舌的提问和几乎戳到脸上的话筒，王东沉默片刻，选择了如实作答。
至於未来？
他心中已有了答案，暂时在外面游荡。
等到净灵局再次扩编的时候，加入净灵局。
或者会长重新组成净世会的那天。
也不知道会长是否成功了？
王东心中升起一丝忧虑。
夏国解除妖怪禁令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境外网际网路上掀起滔天巨浪。
雷鸟兄弟会总部，顶层会长办公室。
莉莉丝几乎是尖叫著从她那宽大舒適的座椅上弹跳起来。
三米多高的魅魔之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头顶那对漆黑油亮、尖端锐利的巨大山羊角“咚”地一声，狠狠戳在了天板上。
橘金色的浓密捲髮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隨著她剧烈的动作起伏跳跃。
过於激动的情绪让她丰的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將那件紧绷的黑色背心撑裂。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后那条细长灵活的魅魔尾巴。
此刻它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摇摆著。
末端那颗標誌性的心形尾尖在空中划出无数道令人眼繚乱的残影，甚至带起了“咻咻”的破空声。
“太好啦！！！”
这声欢呼几乎掀翻了屋顶。
坐在沙发上安静擦拭著佩刀的橘右京闻声抬起头。
他面容清俊冷冽，狭长的眼眸中带著一丝疑惑道：“母亲，怎么了？”
“夏国开放妖怪禁令了！”
莉莉丝转过身，脸上绽放出足以令星辰失色的灿烂笑容，眼中闪烁著狂热的光芒，“这意味著，我终於可以去夏国圣地巡礼了！”
净灵局因其特殊性质，向来不对外开放，
唯有內部成员的家属，才有资格前往。
这导致无数像莉莉丝这样的狂热拥是，只能將“圣地巡礼”的目標锁定在另一个传奇之地，青云门。
然而，尚海市作为曾经的禁妖区，始终是她不敢逾越的雷池。
她无数次幻想站在青云门那威严的牌楼下合影，却只敢在梦里实现。
如今禁令解除，梦想触手可及。
她甚至开始幻想，在未来的某个盛大节日，能够获准进入青云门內部参观，
说不定—还能再次偶遇那位传奇人物，再蹭一张与白玉京的珍贵合影。
想到这里，莉莉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办公室墙壁上那张被她精心装裱的巨大合影。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发出“嘿嘿”的傻笑声，那条魅魔尾巴更是激动得在空中高速甩动，尖锐的破空声不绝於耳。
橘右京看著母亲狂喜的模样，若有所思。
夏国开放妖怪限制，意义远不止於旅游，
雷鸟兄弟会作为纯粹的妖怪商业组织，以往与夏国的贸易往来，不得不依赖人类公司作为中介掩护。
如今禁令解除，意味著他们可以直接与夏国建立商业联繫，省去了诸多麻烦和成本。
橘右京默默收起佩刀，起身向门外走去，“母亲，我去找二哥商议一下后续事宜。”
“去吧去吧！”
莉莉丝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兀自在洒满阳光的办公室里，像一个小女孩般兴奋地转著圈，巨大的身影和那欢快的心形尾巴，构成了奇特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