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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君恩如梦 > 第56章 要不,別做护卫了吧
  果然,不到一刻钟,南璃君身边的亲兵队循著黑烟和火光赶来。刺客们立即逃匿得无影无踪。
  火圈迅速被扑灭,南璃君策马立在队列首位,秀眉紧拧,担忧地望著一圈马尸体之中,被烟燻得浑身黝黑的眾人。
  云琛从怀里掏出乾净的帕子,递给霍乾念,后者一边擦拭面容,一边对著南璃君皮笑肉不笑:
  “殿下恕罪,我烤兔子来著,火大了点儿。”
  翠头山一场火攻刺杀,若成,便要了霍乾念的性命。霍乾念一死,霍帮群龙无首,自然倒台。
  若不成,霍乾念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公主南璃君。
  毕竟是南璃君邀他狩猎出游,毕竟是在南璃君亲兵防护严密的眼皮子底下行刺杀。
  这样一来,南璃君与霍乾念之间,多少会生出些嫌隙猜忌,幕后主使便能成功达到“离间”的目的。
  南璃君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想对霍乾念好好解释一番,可又觉得自己堂堂公主,不能低头伏小。
  谁知霍乾念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第一时间竟只问她討药,他说:
  “我霍帮护卫箭伤烧伤颇多,请公主赐些宫中灵药相助,烫伤药多多益善!”
  南璃君焉有不允,甚至还调了宫中御医来看诊疗伤。
  回到霍府。
  护卫们都接受了诊治,只有云琛躲在她房间里,梗著脖子不让看,非说自己没事,给点药她自己涂涂就好。
  要不是看她脸色苍白,一副隨时都会晕倒的样子,绝真想给她摁倒在御医跟前。
  “你疯了?强撑什么!快把衣服脱了,让御医看看!”绝命令。
  不言亲自动手,上来帮云琛脱衣,“阿琛,烧伤不是开玩笑的,轻则留疤,重则伤口化脓感染,高烧不止,那是要危及性命的!不开玩笑!你快脱了,我帮你!”
  云琛强忍著后背剧痛,一边躲开不言,一边强忍住不停袭来的眩晕感,努力不让自己晕倒。
  她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发现女儿身,一定要撑住!
  “阿琛,现在不是脸皮薄的时候,听话!”叶峮看不下去了,见怎么劝说都没用,只得搬出霍乾念。
  看著云琛疼得汗如雨下却强自镇定的模样,霍乾念心都揪在了一起,急问一旁的御医:
  “烧伤成这样,只怕无法脱衣,不如將后背烧伤处的衣物剪掉疗伤?”
  御医赞同这个办法,云琛也开始犹豫,她心想,如果只看个后背,应该看不出男女。
  这时,霍乾念又对叶峮几人开口,“你们都出去,別扰御医施诊。”
  绝不情愿地往外走,一边担忧地连连回望云琛,一边忍不住对停留在原地的霍乾念腹誹:
  “怎么你留在这就不扰御医了……”
  待叶峮几人出去,霍乾念也转动轮椅,退去了外间。
  御医叫云琛反坐椅子,趴在椅背上,动作小心地剪开她背上的衣服,这才发现血水、脓水混合著烧焦的衣服碎片,已整个和后背皮肤粘连在一起。
  御医都看得头皮一麻,颇为不忍:
  “小兄弟,我要把衣服慢慢揭下来,刮净伤口上的碎屑和脓水,你且忍一忍,若痛,就大声叫出来。”
  方才只是剪开衣服,牵连到伤口,云琛已疼得浑身打颤。
  她点点头,强作出个坚强玩笑的样子,气息颤抖道:
  “劳烦大人……给我拿个咬舌板,或者拿团布来咬著也行……我就不喊了……我家少主听不得……”
  然而外间里,霍乾念一字一句都听得分明。
  他听见云琛嘴里塞著布,强忍著巨大的痛苦,疼得发出尖锐的哭鸣。
  他听见御医连连惊呼,喊著“快拿布巾!快拿止血药粉!”
  他还听见御医嘆气:“这射箭的人也太阴险了,看似射偏,实则准瞄上肋骨缝隙,一则伤及骨里,二则偏烧后背难医肉嫩处,实在狠,唉……”
  到这里,霍乾念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转动轮椅,衝进里屋,一眼便瞧见云琛疼得浑身颤抖,死死咬著布团,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掛满冷汗与泪痕。
  云琛疼得头晕目眩,耳中全是“嗡嗡”轰鸣。
  她並不知道霍乾念什么时候进来的,等她抬起头时,一片泪眼朦朧中,只见他眼眶发红,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唇角竟在微微颤抖。
  仿佛有比她此刻还要痛苦的水雾,就要从那双凤眸中汹涌而出。
  云琛,要不,別做护卫了吧。
  这话硬生生剎在他唇边。
  似乎预感到他想要说什么,她努力扯出个比鬼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虚弱发颤:
  “少主,我又立了功,你赏我个东西吧……”
  “好!”他没有任何迟疑地应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都可以!”
  她睫毛湿漉漉地看著他,笑得惨兮兮,“我不知道……但少主一定得赏我个贵重的,赏个大的……”
  这时,趁二人说话,御医迅速將一大片涂满草药的纱布盖上她伤口。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背猛烈钻心剧痛,接著便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所以她不会知道,当天夜里,一直到三更,北柠堂的书房仍亮著灯火。
  一个身影焦急得近乎要发疯,几乎將北柠堂翻了个底朝天。
  霍乾念快速翻阅私库记薄,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都不堪他停留一眼。
  他四处寻找日日佩戴的贴身要物,可腿伤之后,他便几乎不戴什么繁琐装饰,玉佩也不戴了。
  翻找许久,他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件合適的东西,急忙唤来润禾推他去找。
  润禾撑著瞌睡,將霍乾念推到婉意风来阁。
  推开院门,望著既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霍乾念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自母亲病故后,他越来越忙,越来越少踏足婉意风来阁。
  尤其腿伤之后,他几乎再没有来过。
  大概,是不想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为他如今的样子忧伤吧。
  他缅怀片刻,而后一路来到寢屋。
  里面仍然保持著母亲生前妆奩首饰的摆放样子。
  他记得母亲临终前说过,这婉意风来阁的一切,將来都留给儿媳做一份聘妆。
  他启开一个黄梨木的梳妆盒,一方小屉里,静静地躺著两只圆润莹白的南珠。
  母亲说过,这是要留给他的意中人做耳环的,还说什么一定要满星夜兰宝石作配,哑色赤金做珠扣,在成婚之日戴上,必如天仙夺目。
  他想,如果母亲知道,他没有將这珍贵的南珠留给她未来的儿媳,而是送与了一个少年,母亲会不会生气?
  他想对母亲解释:
  那人值得南珠,值得婉意风来阁的所有宝贝,值得这世上的一切一切……
  值得他不顾一切礼义廉耻,世俗禁忌,交出他的心。
  “润禾,將珠子打成剑穗,给云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