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从此变得鬱鬱寡欢,开始酗酒、挥霍,几年时间就把家败光了,还欠了不少债。
  最后在某年冬天,因为酗酒,冻死在了外面。
  只留下赵二溜一个人。
  “你们別瞧赵山河这人说话、做事没个正形,人品真没话说。”
  “人死债消,换作別人肯定不会认老子欠下的帐,那小子却很硬朗,靠自己把债全还了!!”
  夏建国满脸唏嘘,心里隱隱有些佩服。
  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有这样的觉悟,说实话,很难得!!
  夏长海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真没想到赵二溜还有这样的经歷。
  还真从没听他说过。
  真是个爷们儿!
  “赵二哥確实够爷们儿!”
  王喜栋不自觉地改变了对赵二溜的称呼。
  准確地说,他以前喊赵哥,多少是看在夏长海的面子上。
  毕竟夏长海和对方关係不错,他不想让夏长海难堪。
  但这次,是打心底里觉得赵二哥够意思!
  夏长海也一直憋著一股气,赵老爷子欠下的那些钱,在他看来就是收不回来的坏帐。
  可对当年的赵二溜来说,那数字简直就像天文数字。
  这年头,欠债不还、跑路的人多了去了。
  尤其是像赵二溜这样,全家就剩他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真要想赖帐,谁也没办法。
  逼急了,大不了远走他乡。
  可赵二溜硬是咬著牙,独自把债务扛了下来,这足以证明他讲诚信!
  在夏长海眼里,这是最珍贵的品质之一!
  当然,换个角度想,也有点固执。
  夏长海总觉得赵二溜太傻了——就因为母亲和弟弟的遭遇,就放弃这么好的赚钱门路,实在不值。
  难不成自己的家人因为喝水呛死了,就一辈子不喝水了?
  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要是赵二溜继续干“下套”这行当,日子早就该过得滋润了。
  哪会像以前那样,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话说回来,那傢伙最近好像没那么热衷於下套了,难不成是受了我的影响?”
  夏长海正琢磨著,外面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早早吃饱、在院子里陪妹妹玩的王如海,赶紧跑去开门。
  “爸,妈,村长来了!”
  来的是寧夏村村长楚援朝。
  听到动静,一家人连忙从屋里出来。
  这不仅是因为楚援朝是村长,还因为赵二爷是长辈,理应敬重。
  没等客套几句,夏长海直接问道:“二爷,这时候上门,是不是有要紧事?”
  在北方,除非是至亲好友聚会,一般晚上是不兴串门的,觉得不吉利。
  脾气暴躁的,说不定还会直接开骂。
  赵二爷不是不懂事的人,这时候来,肯定有急事。
  楚援朝也没囉嗦:“夏长海,得麻烦你带人上山救人!”
  “救人?”眾人心里一紧,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楚援朝解释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听他们家人说,
  范家三兄弟白天带著五条猎狗上山打熊瞎子去了,到现在还没消息。
  对了,这事还和赵二溜有关,他们想打的,好像就是那只伤了赵二溜的熊瞎子……”
  听到这里,眾人面面相覷,神色都有些怪异。
  吃饭的时候,他们听夏长海说过,打算上山收拾那只黑瞎子。
  结果这边还没行动,那边就出事了,感觉挺蹊蹺的。
  夏长海的眼神微微一变,楚援朝这么一说,他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无非是范家三兄弟想捡便宜,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种事很常见,想捡便宜的人,本身本事就不怎么样,出意外的概率远高於常人。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命运给的礼物,早就標好了价格。”夏长海心里冒出这句话。
  但当下人命关天,没时间想这些。
  “走,楚二爷,我们这就去。”
  夏长海、王喜栋抄起猎枪,就往外走。
  这个季节,山上虽然不像冬天那么严酷,但一群没怎么打过猎的新手困在深山里,
  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得赶紧行动!
  有夏长海牵头,救人行动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他带著几十號人,每人手里一把手电筒、一支猎枪,牵著猎狗就往山上赶。
  最后,在离大瘊子(那只熊瞎子)七八里地的地方,找到了范家三兄弟。
  万幸的是,三人都没死;不幸的是,两人受了重伤,一人处於昏迷状態。
  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人伤得很重,其中一个断了腿,从伤口来看,像是被什么动物撕咬的。
  顾不上细想,一行人抬著三兄弟就往山下走,直奔市医院——这种伤势,只有市医院能治。
  出了这么大的事,夏长海第二天上山猎熊的事,自然就搁置了。
  上山打猎出意外,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那只黑瞎子一连伤了两个人,性质就不一样了,换作旁人,
  早就打退堂鼓了,可夏长海还惦记著。
  第二天下午,范家的人才从医院回到家里。
  回来的有范家的老二、老三,还有家里主事的人。
  老三的伤势最轻,可以回家休养;
  老二伤得比较重,按说应该在医院住上半个月,
  但家里条件不好,为了节省开支,只能回家养伤。
  主事的人回来,主要是为了筹集资金——
  住院的费用太高了,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起,范家这次肯定要一大笔钱。
  夏长海得知这件事后,打算上门去探望一下,顺便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只黑熊不是已经受伤了吗,怎么还能把三个人伤成这样?
  按道理说,三个人带著五条狗,对付一只受伤的黑熊,
  安全撤离应该没什么问题,难道是猎狗出了岔子?
  带著这些疑问,夏长海和王喜栋提著礼物来到了范家。
  见到夏长海,范家的两兄弟表情很是怪异——
  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像是被人抓了个正著,心里发虚,同时又忍不住佩服他。
  他们不过是上山打猎,结果就落得这么惨的下场;
  而被夏长海打死的那只黑熊,夏长海一个人就搞定了,自己却一点伤都没有。
  两人之间的差距大到,他们连报復的想法都產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