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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时候,尴尬是瞬间的。
  另一些时候,尴尬是会不断蔓延的。
  尤其是在导演带着副导,副导带着制片,气势汹汹冲上来的时候。
  鹿汀朝伸出手指,指指自己:“红方男九,鹿汀朝?”
  对面卷发的年轻男人微一颔首:“蓝方男一,费修齐。”
  鹿汀朝:“……”
  鹿汀朝后退一步:“打扰了,我这就缓缓离开。”
  他礼貌转身,向导演组诚意致敬:“对不起我脸盲,掐掉!全部掐掉。”
  导演:“……”
  鹿汀朝一溜烟跑了。
  现场只留导演组感受剩余的尴尬。
  导演思考许久,战战兢兢:“对不住啊……费小少爷,这……唉!节目组本来给您安排的是另一个小明星的,没想到有人这么不懂事冒犯了您……您要是实在不高兴,我现在就解约让他走!”
  费修齐笑了:“点……解?”
  导演:“?”
  费修齐:“唔係好有趣吗?我中意他。”
  导演一愣:“那您看……”
  男人半倚在围栏上,风卷起他白衬衫的袖扣,愈发显得他年轻又风流。
  “把头先嗰段剪个花絮吧。”
  费修齐道,“让观众也睇睇,佢有几可爱。”
  导演:“……”
  导演点头:“没问题,费小少爷,我们立刻去剪,今晚就出片。”
  “good job。”
  费修齐轻掸了一下白衬衫袖扣的尘土,微一俯身,从阳台小方桌上的花瓶里取出一支正在盛放的红玫瑰:“将佢原本嘅配对踢咗,嗰个叫刘……”
  导演:“叫刘佳木。”
  费修齐点头:“让佢立刻滚,然后准备一下,今晚我想和鹿鹿约会。”
  导演:“……晓得,晓得。”
  花瓶里的玫瑰花没有除刺。
  费修齐捏住花柄把玩,锋利的尖刺割破他的手指,淋漓的献血瞬间汩汩涌出,沿着花杆向地上垂落。
  最后呈水滴状砸在地面上。
  导演赶忙道:“赶紧给费小少爷消毒包……”
  费修齐:“唔使。”
  导演:“?”
  费修齐:“花唔新鲜了,换一枝吧。”
  沾了血的玫瑰被他随意丢在地面,接着皮鞋踩过,一滴又一滴的血渍顺着费修齐的脚步渐行渐远。
  副导演硬生生看麻了,扯了下旁边制片的衣角:“我觉得……”
  总制片面目也很僵硬:“不要你觉得,说白了这就是他家砸钱的节目,他想咋搞就咋搞。你有意见?”
  副导演:“……”
  导演摸了一把自己的秃头:“接纳,包容。他已经是上流社会里很正常的了。”
  副导:“?”
  导演:“他甚至只看上了鹿汀朝,都没有要求群劈。”
  总制片:“对。”
  副导:“?”
  你们道德感好低。
  副导沉默,副导纠结,副导思考,副导回答:“可是那个刘佳木是不是姜容塞进来的,会不会得罪……”
  “比起港城费家,姜容算什么?”
  总制片不懈,“你以为是b市的庄家吗?”
  导演也点头:“真想看看庄家和费家有一天掰上手腕,不过这一个在b城一个在港城……”
  制片道:“别做梦了。赶紧剪片子吧。对了,剪暧昧点,热搜安排上。”
  对此一无所知的鹿汀朝:“……”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来的是什么寻宝节目吗?还是刘佳木这个人已经埋土里了吗?!
  再经历了别墅内外往返六次毫无收获之后。
  鹿汀朝神情沮丧的从冰箱里拿出了五瓶橙味汽水,吸管一插,找了个沙滩边边没人的位置,吨吨吨了起来。
  找不到人就意味着他今天的剧情走不下去。
  吨吨吨。
  剧情走不了就意味着晚上坐一起的时候纵使相逢应不识。
  吨吨吨。
  算了,大不了就半夜去表白吧。
  凌晨三点的表白更深刻。
  吨吨吨。
  过度消耗的体力在冰镇汽水的安慰下逐渐恢复。
  鹿汀朝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他原地喝完,原地想通,原地安详的睡了。
  *
  鹿汀朝是被一根狗尾巴草给弄醒的。
  天色已暗,沿着寂静的海平面向远处看,可以看到另一边海岸上万家明亮的灯火。
  鹿汀朝揉揉鼻子坐起身,发现露在外面的腿上被蚊子咬了一连串包。
  他伸手要去挠。
  另一只手却从旁边握住了他的手腕:“别。越抓越痕,仲会留疤。”
  鹿汀朝:“……”
  鹿汀朝坚定执着的甩开那人的爪子并狠狠挠了一顿,然后抱着腿:“听不懂。”
  费修齐笑起来。
  他的笑是那种很张扬并不加掩饰的笑,连虎牙都会露出来,是尖尖的。
  费修齐道:“别抓,越抓越痒,还会留疤,不好看的。”
  鹿汀朝:“哦。”
  鹿汀朝点点头:“我不听。”
  费修齐似乎脾气极好,递来一支绿色的药膏:“抹一些就不痒了。”
  鹿汀朝:“。”
  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鹿汀朝接过来对着自己的包一顿涂涂抹抹,语气真诚:“谢谢你,希望蚊子都去咬你。”
  费修齐:“恩将仇报?”
  鹿汀朝嘿嘿一笑。
  他拍拍屁股上的沙子:“是不是要去一楼集合了?”
  费修齐嗯了一声:“但今晚不集合了。”
  鹿汀朝:“啊?”
  费修齐:“刚刚你睡着的时候广播通知的,说第一个晚上嘉宾们可以互相适应接触,明天才中午用餐再集合。”
  不集合了??
  那不行!!
  鹿汀朝跳了起来,扭身就走:“不说了,我找人去了。哎——!”
  费修齐牵住了他的手。
  先是抓住手腕,然后手指一路摸过手心,再扣住五指,微微向后用力。
  将鹿汀朝固定在了原地。
  鹿汀朝:“???”
  费修齐:“你的上一个搭档刘佳木临时有事,不参加这期节目了。”
  鹿汀朝:“啊?为什么??”
  费修齐摇头:“不知道。”
  他搭档飞了???
  那他没搭档了……他马上也要飞了??
  难道让他退钱吗??
  朝朝必不可能退钱qaq
  鹿汀朝脑筋急速转弯,也顾不上被牵着的手了,原地转了好几圈,一跺脚:“我去问问导演。”
  沙滩柔软绵滑。
  费修齐似有若无的伸手一拽,鹿汀朝脚下不稳,整个人往后跌去——
  跌进了费修齐结实的手臂里。
  硬邦邦的。
  鹿汀朝眨了下眼。
  费修齐道:“唔,是这样。我原本的搭档也出了一点状况,所以导演让我来问问你。”
  费修齐:“鹿汀朝同学,你愿意和我组搭档吗?”
  鹿汀朝:“啊……”
  鹿汀朝撑着沙滩,从费修齐怀里爬起来,想了想:“可是你是蓝男一诶,我只签了两期,这是可以说的吗?”
  费修齐一笑:“我原本只签了一期。”
  鹿汀朝:“那为什么你是男一??!”
  费修齐:“大概因为认识这档节目的投资人吧。”
  鹿汀朝点了点头:“懂了,你就是那个关系户。”
  鹿汀朝站起身,顺便也伸手把费修齐从沙滩上拽了起来:“我真的只能录两期哦,而且我真的有孩子。你介意吗?”
  费修齐微微低头:“那你真的离婚了吗?”
  鹿汀朝:“我……”
  费修齐一抬眉:“nothing,我完胜于他。”
  鹿汀朝思考。
  觉得这有点难判断。
  不过这不重要。
  鹿汀朝是一个有规则有秩序有态度的孩子,他想了想:“那我们要不要去跟导演要一份新剧本?我没上过恋综,戏也没演过,我恋爱不太……”
  费修齐伸手捂住了鹿汀朝的眼睛。
  是一个身后环抱的姿势。
  港城的年轻人似乎完全不会介意安全距离的问题,鹿汀朝的后脑勺几乎贴在费修齐的唇边。
  中午的白衬衫似乎已经换了一款桑蚕丝的布料,柔软的抚过鹿汀朝的下颌,随即是手臂上迸出的青筋和血脉随着动作贴上鹿汀朝的侧脸。
  血液在汩汩流淌。
  他听到了费修齐的心跳。
  陡然袭来的黑暗让鹿汀朝觉得不安,他觉得自己彷如突然坠入一张巨大的蜘网,忍不住伸手向周遭徒劳的抓了又抓。
  只有空气。
  和费修齐的声音。
  “bb,你家里怎么喊你。鹿鹿,朝朝?”
  鹿汀朝下意识抓住了唯一的声音来源:“朝朝。”
  “明朝明朝待明朝,只愿卿卿意逍遥。”
  费修齐声线温润,声音含笑,“朝朝,我好开心遇见你。”
  遮挡视野的双手向下,圈在了鹿汀朝纤细的腰线上。
  一声轻微的鸣音从远处的海平面上升起。
  鹿汀朝甚至还未从短暂的黑暗里调整好视野,便见面前寂静空茫的海面之上——
  陡然千万朵绚烂夺目的烟花炸开。
  瞬间映亮了整面夜空。
  而在璀璨的烟花之中,无人机群静默升空,带着信号快速列队,排出预订人要求的花型。
  鹿汀朝,我中意你。
  礼花盛大。
  无人机群耀眼庞大。
  这一场浩大的告白持续到深夜,许多路人甚至拿起手机录像上传。
  费修齐微微低头,将下颌贴在鹿汀朝耳边:“朝朝,约会快乐。”
  *
  热搜头条上原本的明星全数换成了这一场不知名的烟花秀。
  “青天大老爷!!!是哪家少爷在谈恋爱又不带我???谁来算算刚这一场得烧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