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睫微垂，掩映住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
“在下姓裴，裴砚之。”
“裴、砚、之。”
她默念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后点点头，说：“我叫虞灵姝。”
菀菀又说：“小字菀菀，你叫我菀菀吧，在外面別喊我大名。”
裴砚之嗯了一声。
菀菀：“对了，我想知道昨夜那些人为什么追杀你？”
裴砚之没料到她会直接问。
他沉默了一下，说：“姑娘，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
“从我选择把你带到这个暗室之后，你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她看向他的眼睛，说：“那些人若是细查，我与你都脱不了干係。你说对吗？”
裴砚之顿了下，打量她的目光相当克制，又略显温和。
她似乎比他想像中聪明，而非探子口中的那个草包公主。
他不动声色的说：“姑娘的救命之恩，裴某铭记於心，他日必当涌泉相报。只是裴某如今身负重伤，腿也废了，若是把姑娘牵扯进来，怕祸及姑娘，裴某良心不安。”
“裴公子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勉强。你好好在此处养伤，这里很安全的。”
她看了看他的腿，突然伸出手去碰了下。
裴砚之看著那双手落在自己那没有知觉的腿上，深沉黑眸中突然暗涌复杂情绪。
“裴公子，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腿肯定会好起来的。”
“多谢姑娘安慰。”
少女捏了捏他的小腿肚。
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眼珠子转了转，得找个机会试试小裴还能不能行。
“我没有安慰你。”
她抬眸，笑了笑。
清亮圆润的眼睛透亮，眼尾弯弯的。
“我祖上有个方子，很厉害的，专门治你这种恶疾。你要是信我，你就乖乖喝药。过不了多久，就能好。”
“多谢姑娘的好意，但裴某不想连累姑娘，明日就会走。”
“什么？走？”
她瞪大眼睛，表情惊诧，说：“你腿都瘸了，你往哪儿走？”
他默了默。
“你不能走！”
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別，十分紧张的拉住他的手。
他身体一僵。
“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还没跟小裴握手呢。
裴砚之侧了下脸，看到她凑近的小脸，写满了不舍和难过。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如此的关心他……
他心里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留下的话，只会连累姑娘。”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留下。”
因为情绪激动，少女抓住他的手掌，细白指尖捏的用力到近乎泛白。
裴砚之薄唇轻启：“为何？”
她脸颊起了一丝薄红，羞怯的低下头，“我……我……”
裴砚之看著她面若桃腮，害羞的模样，心中已明了。
京城里不乏有姑娘喜欢他这副皮相，倒也说得过去。
再者，这灵姝公主常年累月被关在这寺庙里，几乎不与男子接触。
对他起了丝好感，似乎也说得过去。
他缄默，轻轻的抽开了自己的手。
即使面对少女懵懂的爱意，他內心毫无波动。
“多谢姑娘厚爱。”
他情绪平静的说：“裴某不想连累姑娘，此事事关重大，会危及姑娘性命。裴某不能冒险。”
裴砚之顿了顿，把腰上繫著的玉佩跟身上的银票交给她。
“无以回报，只能用这些身外之物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若裴某这次侥倖能逃出生天，定会重金酬谢姑娘！”
她於他而言有救命之恩。
他不能恩將仇报。
菀菀：“我不要钱。”
裴砚之：“姑娘想要什么？”
菀菀看著他，直白的说：“什么东西你能给吗？”
裴砚之点点头，“只要裴某有的，都能给。”
菀菀仰著小脸看他，清澈瞳眸满是天真，问：“那如果我要的是你呢？”
裴砚之目光微微一顿，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和诧异。
她竟然说话如此直接，完全没有女子的矜持。
菀菀说完话，感觉气氛似乎有些曖昧.
她扭过头，说：“算了，我跟你说笑的。反正你就好好在这里待著吧。等你腿好了，我再要我想要的东西。”
裴砚之垂下眼眸，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虽然说要走，可也走不了。
菀菀走了两步，脚步又停了下来，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裴砚之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那里似乎还余留著少女的温度。
-
菀菀离开暗室后，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她吃了晚饭，又吩咐巧儿去给他送了饭，然后自己在床上睡大觉。
这一觉又睡到了天亮。
次日，熬好了药，她端著木盘，拿著汤药和饭菜进入了暗室。
不管如何，还是得来找裴砚之刷刷好感度。
一进暗室。
就看到裴砚之正坐在床上闭目运气打坐。
她放轻了动作，把药跟饭菜放在桌上，然后静静的看著他。
今日他的气色明显比昨天好很多了。
唇好像艷了些。
没昨日那么苍白了。
她托腮呆呆的盯著他的脸看。
白衣胜雪，容顏如画，高贵无双。
安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出尘不染的贵公子。
谁能料到他竟然是权势滔天、冷戾狠辣、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怎么样才能戳他的一点好感度呢。
她等了许久，都快打瞌睡了。
床上的男人终於停止了运气。
他有些惊讶自己的內功似乎在慢慢的恢復了，昨日还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今天他已经能自如的控制住紊乱的內息了。
裴砚之睁开眼眸。
望向少女的时候，眸中一片冰冷嗜血，没有丝毫温度。
可当他看到少女托腮打盹，手掌把小脸撑得差点变形的可爱模样的时候。
他眸色凝了凝。
少女撑住脸颊的手突然歪了歪，小脸失了支撑点，差点摔了。
这下清醒了下。
“你好啦？”
“嗯。”
她欣喜，起身端著汤药过去，“把药喝了。”
裴砚之接过汤药，面无表情的一口饮尽。
唇齿泛苦。
少女突然凑近他，馨香扫过他的鼻尖。
“苦吗？”
“嗯。”
“把嘴张开。”
他顿了顿。
虽是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张了张嘴。
少女抬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这样就不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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