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白志涛就是几人中最沉默寡言的那个。
他像个闷葫芦，几乎不怎么与除了他们之外的人讲话。
但是他却有著极强的责任心。
对於每一件事都细致入微。
申请贫困补助金的时候，即使名额被本不需要的人占去了，他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然而，倘若买东西时，老板主动给他抹零，亦或是多收了他的钱，他都会义正言辞的拒绝。
从不贪小便宜，也不容许生活出现任何差错。
正是因为有他在，陈默他们一行人出去玩的时候，省下了不少麻烦事。
可以说，只要有白志涛在的地方，他们就不需要多做思考。
但陈默也深知，正因为白志涛的家庭，才造就了这样的一个他。
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將他拉扯大。
所以，做什么事他都需要小心一些，谨慎一些……
即便是面对朋友，他也不能完全做到敞开心扉。
不管什么事，结果是好是坏，他都一个人默默受著。
陈默知道，如果这次不是他发现了，白志涛是打死都不会跟他们说的。
最终，在陈默如同审视犯人一般的目光中，白志涛终於妥协。
他靠在墙角，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医生说是脑胶质瘤三级，基本没有治癒希望了。”
轰~
宛若一道惊雷，在陈默的脑海中炸响。
他並不懂什么是脑胶质瘤什么三级，整句话，他只听懂了基本没有治癒希望这几个字。
看著陈默呆呆的反应，白志涛也嘆了口气。
其实早在过年那会，他就已经回到家了，也是因为这件事，一直没有去京都继续完成学业。
之所以三番五次的退掉陈默他们的聚会，也是因为这个。
从年关，一直熬到现在。
天知道他承受了多少压力。
他本不想，让陈默他们也跟著难受的。
过了一会儿，陈默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拍了拍白志涛的肩膀。
“没……没有治癒希望，也不代表著最坏的结果，对吧？”
陈默记得，绝症患者是有五年生存率这一道大关的。
而且对於一些老年患者，癌症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病。
因为癌细胞的生长速度，甚至赶不上人体的衰老。
也许，在老人寿终正寢之前，癌细胞还没彻底扩散呢。
这也算是一种很好的结局了吧。
“嗯。”
白志涛点了点头。
“医生说，只能开颅手术做局部切除，无法根治，后续还得化疗……”
这就像是一座大山，沉重的压在白志涛的肩头。
“缺多少？”
“……”
白志涛还未回答，就有一道年轻的身影从病房中走了出来。
“志涛……”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阿姨她说让你们別在外面站著了，一起进去吃点水果吧。”
陈默这才发现这个女生。
短马尾，戴著一副黑框眼镜，五官端正。
浑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知书达理的气息。
“严菡，我女朋友。”白志涛介绍道。
陈默点头：“你好，我叫陈默，涛哥的朋友。”
“你好。”
病房內，桌上摆著切好的苹果以及橙子。
陈默丝毫没客气，吃了一块苹果。
他不敢在这里久待。
只隨便聊了几句，便藉故要离开。
临走前，白志涛拉住了他：
“这件事，不要告诉他们三个！”
陈默只犹豫了片刻，便重重点头。
“好好照顾阿姨，有什么事跟我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说话间，他偷偷记下了床號。
陈默明白，白一个单亲妈妈，靠著平时在厂里上班的那点微薄工资，能將白志涛拉扯大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白志涛一直忙於学业，考研、读博……除了奖学金之外，其余压根没有收入。
他们的家庭，肯定是没有太多的积蓄，能够支撑起这场手术的费用。
没有什么，是比眼睁睁看著亲人离世，还要痛心欲绝的事情了。
白志涛既然没有开这个口。
陈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在路过缴费窗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只是略微停留了一下，接著便又向著输液室走去了。
温小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病殃殃的。
“哥哥……”
“怎么了？”
“我冷。”
闻言，陈默赶紧找护士拿了一个暖宝宝，並且將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温小雅的身上。
“你去哪里了呀，找不到你，小雅很担心。”
几乎是在陈默离开的一瞬间，她其实就已经醒了过来。
不过，她並没有阻止，亦或是询问。
现在的她，似乎並没有约束陈默的权利。
“刚刚看见了一个朋友，所以去找他聊了几句。”
陈默的手掌，轻轻覆在了温小雅的手背上，试图给她分享一些温度。
“还冷么？”
“冷。”
少女很诚实的点头。
感冒时的体温升高，带来的並不是燥热，反而，浑身会感到奇冷无比。
发自骨髓的那种。
冷到浑身都在隱隱颤抖。
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再装作坚强的样子了。
在哥哥的身边，她似乎柔弱一些，也没有关係的。
输液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三点钟。
拔掉针管，拿了感冒药后，陈默用衣服罩著温小雅，然后搂著她来到了停车场。
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首诗，倒一点没错。
只不过好在，都是些毛毛细雨，拍打在车窗上，形成一道道如绸缎般的丝线。
回到家，陈默看了眼天气，发现要连著下一周的雨。
心情便带著几分悵然。
他从房间拿出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將温小雅裹了起来。
“捂著，出点汗就好了，我先去做晚饭，待会吃一点。”
“嗯嗯！”
少女哆嗦著抓紧了被子，即使这样看起来像一条毛毛虫。
厨房里，很快飘来了阵阵香气。
然而，温小雅却没什么胃口。
陈默將两碗粥，以及一碗西兰炒肉放在了餐桌上，转身又去看温小雅的情况。
“还冷吗？”
“嗯。”
陈默將空调开到了28c
过了一会儿。
“现在呢？”
“好了一点，但……还是冷。”
嘶……
陈默有些头疼，明明已经打过针了，可药效显然没有发挥作用。
看著温小雅难受的模样，陈默有些后悔今天带她去墓园了。
缩在被子里的温小雅，声音闷闷的。
“哥哥，你……你能抱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