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紓春 > 第333章 借我一支笔
  芮国边境。
  “公子,松间的信。”
  临竹將纸棍送到陆錚手中。
  陆錚將信读了一遍,眉头渐渐锁紧。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將偃建寺旧案翻了出来。
  耗费银两之巨,动用人员之多。
  若说她要瞒著自己,她是带著松间和舲卫一起办的,自然是瞒不住。
  可若说她不想瞒,为何临走那晚她不说?
  身后营帐门帘一掀,李大夫擦著带血的手,走了出来:“陆二公子。”
  “如何?”
  李大夫对自己的缝合之术充满自信:“大將军浑身共有七处刀伤,缝合之处暂无溃烂。”
  陆錚眉头渐松:“多谢李大夫。”
  李大夫摆摆手:“然而大將军失血太多,今日我替他换药,伤口癒合实在太慢。”
  “军中有药吗?”
  “药都用了。药效却不好。”李大夫想起去岁在樊城时,崔礼礼也是失血,补了不少药都始终不得药效。
  陆錚看出李大夫的欲言又止,便主动问道:“李大夫不妨直说,可是有什么特殊的药材可以用?”
  “其实——”李大夫咬咬牙,“底耶散当真不错。”
  陆錚眼眸一黑:“底耶散?”
  “我曾闻过那个药,用的全都是补血的药材,所以其味腥臭至极。”
  陆錚想起来了。十七公子等人躲在宣沟巷里吸食,也是这个缘由。底耶散味腥,原来是用了补血的药材。
  李大夫摇摇头轻嘆道:“底耶散若能剔除阿芙蓉,就是上等的补血之药。”
  “能除吗?”
  “如今自然是不能了。但眼下大將军这状况”李大夫回头看了一眼帐內。
  “我去看看。”陆錚弯腰走进营帐,帐內瀰漫著浓浓的血腥气。
  陆孝勇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绷带,白布上渗著血,可见伤口虽缝合好了,血却未能彻底止住。
  “父——大將军。”
  军中无父子,陆錚改了口。
  陆孝勇微微抬起眼皮,迷濛之中看见了小儿子,乾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来。
  “小將军尚未找到。所以你要撑住,军营不可没有將。”
  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无意识的动作,陆孝勇肿胀而苍白的手指抬了起来,又很快放下了。
  陆錚转身走到帐外,对李大夫道:“大將军交给你。”
  他翻身上马,一抖韁绳纵马而去。
  临竹策马跟上:“公子要去何处?”
  陆錚看向一望无际的草原:“去见陆钧。”
  临竹看看这马儿跑的方向,感觉不太对:“公子,再往那头去,可是敌营!”难道小將军被敌人俘了,为了稳定军心,所以报他失踪?
  陆錚没有回答。
  临竹见拦不住他,促著马儿追上去:“公子,如今两军將领均受了重创,敌营必定重重防守,你这样去如何进得去?”
  “我不去敌营。”陆錚对他一笑,
  去岁,崔礼礼给他看过崔万锦行商走马的舆图,这里,有一条小路,商人们总用来避开关卡盘查。
  临行前,他曾对陆钧说过这条小路。
  若他猜得没错,陆钧必定带了一队小兵走了这里。
  马头一侧,绕过一片泥沼,马蹄溅起一片草皮泥泞。
  再转过去,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山坳。
  过了山坳,果真有一条小路,陆錚勒住韁绳,示意临竹下马辨跡寻踪。
  “公子——”临竹指著泥地里的印跡,欣喜地看向陆錚,“是小將军的马蹄印。”
  ——
  京城。
  柳河边。
  如柏被人扭著手臂。应邕下了令,抓崔礼礼、抓九春楼所有人。
  崔礼礼挣扎不得,胸口顶著绣使的刀尖:“你敢抓他?”“无知妇人,本使肩负圣命抓捕逆贼,如何不敢?”应邕冷笑著,“你与这反贼关係匪浅,本使不但要抓他,还要抓你!”
  “你可知他是谁?”
  “自然是反贼!他在闹市寻衅滋事,书写反贼姓名,意在惑乱民心,其心可诛!”
  “若书写名字便是反贼,那京城百姓皆是反贼!”崔礼礼扬声说道,“抄过名字的人,千千万万,你们今日不抓,是等著明日、后日吗?”
  周围的百姓醒悟过来。
  对啊,谁能確保绣使不会秋后算总帐?
  刚才明明还要把那些灯捞起来,逐一照著地址抓呢。
  再说,前几日这告示上的名字,不都是自己猜出来填上去的吗?今天抓了这个,明天难保不抓自己!
  绣使可比弘方厉害多了。说是进了直使衙门的人,就没有出来过,那可就不止这一百零三个人了。
  有人在人群里说道:“前些日子抓许家那劲儿,你们记得吗?孩子都揪进去了,至今就没出来。”
  绣使可比那个妖僧弘方残暴多了。
  也不知谁起了个头,扯著嗓子喊:“放人!”
  接著,三三两两地也跟著喊:“放人!放人!”
  夜色之中,没有人看得清楚谁在喊,只知道“放人”的喊声越来越响,此起彼伏,不绝於耳。
  应邕討厌这些百姓,愚不可及。
  他亮了刀,挥向一个吶喊的百姓,砍掉他发间的髮簪。
  动真格的了!
  百姓们嚇得后退了一步。
  应邕將刀尖指向如柏和崔礼礼:“押送二人回直使衙门!若有阻拦者,以反贼论处!”
  “我看谁敢?!”女子一声怒喝。
  应邕正要嗤笑,转头一看,竟是元阳公主。
  终於来了。崔礼礼鬆了一口气。
  今日在公主府说的那几句话,她是用了心思的。
  告示上的一百零三个名字,看起来与元阳没有关係,但是那里面有駙马施学偃的家人。
  是元阳的公婆、小姑。
  这份名单,与元阳的关联太深。
  崔礼礼早已料定,元阳天人交战一番,必定会来。
  “微臣见过公主。”应邕下马行礼,元阳拖著华丽的衣裙,缓缓掠过他的头顶,走向崔礼礼与如柏。
  最后在如柏面前站定。
  元阳抬起手,擦掉他面颊上的尘土:“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如柏动弹不得,囁嚅著嘴唇:“奴只是——”
  元阳的手指压住他的嘴唇,轻轻笑道:“我让你写的名字,写了吗?”
  如柏眼眸一震,抬起眼看向元阳:“殿下——”这是在替他脱罪,他自然是懂的。只是要用她来顶,她如何面对圣人?
  “那几个字是不是不好写?”元阳的声音温和。
  如柏只得道:“是。”
  元阳转身看向周围的百姓:“谁借我一支笔?”
  元阳公主啊,那个养面首的臭名昭著的公主!这样说,这个俊俏的男子是她的面首了?
  “谁借我一支笔?”元阳又问。
  百姓中有人蠢蠢欲动,一支笔要递上来,却被绣使拦住了。
  应邕上前,语气中带著威嚇:“公主,微臣奉圣命,此事事关反贼,公主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的好。”
  见元阳面色不动,又低声说道:“这人若是公主的人,微臣不会在卷宗中牵扯公主,公主大可放心!”
  元阳笑了笑,再次问道:“谁借我一支笔?”
  绣使刀刃泛著寒光,没有人敢借她笔。
  元阳走到告示之前,手指轻轻抚过一百零三个名字,最后,她將手指含在口中,用力一咬。
  鲜血淋漓地书写下三个字:“施学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