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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紓春 > 第419章 【大结局下】
  第419章 【大结局·下】
  从曹斌家出来,天色已暗。
  曹斌遣了一辆马车送他二人去了九春楼。九春楼的暗道还是那几个,掌柜还是吴掌柜。
  崔礼礼与陆錚皆戴著冪笠,吴掌柜未能认出来。待二人进了屋,指名道姓要见芰臣时,吴掌柜亲自来解释,说芰臣已赎身多年了。
  崔礼礼这才掀开冪笠,吴掌柜先是一怔,紧接著老泪纵横地跪下来磕头,直说东家的房间一直留著,每日打扫从不敢懈怠。
  陆錚暗中请来祝必等人,敘旧直至深夜才彻底散场。
  “怎么了?”崔礼礼关上房门,见到陆錚站在窗口沉默不语,不免担忧地走过去,环住他的腰,“可是朝中有何不妥。”
  陆錚摇摇头,长臂一揽將崔礼礼圈进怀中,带著桃酿特有的香气,吻了吻她的鬢角:“问了这么多人,都没有人能说得出圣人要召你我二人进京所为何事。”
  “朝中一点大事都没有?”崔礼礼也奇道。
  陆錚失笑道:“最大的事,就是圣人挑选伴读。总不能让我来伴读吧?”
  “莫非圣人想让泓儿进京?”
  “不应该。”他很篤定。
  当年他从諶离回来就率先交了兵权,他这才能够顺利带著崔礼礼离京去逍遥快活。如今陆大將军和小將军都留在京中,四海太平,兵符归位,圣人根本没有必要不远千里地召他进京,只为留下泓儿。
  一夜难眠。
  天刚亮,二人就起来梳洗进宫。
  宫门边常侍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俩便笑道:“陆將军、惠安县主,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圣人正等著二位呢,还请隨奴来。”
  行至清静殿外,常侍便道:“二位稍候,奴去通稟。”
  话音未落,就听见清静殿內传来一阵左丘宴熟悉的怒吼之声:“说!你是何居心!”
  陆錚心头一凛。
  苗太后在世时,左丘宴的怒气多是演出来的,如今这声音,听著倒像是发自肺腑的。
  常侍也不敢多言,只埋著头进殿,不一会就出来:“二位请进吧。”
  崔礼礼与陆錚怪异地对视一眼,不敢说话,低眉顺目地进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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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跨进门槛,就听得常侍好心提醒:“小心地上的瓷片茬子。”
  清静殿內一片狼藉。
  满地的纸张,茶碗砚台碎了一地。
  陆錚带著崔礼礼正要寻一处乾净的地砖跪下行礼:“微臣——”
  “陆二!”左丘宴冲了过来,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拽住他,抬著他的手肘没让他下跪,“你总算回来了!別跪別跪!”
  “圣人——”崔礼礼还是恭敬地行礼。
  “崔礼礼!”左丘宴见到崔礼礼就像变脸似地,带著佯怒,“你才是罪魁祸首!”
  两人一头雾水地看著左丘宴。他也蓄了鬍鬚,一双桃眼也敛去了昔日的风流,多了几分焦虑的神情。
  陆錚这才发现屋內还站著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圣人这是在考验功课?”陆錚迟疑地问道。
  左丘宴瞥了那几个孩子一眼,冷哼一声,情绪也平復些许,拉著陆錚坐在一旁:“今日难得不用早朝,朕就说让几个孩子过来,抽考一下他们的功课。”
  “不看也就罢了,这一看,朕的肺都要气炸了!”左丘宴的火气又蹭蹭蹭地冒了起来,抓起桌案上的纸,拍到陆錚手中。
  崔礼礼站在陆錚身边,也瞄了一眼那几页纸。字写得歪歪扭扭,还画著稀奇古怪的画。
  其实,画还是画得挺仔细。
  三层的小楼,雕樑画栋,里里外外都是小人儿,楼阁上明晃晃地写著三个大字——“九春楼”。
  崔礼礼的眼角抽了抽,看向角落里高高低低的孩子:“那个.这个『楼』字写错了。”
  这是重点吗?左丘宴咬牙切齿地戳著那画:“崔礼礼,你再仔细看!”
  崔礼礼这算看明白了,九春楼里六、七个小人儿光著屁股在“打架”,其中只有一个小人儿是女的。
  一看就是临摹的避火图,又杜撰在了九春楼的名下。
  左丘宴胸口起起伏伏,看向陆錚:“娶妻娶贤,你娶的是个什么祸害?离开京城这么久,怎么还余毒未清?”
  陆錚有些冤枉:“微臣尚未娶妻.”
  崔礼礼也冤枉:“圣人,您也去过九春楼,那里可没这些啊。”
  这话音一落,几个孩子交头接耳,女娃娃一副很得意的表情:“看吧,我娘就跟我说,舅舅是去过九春楼的。”
  崔礼礼循声望过去。粉嘟嘟的小女娃娃,八九岁光景,煞是惹人心怜。
  “这是招招吧?”元阳和如柏的女儿竟然这么大了。
  “哼!”左丘宴挥挥手,“元阳她们在园子里等著你,你別再在朕眼前惹朕心烦,快走快走!”
  “苏玉也在吧?,否则圣人才不会召我回京的。”崔礼礼不知死活地追问了一句,问完还眨眨眼。
  苏玉独居多年,意外有孕,只得为左丘宴诞下一子,左丘宴以为这样她就会进宫了,谁知她仍旧不肯入宫,孩子也只是归了宗,仍留在身边抚养。启蒙以后,才入宫读书。
  左丘宴难得被她堵了一句:“在!还不快去?!”
  待崔礼礼离开了,左丘宴才让贴著墙角罚站的几个孩子上前来一一见过陆錚:“这是老大,老二,这是元阳的望安郡主,这是曹斌的儿子,还有这个是翊国公的孙子,这个是中书令的外孙女,这个”
  这是要做什么?
  左丘宴拍拍陆錚的肩,极具威严地对几个孩子道:“看清楚了,陆錚,朕的镇南大將军,便是你们的师父!”
  什么?!
  陆錚连忙站起来:“圣人——”
  左丘宴不给他下跪请辞的机会,一招手:“还不快点跪下拜师?”
  镇南大將军啊!
  就是那个一只船都没有,反手夺下敌船,再乘风破浪,一月踏平諶离的镇南大將军!
  孩子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磕头叫“师父”。
  “圣人,此事万万不可——”自諶离一战之后,他再也未想过留在京中,更莫说留在这皇城之中为官。
  “你先別急著推辞。”左丘宴挥挥手示意几个孩子先退下,“此事,朕想过百次千次,觉得非你莫属。”
  “微臣——”
  陆錚的话未出口,左丘宴递来几页纸:“你看看吧。”
  “朕让他们写抱负理想,你看他们写的什么。”
  陆錚低下头,將那几页纸隨意翻看了一遍,不由地失笑。
  孩子们写遛鸟斗蛐蛐,逛楼,吃山珍海味,只有曹斌的儿子写要想当將军。
  “你可记得这题?”左丘宴问。
  陆錚点点头。这题是当年宗顺帝出给皇子和伴读的。彼时他与左丘宴也是这样的岁数,紈絝归紈絝,但至少还知道,面对圣人提问,不能肆意回答,要装作心中有家国和黎明百姓。
  “圣人如今忧心的是孩子们的学业,请个严厉些的先生好好教导便是了。微臣確实才疏学浅.”
  “文采这东西,不重要。”左丘宴摆摆手,站在门边看著层层宫墙,悵然说道:“皇后见识弱了些,应付六宫已是勉强,朕不放心她教育子女。何聪那个老头教教学子也就罢了。朝堂中的人,朕看著都不顺心。”
  陆錚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儒家,只適合教育臣子,不適合教育皇子。朝中的人,不论谁做了孩子们的先生,很可能牵扯到夺嫡之爭。
  皇室的千古难题。
  可他能教什么呢?
  “所以朕想,让这几个孩子跟著你游歷。”见陆錚又要说话,左丘宴抬手制止了他,“朕明白,你害怕担负皇子安危。可他们躲在宫里,就能活了吗?”
  后宫爭斗从来都是拿孩子下手。左丘宴是过来人,自是最清楚不过。
  “朕问过苏玉为何不愿进宫。她说后宫女子的天地只有这方寸的宫城,所以她们就为了这一点东西斗得你死我活。
  可朕不想皇子们也这样。与其在宫里混吃等死,不如让他们去看看山河,长长见识,看看天涯海角,让他们知道这天地之大,不在这一方宫城,也不在这掌下芮国。
  无论他们將来是生还是死,为君或为臣,他们的心中不能光有丘壑,还要有无垠的天、广袤的海!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天地!”
  他的声音並不大,却像是震动了整个皇城,一群鸟儿振著翅膀飞了起来。
  诺大的宫门下,没有一丝风。
  一身明黄龙袍的左丘宴孤寂地站著,他的眼尾泛起一抹红,双臂沉沉垂著。
  “朕是出不去了.”
  许久之后,他才问道:“陆錚,你能懂我的,对吗?”
  ——
  “一个一个来,这是谁写的?”
  崔礼礼和几个孩子坐在马车里,一页页地翻著让左丘宴气急败坏的文章。
  “我!”曹斌的儿子说道。
  “想当大將军啊,”崔礼礼笑著捏捏他胖嘟嘟的脸,“那就要跟著陆錚好好习武哦。”
  “这又是谁写的?”
  “是我。”翊国公府的小孙子弱弱地抬头。临行前苏玉特地叮嘱过要好好照看,说孩子身子骨差一些。
  崔礼礼认真读著:“吾之所想,乃是天下人之所望——”
  第一句还不错啊。
  “银子用之不竭,美酒佳肴享之不尽,天下广厦皆写吾名.”
  孩子们偷偷笑了起来。
  崔礼礼拍拍他的脑袋,柔声说道:“好志气,等你长大些,就跟著春华和赖勤去挣银子给你爹娘,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懵懂地点头。
  崔礼礼再拿起一页纸,看了一句开头,眼角立刻抽搐起来。
  顿时明白左丘宴对自己怒气是从此文出来的。
  “吾父乃当今圣人也,然吾心之所向,异乎眾人。吾梦寐以求者,非他物,唯愿得十父焉。
  一父专司勤学之道,替吾研经读史,以解吾案牘之劳;
  还有一父,专司斗蛐之乐,为吾搜罗奇蛐异虫,尽入宫廷,共赏其斗勇之姿。
  再言一父,则与吾醉臥桃渡,笑谈风月不问世事。
  更有一父,既擅山林之趣,携吾入林追兔逐鹿;又通武艺兵法,护吾於危难。
  余下诸父,皆赠予吾母,使其亦能得夫君环绕,或共赏前月下,或閒谈家长里短,尽享天伦之乐,以补往昔辛劳之憾。吾母笑顏如,此等景象,定是人间至美。”
  孩子们笑得岔了气,指著四皇子道:“是他写的,是他写的!”
  真是敢想!
  要十个圣人老爹,一个替他读书,一个替他捉蛐蛐,一个带他逛桃渡,一个还要会骑射。剩下的几个爹还都送给娘。
  四皇子毫不认错:“我没写错!”
  苏玉的儿子,果然不一样。
  “殿下当真好志气,也好孝顺.”崔礼礼揉揉额头,“既然你没有这么多个爹,这些事,只能你亲力亲为了有得学了”
  小傢伙很苦恼:“我爹说我必须要跟著陆叔。可我娘让我別听我爹的,要我跟著崔姨您好好学。”
  崔礼礼答不出话来。
  见招招趴在窗口向后望,崔礼礼便道:“招招,大殿下和二殿下都骑著马跟著陆叔在前面走呢,不在后面。”
  招招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崔姨,山上有个人,好像是来送行的。”
  崔礼礼一看,是多年不见的那个人。
  陆錚显然也看见了,引著马过来,恰巧將山坡上的人影挡住。他深深地望著她,要问的话就在嘴边,却碍於孩子太多,没好说出口。
  崔礼礼知他要问之事,挑著小窗帘子,眼波流转,眸光熠熠。
  “我与苏玉敘旧时,她说圣人告诉她,贤豆国有个秘术,男女结为夫妻之后,可用此秘术相约来世再做夫妻。可有此事?”
  这个左丘宴,怎么什么都跟苏玉说?!
  陆錚引著小黑马缓缓靠近车窗,两人之间,仅隔著一道吱呀转动的车轮,他炽热而坚定,穿透一切阻碍,直达她的心底。
  “崔礼礼,我愿许你今生和来世,那你呢,你愿意吗?”
  崔礼礼被这眼神烫得心慌,放下车帘,捂紧了心口缓了好一阵,她才隔著帘子回答道:
  “不好说,等我死的时候才能確定,你值不值得约来世。”
  陆錚闻言挑挑眉,笑意越来越深:“你这是准备今生与我白头到老了!”
  说罢,他朗声笑起来,挥鞭纵马向前驰骋。
  这笑声惊得山林中的鸟雀四起,儿迎风摇曳。
  山坡上的人还在那里。
  马车没有停下来。
  一只戴满珠宝的手,从窗口探出来,轻轻摆一摆。
  再见。
  【全书完】
  到这里,这个故事就完结了。
  剩下还有一个cp大乱燉的故事,不能归类於这本书,但还是这几个角色。
  我写个乐呵,大家也就看个乐呵。愿意看的就订阅,不愿意看的,咱们就下本书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