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书房。
內阁首辅兼吏部尚书杨世忠坐在虎椅上,端起盖碗,缓缓饮著茶。
在杨世忠对面,则是他的儿子杨轩。
“爹,楚凤歌辱我太甚,此仇不报,难解我恨!”杨轩脸色阴沉,眼中折射著怨毒的光芒,仿佛一条正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
“此仇自然是要报的,但却不能鲁莽。”杨世忠放下盖碗,缓缓道:“我听说,紫府书院的两位大儒皆已收了楚凤歌为徒?”
“嗯,张云棠和杨谦当眾宣布的。”一提到这个,杨轩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楚凤歌写的那首诗,便將张云棠和杨谦写了进去……若是让楚凤歌跟隨两位大儒修行,恐怕……”
杨世忠却是轻轻笑了起来,说道:“你当真以为皇上会放过楚凤歌吗?只不过因为那篇《治安疏》,不好动手而已。”
虞帝为什么会让人將《治安疏》抄录起来,送给诸皇子看?为的就是体现他的宽容大量。
皇帝陛下也怕史书上对他的描述是昏君。
杨轩沉声道:“难道便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只是却也不能莽撞行事。”杨世忠抬头望著窗外,半空中一轮明月高掛,中秋犹未至,但月光却已经很亮了。
“要以合適的理由杀他!並且要借別人的刀杀他。”
“父亲的意思是?”
杨世忠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中秋就快到了,今年的中秋文会,景国的才子也会参与,倘若楚凤歌参与,並败在景国之手呢?”
前年景国与虞国打过仗,最终由杨世忠出面和谈,割让两个州,才使虞国太平。
国与国没有永远的战爭,割让两个州后,便又开始和平往来。
杨轩一愣:“嗯?父亲是说?”
杨世忠道:“让楚凤歌参加中秋文会,与景国才子较量,同时让人鼓吹楚凤歌的才名,说他是天上文曲星,让百姓认为他就是文曲星,相信他能够贏过景国!”
杨轩眼睛一亮,道:“若到时楚凤歌败给了景国,那么他的风评便会反转,届时天下文人的唾沫能淹死他!即便我们不出手,他也会身败名裂!这是借景国来杀他!”
“不错。”杨世忠轻轻一笑。
杨轩忽又皱眉道:“可是……楚凤歌那廝才华出眾,若是,若是万一战胜了景国的才子呢?”
杨世忠笑了笑,说道:“此次景国派来洛阳的才子名叫余傲。”
杨轩眼睛顿时一亮,这余傲乃是景国赫赫有名的才子,老师乃是景国半圣。余傲年仅十七便已经是儒道七品:凝气境。
如今十九岁,据说已经立言。
可谓天赋异稟!
如果是余傲参加中秋文会,楚凤歌断然不可能贏。
杨轩道:“仅是败给余傲,也只能让楚凤歌身败名裂,而不能让他死……”
杨世忠笑道:“倘若再赌上两个州呢?与景国对赌,赌注便是两个州。”
杨轩眼中精光闪烁:“若楚凤歌输了两个州,那便是虞国罪人!届时,他就算想活著,天下读书人也会让他去死!”
“父亲,此计厉害啊!”杨轩不禁道:“不过,如果万一,万一他贏了呢?”
说到这,他心中一突,万一楚凤歌侥倖贏了,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將楚凤歌推上文坛魁首的宝座!
胜过景国,贏得两个州,天下读书人都会追捧楚凤歌的啊!
到时候就连皇帝也不敢贸然杀他的啊!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万一真的发生了呢?
杨世忠笑了起来:“若他当真贏了,景国人嫉妒大才,派人暗杀,楚凤歌虽死,却也留下芳名。”
杨轩眼睛亮了起来,“妙计!楚凤歌若死,爹你也算是为君分忧了。”
“为君分忧,本就是臣子的本份。”
堂堂首辅为何要对一个稚子动手,自然是为皇帝解忧,皇帝不能杀的人,就只能由杨府来杀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復来……”杨世忠缓缓吟诵著诗句,道:“其实老夫还是很欣赏这个人的,才华横溢,善於隱忍,可惜,可惜……”
……
楚凤歌並不知道杨世忠已经准备在中秋文会对付他,但也能猜到杨府必定在酝酿著大招等他,他大骂杨世忠,杨世忠怎么可能放过他?
“若说皇帝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大刀,那么杨世忠便是一条准备噬人的毒蛇,我必须將他扳倒……可是该如何对付他呢?”楚凤歌眉头紧皱,他虽然得到大儒的赏识,但毕竟势单力薄。
如果他现在掌握了凉州军就好了,只可惜,凉州军只听老爷子的调遣,就算他是独孙,也不会听他的。
“除非,借刀杀人。”
该借谁的刀,该如何杀人……楚凤歌目前还没有头绪。
不过没有头绪也没关係,只要有了目標就行。
连著数日,他都去教坊司找紫莞,一方面探听各方面的情报,另一方面嘛……
当初因为一念之插,如今两人都上了癮。
尤其是紫莞,癮比楚凤歌还要大。
几日的功夫,楚凤歌都不禁感到一阵腰酸背痛,只好下了诀心,开一本笔记督促自己不能纵慾过度。
“八月初三,新开这本日记,也为了督促自己多下些苦功,好好读书,修行儒道…...
八月初四 去教坊司。
八月初五 去教坊司。
八月初六 去教坊司。
八月初七 楚凤歌啊楚凤歌!你怎么能如此墮落!先前订下的学习计划你都忘了吗?怎么能迷恋紫莞的温柔乡?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八月初八 去教坊司。
八月初九 去教坊司。
……
扶著腰走出了教坊司,楚凤歌一脸憔悴,这紫莞简直就是……唉,再这般下去,自己得死在这女人的肚皮上啊!
“哼,你再去找师姐,恐怕命不久矣。”便在这时,身边传来了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
楚凤歌惊喜的抬起头:“风眠姑娘。”
李风眠盯著他,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还信不信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