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老旧的单元门锁成了摆设,轻轻一拉便发出了许久未经润滑的刺耳声响。
秦詡一边在兼职群里编辑著消息,一边在漆黑的楼栋中轻车熟路地爬著楼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楼栋中一切杂物的摆放早已印刻在了他的脑中。
片刻后,五楼。
他从书包中掏出钥匙,打开了贴满『起爆符』(锁王认证)的防盗门。
打开门的瞬间,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呛得秦詡不由得低咳了几声。
客厅內漆黑一片,秦詡走入家门,顺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入目皆是杂乱的啤酒易拉罐,从过道一路延伸到沙发上,客厅角落还放著一瓶空空如也的高档红酒瓶。
他回身带上大门,扫了眼酒瓶,脸上一阵肉疼:“靠,是家里没有別的酒了么......这瓶好贵的......”
“嗯唔——”沙发上发出了女性的迷糊轻哼,但声音却显得闷闷的,不像是从喉咙声带中发出的声音。
似乎是被灯光晃醒,沙发上的女性隨手拽起沙发靠垫就蒙到了自己的脑袋上继续睡去。
“嘖。”秦詡咂了下舌,但也没说什么。
——因为说了也没用。
他换上拖鞋,从鞋柜中掏出一卷加厚加大的黑色塑胶袋,熟练地一捻一抖,而后开始捡散落在地的啤酒易拉罐。
这也算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易拉罐的数量......多得离谱,而且捡完易拉罐后还要清理从罐中淌出在地上的酒渍。
来来回回忙活了快二十分钟,这才让客厅重新变得整洁一新。
“呼——好了,该起床了。”秦詡轻吁一声,来到了躺在沙发上的女人面前,一把夺过沙发靠背。
“唔!”女人双眸再度被灯光晃到,微眯著眼『啊啊——』的叫著。
『妈,洗漱之后去房间睡吧,客厅我要开窗户放放味儿。』
秦詡没有说话,只是將沙发靠背丟到一边,然后用双手快速的结印......呃好吧,抱歉,这个还是不开玩笑为妙。
嗯,是手语。
这个沙发上脸色不太健康,皮肤有些病態白皙,身材纤细瘦弱,即便是素顏、刚刚睡醒、头髮乱糟糟,但也依旧美艷的少妇便是秦詡的母亲。
同时,她也是个后天因素导致的聋哑人。
“啊啊......”从反应来看,女人显然是看清了手语,但依旧赖在沙发上不动,甚至刚刚还微微眯起缝隙的眼睛再度合拢了......
秦詡额头爆出一抹青筋,他咬牙切齿地深吸一口气,开始疯狂摇晃著她的肩膀。
没办法,她闭上眼睛后就等於给秦詡本人一键静音了,只能通过物理手段强制让她重新接入通讯!
“嗯嗯嗯......”女人终於还是受不住,再度睁开了眼,同时手朝著沙发缝隙摸索著,很快一罐铝製啤酒易拉罐被她掏了出来。
她从沙发上坐起,接下来的动作一气呵成:
“呲咔——”
“咕嚕咕嚕——”
“哈——!!”
她喝酒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口气就喝光了罐子里的所有酒,而后单手一捏,再瀟洒一丟。
“哗啦——”
刚刚收拾好的客厅地面,再度出现了杂物。
秦詡额头再度爆出了两抹青筋。
『老妈!你故意的是吧!!!』
女人翻了个白眼,纤细白皙的十指交错,用几乎挥出残影的速度用手语道:『谁让你今天回来得比平时还要晚!我做好的饭菜热了三遍都不见你回来!』
『你管桌上那碗已经坨了的泡麵叫饭菜?』
女人心虚的移开眼,但很快便转移了话题:『今天又去哪儿了?』
『跟朋友玩。』
『男的女的?』
『有男有女。』
『有沈默言?』
秦詡点了点头。
知道自己儿子是跟沈默言『鬼混』去了,女人便也放下心来。
毕竟那孩子可比自家儿子靠谱多了......
『女生是谁?他女朋友?还是你的前女友们?』
秦詡抽了抽嘴角:『都有。』
女人摸了摸秦詡的头:『我儿子现在出息了啊,搞双重约会?』
“......”秦詡突然不想继续交流了。
女人的手又伸向了沙发缝,秦詡眼疾手快抢在她之前把易拉罐夺了过来。
『没收,你今天喝太多了,收敛点,小心老了以后浑身是病。』
『秦詡小朋友,我得提醒一下你,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现在也是手捧感冒灵、一味早起的沪姐了!你就这么报答妈妈吗?』
『呵呵。』秦詡无言以对,或者说是实在懒得爭辩什么,直接转移话题,『最近晚上我要去兼职很晚才能回家,不能给你做饭了。亲属卡额度给你提高,饿了就点外卖,別吃泡麵,还有自己在家的时候少喝点酒,酒瓶子丟垃圾桶里,等我回来收拾,別再被易拉罐绊倒了。』
面对秦詡的『喋喋不休』,女人虽然习以为常却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又要去那种地方兼职?家里储备金不够了?』
『我有些东西要买。』秦詡耸耸肩,『而且职业不分贵贱,用你这美貌基因生下来的这张伟大的脸不用来捞钱,岂不是太亏了......尤其在我的老妈不是沪姐的前提下。』
『可以先用家里的储备金嘛。』女人很显然是对钱没什么概念,如果她没被秦詡控制著用唄或是信用卡,估计早就睡大马路了。
『那是我上大学的钱,你不要再惦记那些了!你要酒我给你买,不许偷偷用那个钱买酒喝!』
『好好好~誒呀,要我答应你多少次嘛~我知道的......真是的,干嘛总是把我当成酒疯子?』
『不是酒疯子,但是个酒鬼。』
『秦詡!』
『好啦好啦。』秦詡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口哨,帮女人掛在脖子上,而后推著女人朝浴室走去,『快去洗漱,浑身酒味,臭死了......』
女人被搀扶著稍有些摇晃,但步伐还算稳健地走入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秦詡轻轻嘆了口气。
此前她就因为半夜喝多了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若不是自己起夜上厕所,老妈怕不是要抱著马桶睡一晚......
从那之后,秦詡只要回家,就会把这个小时候她送自己玩的口哨掛回到她的脖子上。
在这种环境中,猫......无人照顾,可以预料到会死的多么惨。而秦詡的母亲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允许秦詡养任何动物。
因为哪怕秦詡照顾它们像照顾自己一样好,但他总有不在家的时候......
如果酒醒了,看到家里的小动物死掉,女人会十分、十分伤心的。
无法发出声音的慟哭,只会让人更加悲伤。
所以她喜欢喝酒,这会让自己短暂忘却一切烦恼。
秦詡打开窗户,让夏夜凉颼颼的小风吹入客厅。
立於风中,他望著纱窗外的残月,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不知道骆瞳今晚会怎么安置那只小黑猫呢......”
而此时骆瞳的家中——
骆瞳抓狂地看著缩在自己被子里正不断朝她眨巴眼的小黑猫压低声音怒吼道:“喵!!!(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上床抢我的地盘啊!!!)”
然而小黑猫不语,只是一味的wink卖萌,並且举著打了石膏的腿死活不动地方。
“啊啊啊啊——!”骆瞳发出了痛苦且跟平时情绪稳定状態十分反差的悲鸣:“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秦詡把你带回来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