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杰衝下台阶，双臂大张：“阿天！你小子终於捨得来看老哥了！”
陈天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这个熊抱將自己笼罩。
他嘴角噙著笑：“杰哥生意越做越大，我哪敢隨便打扰。”
“少他妈放屁！”
马杰重重拍著他的后背，这亲昵的一幕让一旁的喻婉瑶睁大了眼睛。
她从未见过老板与人这般亲近。
马杰鬆开手，目光扫到喻婉瑶时突然眯起眼，嘴角勾起促狭的弧度：“这位是？”
“我助理，喻婉瑶。刚从日本出差回来，带她来放鬆一下。”
“哦......”马杰故意拖长尾音，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他猛地转身，照著呆若木鸡的黄毛就是一脚：“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劳资过命的兄弟！”
“新来的不懂事，弟妹別往心里去。”
喻婉瑶耳根瞬间烧得通红，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裙摆。
“杰哥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陈天不动声色地解围，转向喻婉瑶：“要不是当年杰哥拉我合伙开网吧，出钱又出力，我现在还在金星电子厂焊电路板。”
喻婉瑶心头一震。
眼前这个满身江湖气的夜总会老板，竟是陈天人生转折点的贵人。
“兄弟之间说这些作甚！”马杰一把搂住陈天肩膀，金链子在灯光下晃眼。
他突然提高音量：“要真计较起来，我这蓝色港湾都该姓陈。”
“行了，別在门口站著了，找个安静点的包厢。”
“还用你说？”马杰大手一挥：“咱哥俩专用的帝王厅，常年给你留著呢！”
穿过铺著波斯地毯的走廊，经过马杰办公室时，喻婉瑶瞥见墙上掛著幅显眼的合影。
照片里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站在“天娱网咖”招牌下，穿褪色牛仔衣的陈天眉眼间还带著青涩，与如今判若两人。
包厢厚重的实木门刚关上，马杰就从经理手中接过一瓶蒙著薄灰的红酒。
“90年的罗曼尼康帝，”他得意地挑眉：“托人从法国酒庄直送的，就等著你来开瓶。”
经理目光充满不舍，欲言又止：“老板，店里就这一瓶......”
“滚出去！”马杰眼睛一瞪，转头又堆起笑脸亲自斟酒。
他倒了三杯，突然凑到陈天耳边压低声线：“这次带这么水灵的助理来，不只是喝酒吧？”
陈天笑而不语，接过水晶杯递给喻婉瑶：“尝尝杰哥的镇店之宝。”
酒过三巡，喻婉瑶白皙的脸颊已染上红晕。
她小口啜饮著杯中的酒液，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隨著陈天的一举一动。
“婉瑶妹子，”微醺的马杰话多了起来：“知道你家老板以前多拼命吗？为了省网吧装修钱，他亲自上阵刷墙，从梯子上摔下来，胳膊上现在还有道疤呢！”
陈天无奈地摇头，却没有阻止马杰继续说下去，手指轻转酒杯，目光落在暗红酒液上，仿佛陷入回忆。
“陈总还...会刷墙？”喻婉瑶杏眼圆睁。
“那时候什么不会？”
陈天的声音因酒精而变得低沉：“电工、网管、收银，甚至通厕所...网吧刚开业那会儿，我和杰哥轮流值夜班，困了就趴在柜檯上打个盹。”
马杰突然拍桌，震得碗碟叮噹作响。
“对对对！记得那晚黑豹的人来找事，这小子抄起橡胶棍就......”他猛地剎住，冲陈天挤眼。
“这段不能说，有损我们陈总现在的精英形象。”
喻婉瑶掩嘴轻笑，难以想像西装革履的陈总会有这样的过去。
此刻的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麦色肌肤上泛著细密汗珠，袖口隨意挽到手肘，整个人散发著慵懒而危险的气息。
“听说你搞的那个聊天软体火了？”
“还行。”陈天轻描淡写地应著，目光却扫过喻婉瑶泛红的耳尖。
马杰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阿天，我听说最近有人在查天娱的帐？”
陈天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谁告诉你的？”
“道上有点风声。”马杰的表情也变得严肃：“我在这行混久了，耳朵灵。”
喻婉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她小心地观察著陈天的表情。
刚才那个放鬆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那个冷静自持的老板。
“不是什么大问题。”陈天轻晃酒杯，轻描淡写地说道：“网吧利润太高，难免有人眼红。”
马杰点到即止，看了看表摇摇晃晃起身：“我去拿盘水果，你们先聊。”
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冲陈天挑眉，关门时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
隨著门锁“咔嗒”一声，包厢陷入微妙的寂静。
喻婉瑶低头看著自己的手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紧张？”带著红酒气息的低语突然在耳边响起。
喻婉瑶猛地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没、没有...”她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慌乱中扯出话题：“老板和杰哥...怎么认识的？”
“十五岁那年，我輟学在农村老家，是杰哥把我带到莞城。”
“这样啊...”她声音发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杰哥说的黑豹...”
“嘘。”陈天的食指突然压上她微启的唇瓣，指腹温度烫得她浑身一颤。
喻婉瑶感觉后颈被他温热的手掌托住，被迫仰起脸迎向他的目光。
他俯身靠近，鼻尖几乎相触：“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她看见他瞳孔里映著自己迷乱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呜咽。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感觉他的鼻息越来越重，越来越近......
带著红酒的醇香......
陈天目光落在她剧烈颤抖的睫毛上，声音很轻：“因为你说得对，我该学会放鬆了。”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
喻婉瑶感到一阵眩晕，缓缓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猛地推开，马杰端著果盘走了进来，瞥见近在咫尺的两人。
“哎呀！”马杰夸张地捂住眼睛：“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喻婉瑶触电般弹开，脸颊烧得发烫，往旁边挪了挪，与陈天拉开距离。
陈天却神色自若，嘴角掛著若有若无的笑。
“我手机！手机落外面了！”马杰把果盘往桌上一撂。
门再次被关上，马杰的豪爽笑声从走廊传来，伴隨著他故意提高的音量：“我啥也没看见啊！真的！”
隨著脚步声远去，喻婉瑶终於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低头假装整理裙摆，却听见水晶杯相碰的清脆声响，陈天不知何时又斟了两杯酒。
“敬改变。”他举杯，目光灼灼。
“敬改变。”喻婉瑶轻轻碰杯，酒液入喉，心头那簇火苗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