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言在沈轻紓疑惑的目光下蹲下身。
他从外套的內衬口袋里拿出钥匙,解开了沈轻紓脚上的锁扣。
铁链被丟到一旁。
沈轻紓皱眉。
傅斯言站起身,看著她,黑眸里噙著一抹温柔的笑意,“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沈轻紓盯著他。
有些迟疑。
傅斯言没有说话。
她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
傅斯言並未阻拦。
沈轻紓深呼吸一口,大步跑起来。
脚踝传来钻心的痛,她全然不顾,拧动门把,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可下一秒,沈轻紓怔住了!
这里不是南溪公馆……
她看著长长的廊道,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可她不愿相信,一瘸一拐,沿著长廊不断地往前走。
走出长廊,迎面吹来的海风让沈轻紓悬著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她走到甲板上,望著一望无际的海面,不敢置信!
原来他们不是在南溪公馆!
而是在一艘私人游轮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
沈轻紓回头。
傅斯言朝著她走来。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公海。”
“短时间內,他们想找到你,几乎不可能。”
沈轻紓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在今天之前,她真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傅斯言竟会疯狂到如此地步!
望著一望无际的海面,一股无力感从心里蔓延开来。
“傅斯言,你真的疯了……”
她再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跌坐在地。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傅斯言走到她面前,屈膝缓缓蹲下身。
男人面容英俊,薄唇苍白,或许也瘦了很多,这让他本就深邃的五官更是稜角分明,此刻看著更添了几分阴戾感。
那双狭长的眸,瞳仁很黑,映著沈轻紓苍白的脸。
“阿紓,应该是我问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听话?”
沈轻紓看著面前的男人,心里绝望极了。
原来21岁那年从黑夜里逆光走来的从来不是拯救她的天使,而是带著镰刀和锁链將她拖向地狱的魔鬼。
是她错了。
不该招惹这么一个男人。
沈轻紓低声笑了起来。
笑著笑著,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无尽的绝望从心里蔓延开来。
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逃不过这个男人的掌控?
“傅斯言,是不是我不配合,你就要永远把我囚禁在这艘游轮上?”
“当然不会。”傅斯言勾唇,“我在国外买了几座私人岛屿,我们可以去那里生活,在那里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沈轻紓呼吸凝滯。
她知道,傅斯言不是威胁她。
现在的傅斯言,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
沈轻紓闭了闭眼,“我听你的话,你真的会如期送我回去?”
“如期回去,到了北城,我们直接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傅斯言声音低沉,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阿紓,我们之间,你还欠我一场婚礼,你忘了吗?”
“我欠你?”沈轻紓气笑了,点点头,“行,是我欠了你的,我欠了你的……”
她双手紧握,一口牙几乎快咬碎了,“好,就当是我欠了你的,这场婚礼,我补给你。”
“这样就对了。”傅斯言扣著她的后颈,低头在她额上落下清浅的一吻。
沈轻紓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
…
傅斯言早就准备好一切。
除了张妈,游轮上还有一批婚庆工作人员等候著。
另外还有私人医生、司仪、以及厨师。
这艘游轮是经过大规模改造的,尤其是沈轻紓这几天住的那间舱房,完全是按照南溪公馆的主臥,一比一改造的。
从沈轻紓鬆口答应和傅斯言举办婚礼仪式后,这些人开始陆续出现在沈轻紓面前。
两名女造型师为沈轻紓做造型、化妆。
游轮停在公海上。
今天倒是个风平浪静的日子。
蓝天碧海,游轮上空偶有海鸥飞过。
甲板上,婚庆公司一整个团队的人都在忙碌。
鲜气球,红地毯,音响设备,完全不亚於网上那些网红夫妻追求的充满仪式感的婚礼现场。
沈轻紓在两名女造型师的帮助下,重新换上那件让她厌恶至极的婚纱。
婚纱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跡。
造型师说可以用玫瑰瓣粘在上面,也算一种创意。
沈轻紓並不在意,隨便她们捣鼓折腾。
不知情的人瞧著那些鲜红的玫瑰瓣,会觉得浪漫有创意。
但在沈轻紓看来,这些鲜血粘在婚纱上,再怎么遮掩,鲜血就是鲜血,这婚纱,再也回不到最初纯洁乾净的状態了。
就如同她和傅斯言这段婚姻。
隔著人命,裹足欺骗,早已回不了头。
沈轻紓从答应傅斯言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异常的平静。
妆容还没完成,傅斯言已经换好西服。
他推开房门走进来。
化妆师看到他,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傅先生。”
“你们先出去。”傅斯言淡声说道。
两名化妆师放下手中的工具,默默退出房间。
傅斯言走到沈轻紓面前。
沈轻紓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傅斯言倒也不在意。
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单膝跪地,从鞋盒里拿出一双私人定製的高跟鞋。
鞋面上铺满了碎钻,在灯光下闪烁著耀眼的光芒。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水晶鞋。
他修长的大手拖住她一只脚,另一只手拿著鞋子为她穿上。
可惜,鞋子小了。
傅斯言一愣。
沈轻紓冷笑一声,“傅斯言,这確定是给我穿的?”
她的暗讽傅斯言怎么会听不出?
他低声解释道,“我是按照你以前的鞋码买的。”
沈轻紓拧眉。
她生完孩子后,鞋码莫名大了一码。
不过这事,她没必要跟傅斯言说。
“没关係。”傅斯言抬起头看著她,眸色温柔,“我来想办法。”
他把鞋子放入鞋盒里,站起身走出房间。
沈轻紓垂眸,眸中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