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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军,蛮人抵抗……似乎並不坚决?”副將策马靠近左騅,语气带著难以置信的困惑。
  儘管霍渊一早就告知了他们这边的情况,但真正开始攻城之后,他们才清楚感觉到,蛮人的士气低到了何种程度。
  左騅眯起眼,仔细观察。
  他看到了城墙上一部分蛮兵脸上的神情,那不是原本应有视死如归的凶悍,而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愤与恐惧。
  他们动作迟缓,装填箭矢漫不经心,目光不时瞟向北门方向。
  “哼,”左騅冷笑一声,心中瞭然,“骨力老贼果然跑了!留下的,不过是些弃子!”
  副將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混杂著震撼与感慨的神情。
  他紧握著韁绳,指节微微发白,目光死死盯著城头上那毫无战意的抵抗,声音带著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
  “將军……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初,蛮狗一路南下,破我大商诸多城池时,遇到的,可不就是这般景象?我大商守军军心涣散,畏敌如虎,甚至闻风而逃,任其长驱直入,屠戮百姓如猪狗!如今……”
  副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股目睹强敌衰颓的淋漓快意。
  以前不管是军队还是百姓,哪个不是对蛮人谈之色变,谁都知道蛮人的凶悍,仿佛他们是无法撼动的一般。
  谁又能想到,他们和蛮人的境遇竟有调转的一天。
  “如今轮到他们了!这城头上的蛮兵,哪里还有半点原先凶煞的模样?他们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等著我青州军的刀锋落下!”
  左騅听著副將的话,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他胸腔中那股积鬱了太久的怒火与恨意,被副將的话彻底点燃,烧得他双目赤红。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杀意,发出一声长嘶。
  左騅“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在浓烟与火光映照下,闪烁著摄人心魄的寒芒。
  他不再看城头那些垂死挣扎的蛮兵,目光如炬,直刺前方那座燃烧的、象徵著耻辱与血仇的城池,声若雷霆,滚滚传遍整个战场:
  “说得好!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今日,就用蛮狗的鲜血和头颅,祭奠我建州、我青州万千枉死的冤魂!让这群畜生也尝尝被碾碎的滋味!传我將令——”
  左騅的剑锋狠狠劈向前方,仿佛要將整座建州城劈开。
  “前锋营,全力攀城!”
  “撞木队,给老子撞开南门!”
  “弓弩手,持续压制城头!”
  “告诉儿郎们,蛮狗已丧胆!破城就在今日!杀!!!”
  “杀!!!”
  左騅的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青州军將士压抑已久的怒火与渴望。
  震天的喊杀声匯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衝击著摇摇欲坠的建州城墙。
  城下,重甲步兵顶著巨盾,悍不畏死地衝到墙根,一架架云梯如同钢铁巨臂,带著沉闷的撞击声狠狠搭上城垛。
  身披轻甲的锐士口衔利刃,手脚並用,如猿猴般向上攀爬,动作迅捷而决绝。
  “挡住!给老子挡住!放滚木!砸死他们!”巴特尔將军鬚髮皆张,咆哮声嘶力竭,挥舞著弯刀在城头来回督战。
  他身边聚集的数百名骨力死忠也爆发出困兽般的凶悍,奋力推动沉重的滚木礌石,挥舞著长矛弯刀,试图將爬上城头的青州军捅下去。
  然而,他们的悍勇在整条战线上显得如此孤立无援。
  “守不住了……守不住了……”
  一个脸上带疤的老蛮兵喃喃自语,手中的角弓早已不知丟到了何处。
  他看著身边一个年轻同袍被城下射来的劲矢贯穿咽喉,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软倒在地,眼神彻底被恐惧淹没。
  “头儿!巴特尔將军让我们去堵南门缺口!商狗的撞木太猛了!”一个蛮兵小头目踉蹌跑来,脸上沾满血污,声音带著哭腔。
  “堵?拿什么堵?!”
  老蛮兵身边的另一个壮硕蛮兵猛地將手中卷刃的弯刀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上头能跑的人全都跑了,就留我们在这里送死!老子不干了!要去你们去!老子要去北门!”
  这声怒吼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本就濒临崩溃的蛮兵们,被“送死”和“逃跑”这两个词彻底刺激了神经。
  “对!不守了!去北门!”
  “凭什么我们死在这里!”
  “巴特尔將军,让我们撤吧!守不住了!”
  “可汗都跑了,我们凭什么拼命!”
  绝望的哭喊,愤怒的咒骂瞬间压过了巴特尔声嘶力竭的命令。
  越来越多的蛮兵开始脱离战斗位置,不顾军官的呵斥甚至砍杀,像无头苍蝇般涌向北城方向。城头的防御阵线瞬间千疮百孔。
  “噗嗤!”
  “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
  失去了有效压制的青州军锐士,如同猛虎出闸,终於成功跃上了城头!
  锋利的刀枪毫不留情地刺入混乱奔逃的蛮兵身体。
  第一个登城的青州军校尉,浑身浴血,一脚踹翻挡路的蛮兵尸体,高举滴血的战刀,发出震天的怒吼:“青州军!登城!!!”
  这一声怒吼,如同胜利的號角,彻底宣告了建州城墙防线的崩溃。
  “完了……”巴特尔看著如潮水般从多个缺口涌入城墙的青州军,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彻底失控爭相涌向北门甬道的溃兵,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悲愤与绝望。
  他知道,骨力可汗让他爭取的三天时间,结果现在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座城,守不住了。
  巴特尔猛地一咬牙,对著身边仅存的几十名死忠吼道,“撤!交替掩护!退往北门!执行最后命令,封闭內城,阻敌追兵!”
  巴特尔不再试图收拢溃兵,他知道那已是徒劳。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內城的街巷工事,儘可能地拖延青州军追击的脚步,为可汗和主力爭取那最后一丝渺茫的时间。
  巴特尔带著心腹,如同受伤的孤狼,逆著溃散的人流,且战且退,向著城內更深处的预设阻击点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