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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海水正蓝:股市改写人生 > 第136章 凌晨四点的上海
  时小鹿最近意识到:同为汉语学校校长,跟她相比,陈挚活得也太逍遥了!
  她早上八点都已经坐到办公室了,可陈挚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晚上吃过晚饭,她有一大堆电子邮件需要处理,而他,动不动就跑出去,跟他的前乐队成员一起,载歌载舞,重拾自己的明星梦。
  时小鹿嫉妒且不服:
  “你要注意!陈校长!上樑不正下樑歪,如果你的所有员工都跟你一样享乐至上,那么 『和美教育』危矣。”
  不料,陈挚比她还不服: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高薪请了职业经理人,就该放权,由他们自由去发挥。像你这样,事事都想亲力亲为,只能开个小作坊。”
  又来!
  自从她出走和美,开了自己的鹿越汉语,不贷款,不接受別人的投资,陈挚就一直叫她的学校是小作坊。
  但那句话咋说的来著——乐极生悲!
  陈挚虽然隔三差五就去笙歌,但总会在凌晨十二点之前回到家来。
  可是今天,时小鹿一觉醒来,下意识地摸摸身边,意外空空如也!
  她瞬间睡意全无。
  打开灯……果然!陈挚还没回来!
  打他手机,关机!这点倒没啥稀奇:两人的手机都设置的自动开关机。凌晨12点关,早上7点开。
  时小鹿尝试著给他常去的几个酒吧打去电话,结果无一例外,无人接听!
  所以,陈挚去哪儿了?
  时小鹿突然记起来,由於每次去酒吧,他肯定要喝酒,所以他从不开车,每次都是打滴滴往返。
  而两人打滴滴有著截然相反的习惯:
  时小鹿喜欢让司机直接开到家门口。而陈挚则喜欢让司机停在巷子外,然后走路三分钟回家。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陈挚可能醉倒在大街上!
  於是急忙穿好衣服,火速衝出了门去。被惊醒的狗子臭豆腐儘管一脸懵圈,却仍然一个箭步,尾隨而来。
  凌晨三点,海棠依然未眠。
  时小鹿快步跑出了巷子,然后左拐,沿著长满法国阔叶梧桐的马路,向著平常他们俩打滴滴时必经的地方,一路寻了过去。
  终於,她在一个已经失去了实用功能的电话亭旁,看到了他正背靠著亭子,席地而坐,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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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她又好笑,又好气,又心疼。
  她使劲儿摇了摇他:“陈挚!看看你干的好事!”
  陈挚猛然睁开眼睛,目光涣散而空洞地盯著她,突然,他发飆一般又踢又打,把身边的臭豆腐嚇得躥出去老远。
  时小鹿只能上手腕了!
  她抓起陈挚的右手,往他的脸上扇了两巴掌。
  终於,陈挚被自己打醒了。
  他仿佛心有余悸:
  “小鹿,刚才,我看见一条大狗跳到了我们的床上,我使劲儿踢,使劲儿踢,才把它踢下了床。”
  时小鹿笑得乾脆坐到了他旁边:“陈挚!你仔细看看!哪里有你的床!你到底在哪里!”
  陈挚茫然四顾……慢慢地,记忆如潮水,开始清晰地向他涌来:“不会吧?昨晚,我根本没回家?”
  “你以为呢?”
  “我去!”他腾地一下跳起来,“幸亏现在20几度,这要是大冬天的,我岂不是已经被冻成了殭尸?”
  “或者,即便不是大冬天的,你没有睡在这里,而是谁在马路中央……你岂不是已经被车軲轆碾压成了番茄酱?”
  陈挚面露惭愧:“对不起,小鹿,以后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我喝酒一直心里有数,但是昨天,的確喝过头了。”
  “昨天为什么就喝过头了?”
  “因为昨晚,我在酒吧遇到了一个印尼华侨,我们一起谈到了1998年……”
  1998年,5月。
  7岁的陈挚跟隨在印尼做生意的父母一起住在雅加达。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周六,两个印尼女人正在厨房忙活早饭。
  还在睡懒觉的他突然就被电话铃吵醒了。尖锐的声音刺耳了好久也没人接听,於是,他睡眼惺忪地跑去客厅接了起来。谁知同时,她母亲也在洗手间接起了电话。
  是正在新加坡的父亲打过来的。
  “咦,这么早打电话来?”母亲问。
  “快!快!快!你赶快跟儿子收拾点儿东西,我已经给你们买好了来新加坡的机票!司机马上去接你们!”
  “啊!出了什么事?”
  “现在別问!照我说的做!呆会儿可以看电视新闻!”
  陈挚被父亲的口气嚇呆了。直到母亲从洗手间里衝出来,他还握著听筒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母亲看到了他,揪住他的衣领便往她的臥室里拽。他踉踉蹌蹌,一路小跑地被拎走了。
  母亲首先打开了电视。
  屏幕上出现的场景著实嚇到了那一刻的他:尖叫、哭喊的人们跟暴力打砸、声嘶力竭的人群混在一起,整个画面看得他心惊肉跳,恐惧至极……
  是的,那是印尼对华人最不友善的1998年。
  那一年的任何华人,只要走在印尼的大街上,就很可能无缘无故遭遇意外。
  母亲立刻明白了一切。她关掉电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及重要证件。那时,司机已经等在他家別墅的院子里。
  可就在母子二人准备上车的前一刻,电话铃又响起来了。
  “別外出了!外面危险!关紧门窗!呆在家里!”
  两人还未掛断电话,院子的大铁门外,就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跟此起彼伏的叫嚷:“开门!开门!快开门!”
  讲到这里,陈挚对小鹿说:“那是我有记忆以来感到最恐惧的时刻,儘管我母亲把我紧紧搂在怀里,我仍然感到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砸门的力度越来越大。门里的三个人跟门外的一群人都在做最后的博弈……
  突然,两个印尼女佣从厨房里衝出来,继而衝出家门,衝到了院子的大铁门前。
  那一幕,令陈挚跟母亲紧张到近乎晕厥。
  他们以为,在极致的情境下,人类最大的恶被激发了出来。两个女佣一定是叛变了。她们要將暴徒放进家里来,那么接下来……
  那一刻的绝望铭心刻骨,痛断肝肠!
  连原本坐在车里的司机都震惊了,他迅速跳下车,一个健步窜到大门前,显然想上前阻止……
  然而,两个女人並没有开门,而是用印尼当地语言,以极其洪亮的声音对著门外大声喊,连屋里的陈挚和母亲都听得一字不差。
  她们说:“请不要进来!请不要伤害这一家人!他们是我们遇到过的最慷慨、最善良、最值得尊敬的中国人!”
  其中之一的佣人还讲述了两年前她得了急性肺炎,陈挚的父亲是怎样不遗余力地送她去医院救治,而且为她支付了所有的医疗费用。另一位则讲述了在陈挚父母的资助下,自己的儿子成功去了美国读大学……
  渐渐的,门外狂躁暴怒的声音就变得销声匿跡了。
  就这样,他跟母亲在家里躲过了最惊险的5月之后,父亲便將他送去了新加坡的寄宿学校。但因当时,他们家的主要生意都集中在雅加达,所以实际上,
  从他7岁开始,他跟父母之间,几乎就是偶尔见见面的关係。
  就这样,这个孤独的少年,一个人在新加坡,度过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时光。
  大学的时候,他才隨父母移民去了美国。
  听陈挚讲完他跌宕的童年,已经过了凌晨四点。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上海吗?
  在这一刻,时小鹿和陈挚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