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林彦三人鱼贯而入。
原本蔫头耷脑的钱亮猛然一震，腰杆瞬间挺得笔直，目光死死钉在林彦手中那叠厚薄不均的资料上。
啪——
林彦將资料重重拍在桌上，不紧不慢踱到钱亮跟前，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片刻，缓缓开口：
“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钱亮绷紧的脊背陡然鬆弛下来，整个人向后瘫进审讯椅里，忽然低笑出声：
“现在说与不说，还有区別吗？”
“唉！再精明的人，也有失算的时候。”
“我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查到我头上。”
他原本篤定自己布的局天衣无缝，警方绝无可能怀疑到自己。
可昨夜打开家门看见那几张严肃面孔时，他就知道大势已去——
以至於面对警方问询时破绽百出。
钱亮平时没少看刑侦剧和悬疑小说，心里清楚得很：当警察找上门时，就意味著自己早已露出马脚。
当他既无法自圆其说所有行为，又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时，便明白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这世上从没有完美无缺的犯罪。
在如今这个科技昌明的时代，想要逃脱法律制裁，唯一的办法......
就是別让警察注意到自己。
可惜，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林彦微微頷首：“你说得对，现在交代与否，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只是......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杀马文燕，还有她丈夫？”
“你们已经分手两年，她也成了家，按理说早该各过各的日子才对。”
钱亮冷笑一声，眼底骤然浮起阴鷙杀意：“马文燕那种人，根本就不该活在世上！”
“还有她那个老公！”
“都该死！”
林彦半边屁股斜倚在桌沿，神色自若：“说来听听？”
钱亮重重嘆了口气，缓缓开口：“两年半前，我28岁，没谈过恋爱，也不敢去相亲。”
“因为我知道，想结婚就得先有套房子。”
“於是我拼命攒钱，攒啊攒，终於凑够了首付。”
“这才敢去相亲，可相了几次才发现，有房不过是相亲的最低门槛，根本算不上优势。什么车子、彩礼，有的女生还要求男方得有稳定工作。”
“就算这些都满足了，人家还要挑身高长相。”
“折腾了一大圈，还是没成。”
“后来朋友劝我去网上试试。”
“註册帐號后我发现，网上相亲確实方便，双方互发资料和照片，看对眼就聊，没感觉就拉倒。”
“没过几天，我匹配到了马文燕。”
“她性格特別开朗活泼，也从不跟我提房车彩礼的事。”
“网上聊了一段时间，我觉得她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也发生了关係。”
“虽说她不提要房，但钱如流水，工资根本不够，全靠我接济。当时我也没多想，心想她要是不要求在城里买房，点钱就点，反正老家还有自建房。”
“后来，她找我要钱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次我忍不住问她钱都哪儿了，结果大吵一架，她一个月没理我。”
“和好之后，我再也不敢问了。”
“直到有回，我偶然发现她手机里藏著好几个社交软体。”
“当时心里慌得厉害，没忍住，偷偷打开看了。”
“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我整个人都懵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
“她找我要的钱，居然有一部分是拿去给那个『小三』买东西！”
“我们大吵一架，分了手，马文燕也辞职回了老家。”
“我咽不下这口气，找到她家里，让她还钱。”
“她却说那些钱都是我自愿给的，就算告到法院，她也不会还。”
“你转帐都是520、1314这种？”林彦插话。
钱亮点点头：“没错，每次她找我要钱都会说：『老公，我没钱了，转个520或者1314唄......』”
“当时没放在心上，后来才知道，法律规定这种有特殊意义的转帐算自愿赠予。”
“其实我不在乎那些钱，找她主要还是因为放不下。”
“可没想到，她居然那么绝情，一点都不顾及我对她的感情和付出。”
“到最后，人没了，钱也没了。”
“所以你动了杀心？”林彦皱眉。
钱亮眼中凶光一闪：“既然法律拿她没办法，那我就自己来！”
“那你为什么等了两年才动手？”林彦继续追问。
“因为......”钱亮忽然抬头直视他，“我在等警方把我忘掉。”
听到这话，林彦与正在做笔录的苏映雪对视一眼。
“忘掉你？”
“你的意思是......当时要是动手，警察肯定能查到你？”
“嗐！”彭玉泉插话，“这不明摆著吗？他当时要是敢下手，估计不出三小时就得被抓。”
钱亮说：“我一直在等，等她结了婚，有了孩子，换了新环境、新圈子，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老公？”林彦困惑地问。
钱亮的计划其实还算周密——
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包括警方侦查时的注意力。
通常来说，警方只会调查死者现在或近期接触过的人。
道理很简单：
假设马文燕十年间谈了二十个男朋友，总不能把每个人都查一遍吧？
何况她已成家，表面上又和钱亮毫无联繫，警方自然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只是林彦不明白，钱亮为何要对毛伟杰下此狠手。
钱亮嗤笑一声：“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就是他教唆马文燕跟我分手的。”
“毛伟杰就是那个『小三』？”林彦挑眉，嗅到了一丝狗血的味道。
“没错！”钱亮咬牙切齿，“我不但要杀了他，还要让他亲眼看著自己老婆孩子死在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