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今日太过疲惫,还是已经正面见过李承燁,了却了心结,这一夜,江元音睡在曾经禁錮折磨她的地方,竟也能安然酣睡。
  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在守护著她。
  一夜无梦沉睡,直至晴嬤嬤唤她起来梳妆准备,去给李彦成请安。
  晴嬤嬤的確很熟悉宫中的规矩,一切都安排得仅仅有条,梳妆时仔仔细细將一会请安的礼节全部讲了一遍,无需她费心一点。
  江元音到李彦成那时,瑜贵妃和李澜刚给李彦成请了安,还在屋內。
  她福身行礼:“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圣安。”
  “起来吧,”李彦成朝她招手,“坐朕身边来。”
  “谢皇上。”
  瑜贵妃不多言,但一直噙著笑,格外友善温柔地望著江元音。
  李澜则比昨日在宫宴上还要热情,一口一句“皇姐”,句句夸讚,仿佛和江元音是一道长大的一般,感情好得不得了。
  江元音含蓄地笑笑,不热络也不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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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彦成含笑关切问道:“元音昨夜睡得可好?那些宫婢侍候得可舒心?”
  “谢皇上关心,”江元音如实以告:“昨夜早早便睡了,一夜好梦,那些宫婢也甚好。”
  “那便好,”李彦成说道:“既如此,就让那些宫婢自此候在凤仪宫,你想住多久、下回什么时候还想回宫来住,皆有人侍候。”
  闻言,瑜贵妃眼眸里闪过一丝震惊。
  空置已久的凤仪宫,日后要成为江元音隨时可以回来小住的宫殿了?
  这要不是知道其是先帝的女儿,李彦成的侄女,她都要怀疑,李彦成是不是要立其为后了。
  思及此,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盼著能住进凤仪宫,已经数年,结果李彦成愿意让她当这后宫唯一的贵妃,打理后宫,却怎么也不肯立她为后。
  原本她住不进凤仪宫,但也没有其他妃嬪能住进去,她心里也没有那么不平衡。
  可现在,江元音轻轻鬆鬆住进去了。
  江元音福身:“谢皇上恩典。”
  既然李彦成提出,这凤仪宫日后任由她居住,她便觉得这是个顺势提出她要求的好机会。
  是以她抬眼看向李彦成:“皇上,臣女有个小小心愿,恳请皇上应允。”
  “哦?”李彦成饶有兴致地问:“什么心愿啊?”
  一旁的瑜贵妃状似不在意,实则竖著耳朵旁听。
  江元音欲言又止地看看瑜贵妃与李澜,无声暗示。
  瑜贵妃见状便知江元音是有话要单独和李彦成说。
  什么话需要避开他们母子?
  她越发地感兴趣,便笑吟吟地主动开口问道:“公主有甚心愿?不知本宫是否能帮上一二?”
  江元音目露难色。
  李彦成冲瑜贵妃道:“既已请完安了,便退下吧。”
  他对江元音的偏宠毫不遮掩。
  瑜贵妃不敢再强留,只能起身领著李澜行礼告退。
  “臣妾告退。”
  “儿臣告退。”
  待到母子俩离开,江元音又示意李彦成屏退留在屋內侍候的人。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江元音要支开瑜贵妃与李澜,既是因为她要和李彦成打感情牌,也是因为知晓他们是故意掐著时间在这等她。
  这会不提前將他们支走,他们一会准有各种说辞理由粘著她。
  李彦成温声道:“说吧,是什么心愿。”
  江元音细声道出备好的说辞:“江家收养我之后,待我並不好,我原本以为是我不够好,性子內向不討喜,他们才不喜欢我,直到父皇认了我……我才知道不是我不好,是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我的父母会真心地待我好。”
  李彦成冷哼道:“流放真是便宜他们了,就该將他们凌迟处死。”
  他又问:“你的心愿是要將他们抓回来吗?”
  江元音摇头,特意改了称呼道:“不是的,我只是想问问父皇,这凤仪宫,除了我睡的寢殿,其余地方我能逛逛吗?”
  “父皇待我很好,让我相信,如果母后还在……也一定会喜欢疼爱我。”
  她伤感落寞道:“所以女儿……想多了解了解母后之前生活的地方,找找母后的痕跡。”
  凤仪宫那么大,李彦成昨日虽让她住进了凤仪宫,却只收拾出了偏殿寢殿那一小块的区域,显然是不想让她去別的区域。
  她昨日是太累睡过去了,今日得空是想好好在凤仪宫找找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但无论是晴嬤嬤,还是那些宫婢,应当都是李彦成安排盯梢她的。
  她索性直接提出来,向他要个许可。
  他应了,她就光明正大的,仔仔细细的逛遍凤仪宫。
  他不应,不正好证明,凤仪宫里一定有秘密吗?
  左右她都不亏。
  李彦成安静看了江元音好一会,片刻后回道:“行,但你需得记住,不可隨意改动你母后宫中的陈列,尤其你母后寢殿里的东西。”
  他长嘆了一口气:“那些承载著朕与你母后的往事回忆,是朕对你母后的念想。”
  江元音也目不转睛地看他,试图分辨出他这份“深情”的真假。
  她乖顺地点头:“女儿记住了,绝对不会乱碰乱动。”
  这时门口传来曹学良的声音:“皇上,四皇子来给您请安了。”
  江元音心道这四皇子来得甚是时候,她顺势起身告退:“那女儿不打扰父皇了,先行告退。”
  她福身行礼。
  李彦成“嗯”了声,又问:“司延今日何时入宫来瞧你?”
  “约莫是巳时左右。”
  “难怪你急著走,也不多陪陪朕,”李彦成意味深长地打趣道:“你们俩倒是恩爱,成婚一年了,还难捨难分。”
  江元音一派娇羞的垂首低眼:“皇上莫要打趣臣女了。”
  此时四皇子已经迈了进来,李彦成便不多言,叮嘱了句:“朕会传你跟司延一道用午膳。”
  “谢皇上恩典。”
  江元音再次行礼,后退时与四皇子打了个照面。
  四皇子拱手唤道:“见过皇姐。”
  江元音頷首,回了句“四皇弟”,便退了出去。
  没想到一走出殿外,竟又看到了先前故意支开,怕黏上她的李澜。
  不过瑜贵妃並不在,只有李澜一人。
  但她不確定,李澜到底是不是在殿外等她,因为他此时和李昀璟站在一起。
  两人面对面而立,七岁的李澜只到李昀璟的胸口,和他说话时,需要微微仰著头。
  站在她的角度,都只能看到两人的侧脸。
  李昀璟应当是来跟李彦成请安的,就是不知道是见著李澜有话要说,还是被李澜给拉住了。
  江元音没有过多打量旁观的机会,因为李澜很快就发现了她。
  “皇姐!”他高声唤了句,又拽住李昀璟的衣袖,晃了晃,示意李昀璟也看过来,热情道:“太子殿下,是元音皇姐!”
  李昀璟甩袖欲走,宽大的袖袍却好似一巴掌,“扇”得李澜摔倒在地。
  李澜俯撑在地上,半天未起,朝著江元音,委屈地唤道:“皇姐……”
  江元音看了眼地上的李澜,再去看李昀璟,猝不及防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著。
  可不过一瞬,李昀璟便迅速避开。
  江元音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彆扭劲。
  他好像真的一眼也不想看到她。
  地上的李澜还在可怜兮兮的叫唤,一副没人扶,就不会起来的样子。
  他的隨侍垂首立在一旁,无动於衷。
  江元音看明白了,他目的明確,在等她去扶。
  四处是站岗的宫人,江元音只得抬步走过去。
  这时李昀璟冷冷瞥了地上的李澜一眼,紧绷著脸,大步离开。
  同江元音正面迎上时,他將她视作空气,不看一眼,步子迈得飞快。
  江元音俯身去扶李澜起来,场面的关心问道:“澜儿怎么样了?可有摔著哪?要不要传御医?”
  李澜摇头,仰著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著哭腔,嘟囔出声:“皇姐,澜儿想不明白,澜儿只是邀请太子殿下一会一起去找皇姐玩,为何太子殿下要如此生气?”
  “皇姐明明这么好,太子为何不喜欢皇姐啊?”
  江元音眸底一片冷意。
  李澜到底不过七岁,他已经掩饰得很好,可有些小心思还是很难完全藏住。
  尤其,在她本对他就有些提防的情况下。
  虽说李昀璟不喜欢她是真的,但李澜此刻在挑拨离间也是真的。
  这是瑜贵妃教他的吗?
  不管能不能拉拢她成为六皇子党,都在使绊子,阻止她成为太子党。
  江元音面上还是掛著关心,不接他招的温声回道:“澜儿肯定是误会太子殿下了,他只是急著去跟皇上请安,不是生澜儿的气。”
  她把李澜扶起来了,替他整理了下衣衫:“澜儿不必多想。”
  李澜点头:“皇姐让我不多想,我就不多想,都听皇姐的。”
  他咧唇,笑得天真无邪。
  江元音忽觉芒刺在背,下意识一侧首,再次和李昀璟的目光对了个正著。
  他不知何时驻足停步了,就立在殿门口的台阶上,俯视她。
  李昀璟小脸紧绷,一双眼阴沉沉的,有难掩的慍色。
  江元音一阵头皮发麻,浑身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