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一夫一妻
真正开始支教之后，周鹤鸣反而没有闲心去思考额外的事情了。
一节课四十分钟，他上课需要的精力比坐在底下听讲要消耗得更多。
正如之前老师们经常念叨的，站在讲台上，底下的学生做什么都一清二楚。
周鹤鸣上课的时候，除了要关注学生，还要顾及镜头，另外，其他参加综艺的学生们的目光也会让周鹤鸣有点儿战战兢兢。
尤其是，陆白和程霜降。
他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瞥向着两人。
陆白多一点，程霜降少一点。
每次看向陆白的时候，她都会面带憧憬的微笑，仿佛要给周鹤鸣捧场，加油打气一般。
而看向程霜降的时候，她就像那种看着孩子在讲台上表演节目的家长一般，展露出欣慰的笑容。
被她俩这么看着，周鹤鸣不努力不行。
每一位嘉宾的讲课各有风格。
比如程霜降，数学本身是一门非常“学术”的学科，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而且不能像周鹤鸣这样投机取巧，因地制宜，但程霜降作为精通儿童心理学的哄人大师，再加上本身的头脑，居然能够让这些学生们都心甘情愿地做题练习，甚至还有点儿争先恐后的意味。
比如陆白，她教的艺术主要就是唱歌跳舞，而这边的本地人本身就是能歌善舞的，双方金风玉露一相逢，艺术课上得有滋有味，可以算是最简单的一门了。
比如季雁时，她的自然课在这个环境下也很容易上，她还特意做了许多小手工的折纸来辅助学生们理解，虽然周鹤鸣能听出来，她其实成绩不算很好，只能算勉强那种，不太符合经纪公司给她的学霸人设，但对小学级别的教学而言，绰绰有余。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向云朗和柳寻竹。
他俩最开始对于支教的观点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但他们的教学工作展开却天差地别。
体育本来就是非常容易的科目，柳寻竹还自备了篮球，在展示过自己的三分射术与跳投之后，他就成了年纪稍大一些的男生们的偶像了。
而向云朗的英语不太乐观。
无论是课本上的内容，还是教授的单词，对于这些学生们的生活都非常遥远，他本身又没来得及做太针对性的准备，所以前两天的授课有些磕磕绊绊。
不过从第三天开始，大家都逐渐进入状态，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支教开始的第五天。
周五。
节目组安排了轮流的值日，和傅与青一起负责整个学校的饮食。
早上不到七点，一男一女两位值日生就要起床，去厨房帮忙做早饭。
这边的早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节目组拍摄的原因，会丰盛一些，有奶茶或者酸奶，一种叫皮提曼塔羊肉馅的包子，馕，一个叫包尔萨克的，类似油条的面点，有时候还会有拉皮子或者羊肉汤。
因为是随机搭配，每周轮换，第一周，陆白抽到了与向云朗一组。
向云朗作为农村长大的孩子，下厨也大开大合，很搭配傅与青的制作。
陆白，作为厨艺黑洞，只能帮忙倒奶茶，从袋子里弄点坚果葡萄干撒上去之类的。
在第一次下厨导致面团变成一坨稀糊糊之后，连擀面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所以，傅老师其实还挺辛苦的，平常要照顾这么多孩子的饮食起居。”
将葡萄干撒到浓稠的酸奶上，陆白悄咪咪吃了一颗，随口道。
“习惯了就好，人多的饭菜做起来也方便些。”
傅与青正在蒸包子。
这些学生很多家长在放牧，平日里难得回来一次，对他们而言，傅与青就既是老师，又是家长。
“我小学时候的老师也很辛苦，家访的时候，不少同学的家长都不愿意让他们继续读书。”
向云朗感同身受。
“说起这个，其实这边也有，这周六，节目组说，要跟着我去拍摄，劝说一家人让他们的孩子来读书。”
傅与青擦了擦因为靠近灶台而流下的汗水。
“是牧民吗？”
陆白也多多少少了解了这边的状况，好奇问道。
“对，他家的孩子很聪明的，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成绩也不错，但家里父亲身体不好，家里经济状况也有些差，想尽快让孩子帮忙放牧，后来就没读书了。”
傅与青颇为感慨般说道。
“这样的孩子，咱们村，隔壁村，还有很多，如果能建起新学校，找到新老师，那肯定可以劝说他们都来上学。”
“那些不读书的孩子，就这样放一辈子牧吗？”
向云朗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以及那些幼时的同学。
如果自己没有努力，那可能就会和他们一样，留在老家，种一辈子地。
但说不定那样也很幸福呢？
“这边很多人都世代游牧，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传承断绝，所以哪怕放牧的牛羊不多，一年到头赚的钱很少，他们也会选择放牧，因为那是他们出生以来的生活方式。”
傅与青叹道。
“没有演出之类的旅游收入吗，我看网上这边的旅游都很火呢。”
陆白弄了一杯料很足的酸奶，悄悄放到了最里面，准备待会儿给周鹤鸣。
想了想。
她又给另一杯多放了一点儿坚果。
“这里这么大，能够成为景点的不多，虽然很多地方看着都很漂亮，可没有开发，没有配套设施，没有宣传，游客也不会专门跑过来。”
傅与青确认了一眼蒸包子。
“像咱们这里，连个旅馆都没有，根本不会有游客过来。”
“我听说节目组这几天拍了不少这里的风景，应该能吸引不少游客？”
向云朗帮忙把盘子这些都拿出来，准备待会儿放热乎乎的包子。
“但愿吧，我只希望能募集到钱，给孩子们修一修教室和宿舍，添置一些教学设备。”
傅与青打开蒸笼。
“包子好了，让他们起来吃早饭吧。”
*
周鹤鸣挠着有些凌乱的头发，坐到桌前。
学生们坐在另一桌，这边是他们六人和傅与青。
至于节目组，节目组自己解决，不配上桌。
周鹤鸣看了眼刚走进食堂的程霜降，她也有点儿睡眼惺忪，头发随意扎起，显出疲倦的模样。
一方面是因为相对陌生的环境，一方面是前几天的生理期，还有就是真的很累，连经常熬夜的陆白大人都早睡早起了，程霜降自然也会感到疲惫。
而且，可能只有周鹤鸣知道，她本质上也是个很喜欢赖床，冬天不愿意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小懒虫。
打了个哈欠，程霜降瞥见正在看这边的周鹤鸣，微微一笑。
“早上好，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过呀~”
她在与周鹤鸣隔一个位置的地方坐下，同时与桌旁的人打了个招呼。
桌子中央是堆起来的包子，陆白正在将放了坚果和葡萄干的酸奶分发给众人。
“.啊陆白，你给周鹤鸣多放了料。”
眼尖的季雁时立刻指向周鹤鸣的那碗酸奶，调侃般说道。
因为周鹤鸣与陆白是节目钦定的cp，所以季雁时有意无意也会戳一下这两个人的互动，扮演一位合格的磕学家。
当然，周鹤鸣怀疑她是真的在磕。
“好嘛，下次我也给你多放点儿。”
陆白笑嘻嘻地回应，将最后两碗酸奶拿来，放到自己和程霜降的面前。
“谢谢阿白~”
程霜降看了眼自己的酸奶。
坚果好像比别人的要多一些。
“这个能补气血，你多吃点儿。”
陆白小声在她耳畔嘀咕道。
程霜降见状，用勺子将自己碗里多出来的坚果的一半盛起，放到了陆白的碗里。
“那我们平分~”
她巧笑嫣然。
“好嘛，本来我还想吃鹤鸣的。”
陆白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搅拌起自己的酸奶。
然后，周鹤鸣盛了一勺自己的坚果到她的碗里。
“我多吃一个包子就好。”
周鹤鸣其实也不怎么吃早餐，和陆白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帮她买早餐的时候顺便蹭一点儿。
“谢谢啦~”
看着他们三个的互动。
另外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季雁时看看周鹤鸣，又看看程霜降，最后看向陆白。
大概是确立了陆白的一夫一妻制。
向云朗挠了挠头，不懂这些城里的学生恋爱是怎么谈的，感觉很会玩的样子。
柳寻竹瞥了眼陆白的碗，随后看向自己这周的值日搭档。
“雁时你如果想要坚果，我可以去厨房帮你弄一点儿。”
“不用啦，谢谢。”
季雁时一愣，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连忙拒绝。
她可不是来拍恋综的。
要是对方是圈里人还行，炒炒cp还能有热度，圈外人，还是学生，和他们谈恋爱只会耽误自己的演艺生涯。
而且，她家里也不会同意。
和柳寻竹就是抽签到了一起的搭档，她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我把你当搭档，你可别害我啊！
向云朗看了眼这边的两人。
城里的学生课余生活真丰富啊。
他只能这么感慨，还顺手拿了个包子递给正在拍摄的摄像师。
“不用了，我们吃过饼干和咖啡了。”
摄像师谢绝了向云朗的好意。
早餐吃得差不多，副导演何有乌走了过来。
总导演说是在宁江负责统筹，到时候演播室的明星嘉宾是由他负责，吃苦受累的工作，就交给副导演了。
“各位，给大家说一下咱们这周末的安排。”
何有乌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没吃完的包子，咬了一口。
“咱们不是按照抽签分配了每天的值日么，周六就按照这个抽签来进行单独活动，周日的话，需要拍摄一些赞助商的广告。”
“其中一组跟着傅老师去家访，是一位家里困难而没来读书的孩子。”
“其中一组跟我去拍这边的宣传片，可能需要在外面跑一整天。”
“最后一组搭车去镇子上的集市采购一些日用品，因为来往的班车只有早晚各一趟，所以也得在外面一整天。”
闻言。
周鹤鸣下意识看向陆白。
因为陆白这周是和向云朗一组，所以没办法和周鹤鸣一起行动。
大概节目组最开始的考虑就是男女随机组队，想看看化学反应吧。
“那我和向云朗跟着傅老师一起吧。”
陆白轻轻捏住周鹤鸣的手，然后主动说道。
“正好今天傅老师也跟我说了那孩子的事情，我想帮上一点儿忙。”
向云朗闻言，也点了点头。
他也的确想救助一下这种因为家里而辍学的孩子。
毕竟，他当年差点儿就成了这样的孩子。
“那我去拍宣传片吧，也算发挥本职工作？”
见到另一位演员陆白去做家访，季雁时便开口道。
“我没问题。”
柳寻竹连忙点头。
家访和采购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兴趣，但去拍宣传片，应该和旅游看风景差不多吧？
他寻思。
“那，周鹤鸣和程霜降你们两个去镇子上？”
何有乌看向两人。
“好的。”
周鹤鸣瞥了眼程霜降，颔首道。
“嗯嗯，没问题，我也很想逛逛这边的集市呢。”
程霜降露出笑容。
*
周六。
大清早，周鹤鸣与程霜降便起床收拾东西。
今天的值日是柳寻竹与季雁时。
但周鹤鸣他们已经顾不上和大家一起吃早饭，只随手拿了个馕在路上吃。
他们要赶早上的班车去镇上。
这班车一天就两趟，早上七点多从瀚海乡到镇子上，然后晚上七点从镇子上回这里。
如果赶不上，那就要等第二天。
对于没车的人而言，这是最廉价和便捷的手段了。
由于这边地广人稀，倒是不用担心坐满的问题。
因为人手问题，这边只给两人分配了一位拍摄的摄像师，他让周鹤鸣他们叫他洋哥就好，是个明明三十多岁，头发却好像五十多岁般有点儿秃秃的强者。
今天天气变暖了不少，程霜降穿了一件有赞助商logo的粉蓝色卫衣外套，略显宽松的牛仔裤，运动鞋，长发扎成端正的马尾。
上车后，见到只有两人座，周鹤鸣便让程霜降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自己在她旁边。
洋哥坐在侧前方，可以拍到两人的正面。
“傅老师说，这趟班车联通了周边的几个村子，是公益线路，已经开了十几年了。”
看着窗外的枯黄的草原，程霜降喃喃道。
“从这儿到镇上要多久？”
周鹤鸣瞥了眼手机，这一段路信号很差，几乎啥都是转圈圈显示不出来的状态。
“两个半小时哦。”
程霜降看了眼正在盯着手机刷消息的周鹤鸣。
“这里信号很差的啦，等路过前面的村子的时候，估计会好一些。”
“哦。”
周鹤鸣关掉了和陆白的微信对话框。
两人沉默不语。
洋哥拍了一会儿，挠了挠头。
“你们俩不聊聊天吗？”
就这么干坐两个半小时？
那他拍啥。
虽然不用干活是很爽，但回去之后发现没素材，那天可就塌了。
“那好嘛，我们来聊点儿什么呢？”
程霜降莞尔，稍稍侧过脑袋看向周鹤鸣。
“聊《霍乱时期的爱情》？”
周鹤鸣想到了苦杏仁气味的爱情，想到了受阻之后分隔许久又终将重逢的恋人，想到了夹在书页里的两百块钱与蓄谋已久的生日祝福。
“.好呀。”
程霜降迟疑片刻，笑得更加灿烂。
两人很快聊起了小说。
从马尔克斯聊到了聂鲁达，又跳回了加缪与杜拉斯，随后迈入电影的领域。
“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德语和法语？”
周鹤鸣聊到一部苏菲玛索主演的电影，忽然好奇道。
在他的印象中，无论这个世界线还是上一个世界线程霜降好像没有时间去学这些外语。
“是看电影的时候学的哦~”
程霜降笑道。
“因为阿鹤你，嗯，你喜欢看杂七杂八的电影，其中有不少法语和德语的，看多了，就自然好奇这些台词不经过翻译会是怎么样的，所以就去学了，反正，有很多时间嘛。”
周鹤鸣顿时理解，她说的是上一个世界线的事情。
那时候，程霜降在图书馆的咖啡厅里打工，闲暇时间依靠看电影和看书，沉浸在另一个比现实更加美好的世界里度过。
以她的天赋与学习能力，确实可以自学成才。
“这样的话，以后出去欧洲玩，也不用翻译了。”
程霜降颇为骄傲地说道。
“.确实。”
周鹤鸣不知道程霜降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为了和他在一起，少女又做出了多少自己根本看不到的努力。
他不知道，程霜降为了站到这里，历经了多少困难。
“怎么啦，阿鹤？”
程霜降注意到周鹤鸣的沉默，看向他。
“风沙有点大，吹眼睛。”
周鹤鸣揉了揉眼睛。
“那我把窗都关上。”
程霜降立刻将窗户关上，然后侧身，关切地看向周鹤鸣，将他揉眼睛的手轻轻捉住，然后凑近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眸，轻轻吹气。
“还有沙子吗？”
看着近在咫尺，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少女。
周鹤鸣感到心跳加速，像是驰骋草原的野马，在寻找着心灵的出口。
手机振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没有了，谢谢。”
周鹤鸣用力眨了眨眼睛，别开视线。
程霜降也坐了回去。
她看到周鹤鸣急忙拿出手机确认信息。
是醒来的陆白发来的消息。
叽里咕噜一大串，搭配照片，基本上等于把她的行程全部报备给了周鹤鸣。
想了想，周鹤鸣在回复了几条之后，打字。
【周鹤鸣】：我带礼物回去给你。
【陆白】：好耶！
【陆白】：你要多照顾照顾程霜降，别让她拿太多东西哦！
【周鹤鸣】：嗯嗯，我知道的。
班车驶离这个村子，信号又变差起来，他收起了手机。
一旁。
摄像师洋哥一边拍摄，一边纳闷。
等一等，不是说，情侣是周鹤鸣和陆白吗？
怎么看着周鹤鸣和程霜降也这么有cp感？
而且这两人不是那种甜蜜热恋期的cp感，更像是那种老夫老妻一样的cp感。
虽然何有乌导演之前说过，要让程霜降扮演一下陆白的情敌，可这两人的相处，真的是演出来的吗？
那程霜降的演技，也太强了吧！
思考再三，洋哥决定，当一株盆栽，不提醒，不干涉，忠实地拍下他所见到的。
两个半小时的颠簸漫长车程结束。
周鹤鸣与程霜降抵达了热闹的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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