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想想吧。”
陆渊没立刻做决定。
走私贩再贪財，也绝对不敢跟城主和阿波罗对著干。
自己的人要是身穿动力甲，全副武装去找他们，就算给出金山银山，对方也必定不敢收留。
可要是不带武器、偽装成原住民去找走私犯，缺少了自保能力，又太危险。
玩家倒是不怕死，就算阵亡了，大不了等一天復活，但这种隱秘任务要是失败的话，绿洲城必然提高警惕，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只有一次机会，跳伞进去的人必须要有很强的自保能力，要配动力甲，至少也得配外骨骼！
“对了，现在跳伞练的最好的是谁？”
陆渊最后问。
这20天来，长空每天深夜都开著空天飞机，为玩家们提供跳伞体验服务，陆渊有时也会跟著去玩一玩。
25名玩家现在都已经掌握了这项技能，但水平，肯定有高下之別。
草原爽朗地笑了笑。
“应该是我和夜行，我们两个达到了军事上高跳低开的隱秘潜入要求，其他人玩的很开心，但距离空降兵標准嘛……说句实话，或多或少还有些距离。”
夜行这小子，学东西是快啊……
“那你们俩要做好准备了，”陆渊抬头，“我计划四五天后执行潜入行动，有信心吗？”
“当然有！保证完成任务！”
草原走后，陆渊翻看起他留下的暴风帮日誌。
其中的重要信息都已经被草原標红，大大简化了阅读。
根据日誌记载，一个令人沉默、但並不意外的事实是，城中大部分权贵，並不介意把军火和物资卖给暴风帮。
他们有城墙和城市守军保护，不用担心这么做会导致什么恶果。
其中一些甚至愿意提供“无偿”援助，因为他们知道，劫掠者掠夺的平民財富，有相当一部分，最终其实会流到自己手里。
只有一人例外。
他叫程云，是绿洲城一名实力强劲的富商，家住贵族区，经营著城外河谷大油田里近三分之一的油井，同时在城里拥有好几家工厂。
“有点意思。”
按照刻板印象，这种富商应该是一心向钱看，然而，沙漠熊虱给他的评价却是“过於正直”。
相关记录里，哈特毫不掩饰对程云的忌惮。
“程云是个不知变通的蠢货，强硬、危险，毫无谈判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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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量避开他，不要劫掠他手下的商队，这傢伙只要逮到机会，一定会狠狠咬我们一口！”
“好消息是，他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墓。”
看著这些话，陆渊陷入了沉思。
这时，南国的雪敲门走进了房间。
“下午好，执行官，我帮你泡了咖啡。”
“哦，谢谢。”
南国的雪上线后不久，就摸索出了拿3d印表机合成速溶咖啡的神技，而且味道还可以。
由於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合成出大量咖啡，陆渊默许了这种行为。
“在决定跳伞的事吗？”
她看到了陆渊屏幕上绿洲城航拍图。
“是啊，跳伞只是第一步，真正难的是在绿洲城里站住脚，隱藏起来。”
“是呢……”
南国的雪弯下腰，盯著航拍图研究起来。
“你有什么点子吗？”
见她一副认真研究的样子，陆渊问。
“只是一些粗浅的想法而已。”
“没关係，说说看。”
“嗯……”南国的雪轻轻吸了一口气。
“绿洲城的科尔城主，应该是个很糟糕的统治者吧？”
陆渊端著聚合物咖啡杯，想了一两秒。
“不，在这种末日背景下，暴戾残忍，属实算不上什么糟糕品性。”
“是吗？听上去你好像在为他辩护？”
陆渊苦笑。
“不，不是辩护，生存危机固然不是侵略和压迫的藉口，但末日灾变之后，奢望每个统治者都像沈镇长那样保有道德观念，不太现实，科尔这傢伙，至少保证了城墙內市民的安全。”
事实上，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身无利器，红铁镇才不具杀心，走上以传统道德和良知团结镇民的道路。
但这，也让他们屡受欺负。
南国的雪表示赞同。
“嗯，確实，就算是在繁荣的文明年代，这种想法也很天真。但执行官最初决定跟绿洲城对著干，却是因为知道了对方欺压红铁镇，並且还做了贩奴这种恶劣的勾当；与红铁镇合作，是因为沈泉是个家教不错的机智少年，判断標准是基於道德层面呢。”
她啜饮著咖啡，坐到办公桌一角，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渊一眼。
“哦，也许吧。也许不够残忍这一点，限制了我的发挥。”陆渊靠在椅背上，没什么波澜地说。
你说的不完全对啊……最初选择跟绿洲城对著干，主要是因为知道对方不太可能跟自己合作，没得可选。
话说一般的玩家，会跟“npc”聊这些话题吗？
还是说，她已经意识到“执行官”这个角色不是程序预设的脚本，希望用这样的谈话影响后续剧情发展？
该不会已经意识到这不只是个游戏了吧？不……不太可能，她如果真的怀疑，完全可以直接跟我对质。
哼……
“不是那样的……”
南国的雪摇了摇头，短髮隨之跃动。
“我觉得，执行官的好名声，说不定已经传到绿洲城的城墙之內，成为一种隱形的资產。”
陆渊：“是吗？”
“是的。不管別人怎么想，我始终觉得科尔城主是个垃圾，城里一定有人恨透了他的统治，说不定已经开始四处打听我们，准备进行合作。”
陆渊沉默不语。
南国的雪心態有些过於乐观，同时稍稍有那么点幼稚。
但，理是这么个理。
就算是在末世，恶棍也还是会遭人討厌，就像善人容易遭人欺负，这其实是同一件事的正反两面。
大多数人对恶行的那种噁心和厌恶，属於是生理上无法自控，只能在实力不济时强行压制。
“总之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啦，掰掰~”
见陆渊开始深思，南国的雪跳下桌子，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她背著手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脸上少见地出现了笑容。
“执行官做內心觉得对的事就好，不必强迫自己变成一个凶残冷漠的人，我们玩家跟绿洲城的市民不一样，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你，至少，嗯……我会的。”
不等陆渊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回应，她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