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近来可好?”
梦境中的太子,没计较傅孤闻的无礼,像是没话找话似的还在寒暄。
“我近日与父皇忙於朝政,若有对世子疏忽的地方,还望世子宽容,海涵。”
傅孤闻也不接话,依旧淡淡的:“太子殿下辛苦。”
沈卓瀟一笑,“满朝皆知,世子与我二哥交好,为避免嫌隙,不拉帮结派,不参与朝中任何党羽,就连我,世子也是能避就避啊。”
这话没法回。
傅孤闻明哲保身,也不想为二皇子沈卓禹招致祸端。
“对了……”
沈卓瀟想到什么,笑著又说:“昨日朝中来报,塞外战事已起,韃靼联合驻军反贼,已经侵吞了我朝边疆两省,父皇大为震怒,我为平息龙庭,你猜我是怎么说的?”
傅孤闻早已没了耐心听他閒扯,当即就谨言道:“殿下赎罪,也请殿下谨言,朝中战事是军事要务,不是我能妄自揣度的。”
“我没拿世子当过外人,再说,事关军机,却也是家事。”
沈卓瀟轻言搪塞,再笑呵呵地道:“我进諫主张出兵平定叛乱,击溃韃靼八十二部,並请旨沈、卓、禹、帅、军、出、征。”
一字一顿的几个字,瞬时在傅孤闻的脑中轰然炸裂。
他顾不上任何,急切道:“二皇子千金贵体,如何领兵出征?”
况且,二皇子素来擅文,不精通武艺。
虽有一腔热枕,也时常研磨军机要领,但从没有实操亲为,如同纸上谈兵,领军出征,完全就是儿戏,陷阱!
沈卓瀟看著傅孤闻心急,展顏就笑地粲然:“世子急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了二哥著想吗?本来父皇是有些犹豫的,但是满朝文武都在举荐废黜我,改立二哥为储,我是不会爭什么的,只是二哥需要一些战功,才能名正言顺的立为太子啊。”
“听我这么一说,父皇当即就允了,二哥不知道这些,但一听说被韃靼侵吞的两省百姓民不聊生,他就马上坐不住了,领旨谢恩后,还特意来谢谢我呢,呵!”
傅孤闻震惊的听著,不住握紧的双手,到底没忍住一把扯拽住沈卓瀟的衣襟。
“二皇子从小到大將你视为亲弟弟!去年春时围猎,你不慎被毒蛇咬伤,施救不及,二皇子不顾自身安危,一口口將毒血为你吸出,才保你安然,你现在就这么对他?!”
“让他去前沿送死?!”
傅孤闻气血翻涌,震怒的膛目欲裂,话落一剎,狠狠的一拳也抡在了沈卓瀟的脸上。
沈卓瀟捂著脸稍作喘息,抬手拦阻没让侍卫做什么。
“说对了,我就是想让他去送死!”
沈卓瀟撕开偽装,狰狞的脸上眸光透著恨意:“我自幼被立储,母妃宠冠后宫,父皇对我青睞有加,老二凭什么跟我抢?又凭什么帮著他母后跟我母妃斗!”
傅孤闻阴翳的目光注视著眼前的人,仅存的理智让他克制、隱忍。
“杀了他!”
苏月嫿窥探梦境,却彻底忍不住。
沈卓瀟这种畜生,多活一分都是对天地的不敬。
她调动术法,一股强劲的阴气如颶风浩浪,直直地击向沈卓瀟——
结果竟穿透沈卓瀟虚空一般的身形,对方仍旧毫髮无伤,那股阴气席捲向后方,轰然炸响。
是在梦中……
曾经发生过的场景,在傅孤闻的脑海中浮现,苏月嫿就算再气愤,也做不了任何。
梦境逆转,苏月嫿不知道傅孤闻是怎么离开的大殿,但转而的画面,就是傅孤闻撩起襟袍,恭敬又严肃地跪拜而下。
“燕王世子傅孤闻,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和议政大臣们正在忙碌,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傅孤闻,就让管事太监出来传话,“陛下无暇,请问世子何事?”
傅孤闻跪得腰板笔直,脸色沉冷,眸色坚毅:“臣虽不是武將,但习武多年,此番二皇子亲征,前线吃紧,朝廷有难,匹夫有责,请陛下恩准,让臣隨军出征!”
说完,傅孤闻再俯身叩拜,沉声加重:“请陛下恩准!”
一看是与前线军机有关,太监也不敢慢怠,匆忙跑进去回稟。
皇帝在里面早已听清,隔著里外的距离,嘆道:“傅孤闻,朕以为你一直以来都是个聪明的孩子,向来明哲保身,怎也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这意思……
皇帝早就看出了沈卓瀟的用意,也始终想要拥护沈卓瀟,不过为了应付搪塞满朝大员,所以才让二皇子入住东宫,也因此,明知道这回沈卓瀟下了圈套,还故意纵容,让二皇子上套……送死。
揣摩出这一层,傅孤闻脸色更沉了下去,二话不说直接高声道:“臣决心已定,请陛下恩准!”
“也罢……”
皇帝扔出两字后,老太监也小步出来,对著傅孤闻行了一礼,躬身道:“传圣上口諭,燕王世子所求,准!”
“册封燕王世子为四品参军,隨二皇子率军亲征,即刻出发!”
梦境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混乱,很多画面一闪而逝。
苏月嫿难以捕捉,恍若置身灵异之中,周遭一幕幕闪现划过,速度过快让她感觉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稳住意识,她也发现画面定格在了某处帐篷內。
应该是皇家的御用帐篷,非常大,但很简陋。
塞外苦寒,领兵打仗也一切从简,但很多人聚集在一处,神色紧张,傅孤闻坐在主位旁的位置,脸色更加阴深。
“不好了,二皇子怕是……”
隨军的御医慌张的从內帐跑出,沾染的满手鲜红。
傅孤闻眸色一紧,迅速起身衝进內帐,就看到沈卓禹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挣扎的朝著他伸手,微弱的呼吸气若游丝。
“別伤心……中毒那天,我们不就……知道结果吗?我……我想把母后皇姐……託付给你……但我不能害你……”
傅孤闻扑过去抓紧了沈卓禹的手。
“別……別参与这些……別报……別报仇……你好好……”
话未尽,气已咽。
“卓禹!”傅孤闻错愕惊诧,许久爆出的声音,痛苦得撕心裂肺。